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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心里有了猜测,大阿哥也总会趁着去坤宁宫看望他皇额娘的时候求证。
皇后自然对任何威胁到大阿哥地位的人都十分忌惮,无论是同样生了皇子且身后有靠山的仪妃,还是眼下风头更胜一筹且要临盆的成嫔,都被她归为劲敌。
尤其是后者。
比起承乾宫里鲜少被皇帝提起的二阿哥福安,那位小绵羊一样的成嫔这一胎备受瞩目,如果她能够一举得男,封妃只是迟早的事。
放在从前,皇后是不会把成嫔放在眼里的,但她今时不同往日,此消彼长间,谁能独占鳌头或未可知。
为了大阿哥,皇后不敢再掉以轻心,她虽静养,却没少听到这位受皇帝青眼的宠妃的种种传言。就比如皇帝年三十夜宿永寿宫,这样耸人听闻的事可不像她那位一向讲规矩的丈夫能做出来的。可见这个绵里藏针的女人非同一般。
所以这一回,福元把大格格即将交给成嫔养育的消息告诉给皇后的时候,她心中难免多疑。
“你再说仔细些,是你皇阿玛吩咐把大格格交给那位的?还是她自己去求来的?”
“这个儿臣却不清楚了。想来,是皇阿玛的意思吧。她都要生小格格了,应该不会主动给自己找麻烦。额娘,您能和皇阿玛说,不把妹妹送人吗?”
皇后沉默了一瞬,不知该如何回答。大格格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先头她心情烦闷,顾不上那孩子,但眼下想起来,忽觉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
可这口她开不得。
她早听说,大格格近来仍然没断了药,连分量都没怎么长。这样的孩子,她就是要回来,也养不住。以她现在的身体,别说分出心神照顾个病歪歪的奶娃娃,就是她自己都是在挣命,而且她还风闻,说大格格命里带煞,所以才会命运如此坎坷。
再者说,就算她不顾颜面开口,皇帝也未必肯答应。
“福元,皇额娘知道你心疼妹妹,这是好事,可是额娘的身体实在是不济,恐怕照顾不好大格格,如果强行把大格格留下,不但大格格的身体养不好,就连皇额娘也可能因此受损。”
福元听完有些气馁。“那儿臣以后能去永寿宫看妹妹吗?”
“不行。”皇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否定,随后意识到语气太过生硬,又缓和了解释:“大格格送给了旁人,就不是你的亲妹妹了。”
大阿哥咬住嘴,心里并不认同他皇额娘的说法,她此前明明说过,只有她肚子里出来的,才是他的手足。
皇后如此说,其实是顾虑着,大阿哥年纪小,十分容易受人影响,往后和成嫔接触的多了难免亲近,到时候把她这个亲生额娘抛出脑后,那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心里不禁暗恨:好啊,原来那贱人打的是这个主意。
皇后越想越气,恨不能把那位剥皮抽筋,状似随口问道:“你皇阿玛今日是大朝吗?”
“皇阿玛和九叔十叔他们去西山去了,说是下午才回来。”
皇后顿觉老天成全,给了她一个下手的好机会。一旦心里打定主意,也不多纠结,反正她这身子骨,也未见得能拖到大阿哥长成那一日,索性放手一搏。
她想到这里,把大阿哥先哄走:“福元该回去习字了吧,皇额娘今日就不耽搁你了。”
福元虽然失望,还是依言乖乖离开,心里却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妹妹还是要去看的,但是不能给他皇额娘明说,反正她只能卧床养着,只要没人嚼舌根,皇额娘也不会知道。
大阿哥刚走,皇后就把倩儿叫过来:“你去一趟永寿宫,想办法把成嫔给我叫来,就说我听闻她往后要替我抚育大格格,我有些要紧话要叮嘱。要是她不听,你就说这是皇后的懿旨。”
倩儿感觉蹊跷,却不敢违逆,只得转身出去。
皇后复又把新来不久的宫女巧儿叫了来。“你去,把那日圣人落在这里的那件貂绒氅衣找出来,叠好在隔间里预备着,我等会儿有用。”
巧儿难免不解:“禀主子,那件大氅上头沾了血光,因万岁爷没有名旨下来,不知道如何处置,眼下在杂物间里放着呢。奴婢斗胆说一句,那上面的胎血未净,实在不宜再上身……”
皇后要的就是它的大煞大凶,不然要怎么成事?
她抬眼看向底下低眉顺目的宫女,“巧儿,听倩儿说你从前和成嫔是旧识?”
巧儿不知道皇后为什么突然转移的话题,只老实回答:“禀娘娘,奴婢在做秀女的时候,碰巧和成嫔娘娘同在一室住着,不过那也是老早以前的事了。”
“哦,这么说来,你们一起住了近月余,应是感情不错吧。”
巧儿不知道皇后用意,只得据实禀报:”奴婢一向老实木讷甚少和别人攀连,倒是成嫔娘娘时常唤我们起床还帮我们领饭。”
“这样说来,成嫔她还真是个会体贴人的。我突然好奇,如果我和成嫔有了龃龉,或是闹将起来,你到时候会站在哪一头?”
巧儿毫不犹豫回答:“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当然万事都以您的吩咐为准。”
“如此,我就给你个表现忠心的机会。我方才让倩儿去请了成嫔过来,等会儿她出门的时候,你就将那件万岁爷留下的貂绒氅衣帮她披上,也省得她着了风寒,你可做的到?”
巧儿听到这话,瞬间吓得小脸煞白,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这,这使不得啊,皇后娘娘,这衣服上带了血光之灾,万一要是克着了成主子肚子里的孩子,奴婢就是犯了谋害皇嗣的大罪,还请娘娘您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就请收回成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