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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一声笑(9)

      东方回神后,随即便让擅敛息与追踪的下属追上去。
    剩下的下属查探了四周,回来禀报了白龙庙内的惨状,还确定了为首的,正是嵩山派的一个王姓长老。
    童百熊“呸”了一口:“定是那姓左的,打着咱们圣教的旗号排除异己!”
    东方也是这么想的,他从袖中掏出金疮药,亲自给童百熊上药。
    童百熊被银梭扎入小腿,鲜血还在往下流,东方仔细瞧了瞧:“好在没有伤到筋骨,那飞梭上也没有淬毒。”
    童百熊吃痛,“哎呦”了一声:“不想那么个娇娃,竟有这么的好本事。”
    东方不禁看了他一眼:“童大哥怎么不怀疑她也可能是要栽赃咱们圣教?”如果是往常,童百熊吃了这么个亏,早就挥着沙包大的拳头挥上去了,还说人家是个“娇娃”。哪有这么厉害的娇娃,不过她确实长得娇艳可人。
    童百熊哈哈笑道:“她若是真是那李鬼,遇上咱们这李逵,可半点不心虚的。东方兄弟难道不是这般想的?”
    东方沉吟道:“那倒不是。倘若她正等着咱们现身,岂不是对咱们的行踪了若指掌,那黑木崖哪天怕不是会被人悄无声息攻陷了?我想她说那句话,是要诈这群人——他们蒙着面巾,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不是怕他人记得了相貌,就是和他人相识。而咱们圣教什么时候还怕被人瞧见了?”
    童百熊点头:“她不是咱们教的女眷,倒叫我好一顿可惜。她也没透露多少,只说是姓林,听口音倒像是南边的。”
    ‘姓林?’东方心忖。
    片刻后,派出去的探子捂着肩膀回来了。他没跟多久,就被发现了,被飞来的飞蝗石击中了肩膀,无奈他只能折返回来。“属下无能。”
    东方摆摆手,只打中肩膀,想来她是手下留了情。“可有瞧见她有同伙?”
    下属摇头,但他有瞧见一只飞鹰在低空盘旋。
    东方顿时恍然大悟。
    再说林蒙那边,她一向和鹰兄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这次来洛阳,自然没有将飞鹰落下。先前在白龙庙附近,鹰兄没有现身罢了,可它却是隐藏的猎手,擒拿个信鸽,还不是爪到擒来的。
    信鸽没有被鹰兄立刻吞了,而是当林蒙甩开小尾巴后,被飞鹰甩到了林蒙手上。
    林蒙:“谢啦!”
    林蒙把竹筒从信鸽腿上取下来,再把信鸽甩了回去,飞鹰这才准备享用下这道小甜点了。
    林蒙则打开了竹筒上的盖子,取出了里面的书信。正是“九曲剑”钟镇写给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言于白龙庙将“毒瘤”铲除,望掌门师兄见之舒心。
    林蒙看罢,又把信放回竹筒内,重新封好,手一翻就将其放到袖内,接着策马进入了繁华如昔的洛阳城。
    对于被她打掉的小尾巴,林蒙也不奇怪,觉得这是日月神教的基本操作。先前她和东方不败就你来我往的,互相试探来着。而今日她遇上日月神教的一群人,林蒙倾向于认为是个巧合。
    此外,林蒙不觉得他们会将她说出去,听东方不败提起日月神教被冒充一事,他倒没有多少愤怒,更多还是对冒充他们者的不屑一顾,想来也不屑于和所谓的名门正派解释。当然了,那嵩山派想来也不会听他们解释的——若是事事都可坐下来好好沟通,那天下就会少很多是非和恩怨了。
    ·
    金刀门门主王元霸,此次正值六十大寿,广宴宾客,大肆庆祝。
    福威镖局这边,不仅林震南一家三口来了,就是已做了甩手掌柜的林仲雄,也亲来洛阳为亲家公贺寿。
    仅剩下的傅夫人本不想舟车劳顿,只是家里哪好留她一人。也好在如今马车不仅有了杜仲胶轮胎,还做了其他减震改造,便是乘坐的船只,只有比从前更舒适的。再加上身边还有丫鬟婆子,这一路上傅夫人便没受什么罪,能更好地欣赏沿途风景。
