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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黛玉一向多有谋略,且她小小年纪,把林家打点得格外妥当,京中也多有盛传。既她说了,熙凤便连忙叫人把柳湘莲那柄鸳鸯剑拿出来递给黛玉看,“你琏二哥哥路上的时候,听那柳大爷说起,就说了这个话,如今连定物都要来了,若是要反悔该如何反悔?”
黛玉记得正是这柄鸳鸯剑,柳湘莲给的时候纯粹是一时冲动,回来后就去问了宝玉,得知许的是珍大嫂子娘家的妹子就后悔了,跑去讨这柄剑。尤三姐哪里受得了这羞辱?当着柳湘莲便用这剑抹了脖子,柳湘莲是个义气之人,自觉欠了人一条性命,灰心之下便入了空门。
性命攸关,黛玉便收了这柄剑,“这剑是柳家传家之物,不瞒凤姐姐,我实在是信不过尤氏二姐妹,与珍大嫂子全然不是一家出来的。这剑,且先收在我这里,将来我找人还给柳家大爷。若琏二哥哥问起,你就说我借去看两天。”
果然,黛玉去找宝玉,就听说柳大爷来了,找了二爷出去说话。黛玉叫黄芦去打听,回来就说,“柳大爷问宝二哥哥,如何知道那尤三姐是个绝色的,难道见过不曾?原是宝二爷说漏了嘴,承认了,说在那边混过一个月哪里会不认得?柳大爷便说,他不肯做这剩王八,赌气去了,大约是去讨那剑去了。”
那剑一直是李觅收着,柳湘莲左右打听,听得贾琏去了花枝巷,便上门去。贾琏贾珍兄弟果然在那里,听得是柳湘莲,连忙迎了进去,尤氏姐妹出来陪。那尤三姐是曾见过柳湘莲一面的,五年前,尤氏姐妹去她老娘家做客,他家请了一起串客,里头有个作小生的叫作柳湘莲,尤三姐看上了。
她姐姐原先以为与贾琏是妥当的,便托了贾琏。贾琏想着横竖既是聘给张华,他若是做成了这件事也是有机会,看到柳湘莲便说了这话,谁知柳湘莲竟一时冲动,答应了。
他并不知,柳湘莲已知黛玉身份,知一腔心思必定是付诸东流,出去游荡一番,越发将这事丢开,将来聘个也如她那般风流绝色之人过日子,权当是寄托,这才一时心动应了下来。
知竟然是尤三姐,柳湘莲哪里有不后悔的,只觉得这样的人物娶进来,甚至乎是玷污了黛玉了。
柳湘莲并不知剑在黛玉处,此时,开口道,“客中偶然忙促,谁知家姑母于四月间订了弟妇,使弟无言可回。若从了老兄背了姑母,似非合理。若系金帛之订,弟不敢索取,但此剑系祖父所遗,请仍赐回为幸。”
幸得柳湘莲来,尤三姐一听说回避了,生怕他觉着自己不妥,也不敢露面,并未听得这话。贾琏好在也并没有跟这边说穿,此时也不尴尬,忙道,“说起来实在是抱歉,那剑我拿了回家去,并未与人,谁知,我表妹过来玩瞧见了,见是鸳鸯二柄,又是真兵利器,说是从未见过,借去把玩两天,回头必有重谢!”
第160章 嫌弃
柳湘莲心头一动,斟酌问道,“令表妹可是林御史林家的千金?还记得当年我在贵府串戏,曾赏过我一个荷包,里头是大手笔!”
尤老娘道一声阿弥陀佛,“既是大家千金,怎地还搬弄这些刀枪什物?没得伤了自己!”
尤二姐笑道,“我在东府那边时,就听说阖府里头,这林姑娘是最娇气不过的,头上戴的,身上穿的,日常嚼用无一不是最精细的,听说有一次她家里给她送零用来,满满一匣子银票,那装银票的匣子比那银票还值钱呢,也不知是真是假。”
贾珍哈哈大笑起来,“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她原是姑妈的独女,她祖上世代袭爵,到了她父亲这一辈科举出身是探花,聘的又是宫里八殿下,老太太看得和宝玉一般重,平日里她又是个伶俐的,两府里头姑娘里,她自然是最珍贵的,别说是冷二弟一把鸳鸯剑,这会子她要是想摘那天上的星星,我和琏二就得赶紧帮她搬梯子了,要不,老太太头一个不依!”
一屋人笑了起来,尤二姐不由得艳羡道,“这是何等尊贵,也难怪,将来是要当皇妃的人。”
尤三姐此时也忍不住出来听,酸溜溜地道,“听说宫里的娘娘可不好当。”
贾琏道,“可别说,我这表妹就是个有福气的,八皇子打小儿住在她家里,两人本就是青梅竹马,又是皇上下旨赐婚了的,就等着日子一到就过门。”
独柳湘莲一个人坐着喝闷酒,尤三姐纵然这会子与他抛眉递眼,他只当个瞎子,待人把话说完,他方站起身来,“既是令表妹喜看那剑,且就留在她那里,那日看得厌了,再还我便罢。”
贾琏要送他出去,尤三姐抢了先,冲到院子里将他喊住,将前由说了,“我只是命运不济,托生在这样的人家,半点不由主。我以为能得一知心人,我必然能改邪归正,安分守已,随分过活。是我托琏二爷找的你,大约那剑是你给了琏二爷当定物的,只阴差阳错,偏又被那林家姑娘要了去。你可知这林家姑娘,若不是她,如今我姐姐已经聘给了琏二爷当二房,我就不明白了,我家与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她偏偏就喜欢多管闲事,尽祸害我姐妹姻缘!”
柳湘莲听了这话,越发不耻这尤三姐,心里反而是感激黛玉,想着自己与她竟还有这样的缘分,一颗心已是又活了过来,绕道便要走,谁知尤三姐偏偏扯着他的衣衫,“你今日若不留下话来,我便唯有死了这颗心,再不做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