    从福州去到洛阳,可是傅夫人出得最远的一次门了。
    美中不足的是,自家姑娘本来陪在身侧,半道上却另有要事,便没了踪影。等他们一行人都到洛阳好几日了,眼见大寿之日将至,她才姗姗来迟。
    王元霸哪好和个晚辈计较,尽管在中州一带,从来都是旁人上赶着奉承他的。只王元霸并不曾将女儿的小姑子,当成寻常晚辈。一来,他也听闻此女在武学上天赋肖似其祖父,昔年名震江湖的林远图;二来,如今遍布大江南北的民信局,是她一手创下的,背后还靠着威势又起的丐帮。这么个后起之秀,王元霸还是乐于指教和提点的。
    还有就是此女容貌甚妍,之前都不怎么在江湖上走动,却也惹得不少青年才俊为她痴迷,这次来王家的宾客中,可有不少是冲着她来的。
    王元霸不介意做回月老,给保份大媒。
    被王元霸惦记着的林蒙,进了洛阳城后,没有直接去王家,而是先去了她在洛阳城的园子。怎么说也得梳洗一番,光鲜亮丽地去见爹娘,否则又得被她娘念了——林家却是没住在这儿的,他们在码头就直接被王家接近王府了,否则就是不给他们面子嘛。
    林蒙梳洗了一番,才往王府去,期间她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下路过街道旁边的墙根,有几处上面被涂抹了看起来杂乱无章的图画。
    到了王家,一群人闻讯前来迎她。
    林蒙懒得理睬不相干的外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直到见到跑过来的侄子,才露出了个笑脸。
    “姑姑!姑姑!”林平之今年不过八岁,就长相来说肖似傅夫人,也和像傅夫人的林蒙有几分像,反正也是个漂亮孩子。他已经开始跟着林蒙学剑了,只这剑法并非独孤九剑,而是经过林蒙改良过的辟邪剑法。
    说是改良,只是相对原版需要自宫这点来说的,就精妙程度而言,却还是大不如原版的,但比低配版要高明厉害得多。
    至于林蒙自己,她出门在外时,不怎么使用独孤九剑,更多地,还是根据自己从独孤九剑中领悟的,再加上对辟邪剑法的研究,从中提取和衍生出更适合自己的剑招。像先前在白龙庙外,她用来对付钟镇一行人的剑招,就是她新琢磨出来的。
    林平之挽住林蒙的手,左顾右盼了阵:“姑姑,鹰叔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它有来洛阳,只是不想和你们这群小孩子玩耍。”鹰兄其实是瞧不上他们这群弱鸡,它可向来只尊崇厉害的生物。林蒙瞧林平之扁扁嘴,想了想从袖子中掏出个飞燕银梭
    递给他。
    林平之接过去,摸索了几下,就找到了枢纽,按动后飞燕银梭咔咔动了起来,翅膀扇动,竟晃悠悠地飞了起来。他眼前一亮,嘴里却道:“聊胜于无吧。”
    林蒙轻哼了一声,撇开去和表兄们炫耀的林平之,进了大厅。林、王两家人都在,互相见过礼后,林蒙就坐到了傅夫人旁边。
    王元霸转过头去对林仲雄笑道:“亲家公,两年不见,飞鸿出落得越发超逸了。依我看,放眼整个武林,找个和能她相配的少年英雄,可不大容易啊。”
    林蒙挑眉。
    傅夫人见状温声道:“飞鸿你进门前,你王伯父正问起你婚配之事。”
    林蒙略一颔首,表示知晓了。
    林仲雄叹道:“亲家公你瞧她,活似她娘在向她禀告一般。唉,说来也不怕亲家公笑话,我这个姑娘打小就有主意,有决断,一旦她做下决定,我和内子只有顺着她的份。”林蒙长到现在,在林仲雄面前展现的,除了她剑法超群外,还自己开辟了一片宏图大业,又极力推动了福威镖局的进一步发展壮大,福威镖局有了当年林远图在时的盛况,于是林仲雄不免越发倚重她,还对林震南说要好好和妹妹守望相助。
    林震南武功平平,商业天赋倒是不错,只是有时候想法略天真,但这对林蒙来说不是坏事。经过了林仲雄对他的谆谆教诲,林震南亦乐意凡事多和林蒙商议,兄妹关系十分和谐。
    当然了,本质是林蒙在当家做主,福威镖局在她的保护圈内。
    话说回来,王元霸一听林仲雄这话,就知道婚配之事,他们这做爹娘的无法做主,心中不免憋闷,也幸亏他先前对着来奉承他的青年才俊没有夸下海口,否则他这面子往哪儿搁。
    想到这儿,王元霸对林蒙这个晚辈,不由得添了几分不喜。他家里的晚辈,可没有敢忤逆、不尊崇长辈的。
    林蒙还没嫌他多管闲事呢,事后傅夫人也和她吐槽,说王家说是武林世家呢,怎么个顶个的眼高于顶。对傅夫人这个不是江湖出身的亲家,王家也时不时表现出优越感来。
    林蒙皱了皱眉:“我是想让娘出来散散心,赏赏景的——正好洛阳牡丹花会要开办了——可没想让娘不舒心的,早知道我就叫人在福州移植个牡丹园了,反正牡丹在福建也能活。便是娘想要在冬天看,也不是不可以。”傅夫人十分喜爱牡丹。
    “还有她们再显摆自己会武功,娘就把我给你的暴雨梨花针拿出来,保管她们哑口无声。”经过几年的钻研,林蒙终于把暴雨梨花针制作出来了,不过只有几把,其中一把就给了傅夫人。
    傅夫人被她哄得眉开眼笑,一本正经道:“等我下回试试。”
    林蒙点了点头。
    不料傅夫人话锋一转,又说起了婚姻大事。傅夫人倒不是催婚,只是觉得自家姑娘哪儿哪儿都好,便是谪仙来配,那也是配得起的。
    林蒙乐不可支:“您可真是我亲娘。”这滤镜太厚了。
    傅夫人轻拧了她一把,嗔道:“我可不是你亲娘。”
    林蒙“嗯嗯”不停:“等我哪天有喜欢的人了,我肯定第一时间给娘你说。”林蒙没说得是,有喜欢的人,也不代表会成亲,可能就只是光谈恋爱。
    ·
    林蒙和她娘闲话时,前来王府祝寿的宾客们也聚集到一块吃酒。林震南被大舅子王仲强和王伯奋带着,结交中州这边的江湖好汉。
    大家知道林震南是福威镖局的总镖头,都颇为给他脸面,言谈间就多提起了民信局。在信局出现前,功能相同的有驿站和镖局,只是驿站是朝廷所有,供传递官府文书的官员使用;镖局多负责押送大宗货物或贵重物品,一般都是商队或大户人家雇用。这两个都和平民百姓无关,信局的出现则打破了这一局面。
    信局是面向平民百姓的,可供他们寄递信件、小件物品。一经在福建推广,就迅速占领了南五省,后来其他地方的商人看到了商机,也描葫芦画瓢,不过和福威镖局守望相助的南信局,因为抢到了先机,比较受百姓信赖,不过晋商操办的北信局近年还多了汇兑钱票的业务,和南信局分庭抗礼起来。
    只武林人士对信局的兴趣是一时的,他们还是对自己地界内的风吹草动更感兴趣。便有人对林震南道:“林兄既是打福建而来,那肯定常和霹雳堂打交道吧?”
    这话像是火星子溅到了热油里,迅速点燃了各方豪杰的热情。
    “霹雳堂?那可真是不得了了,这几年来,陆陆续续有不少小帮派都投靠了他们,成为了他们堂下分堂,如今江南地界他们俨然已经就占了六分。”
    “林兄有没有亲见过他们的总堂主?江湖传言那总堂主年纪不小,却驻颜有术,内功极为深厚,还姬妾成群,听说还有从西洋来的金发美人——不都说霹雳堂的火器,是从西洋学来的吗。”
    “我怎么听说他是从西域学成归来的?”
    “最近他们是不是和青城派起了冲突?你们知道是咋回事吗?”
    “我怎么听闻是他们和魔教有摩擦?要知道自从霹雳堂异军突起,可有不少旁门左派都跑去投靠了它。”
    “真有此事?那霹雳堂总堂主怕是斗不过那魔教教主任我行吧,他那个吸星妖法,可实在是恶毒到极点,为我等仁人义士所不齿。”
    说起魔教来,这些正派人士总是有数不清的豪情壮志,期间被提起的青城派与霹雳堂起冲突之事,反而没人往心里放,半点波澜都没有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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