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舒岚的话，会议室焦躁的气氛才开始沉甸下来。
    ****
    杨星泽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注视着滑落的水珠，滑过他胸前鲜红的胎痣……如果他还是聂国宗……那该是一道疤痕。
    1942年。
    春雨绵绵夹杂着腥风血雨和滚滚硝烟。
    嘭地一声巨响。
    烧天的爆破火焰，像是高擎穹苍的巨兽，一口又一口地吞噬着一具又一具的身躯……或是敌人的，或是战友的……烧天巨兽凶残地啃咬着卷进它脾胃的身躯，吐出来的，是血肉模糊的离散肢体。
    那是一场惨痛的战役……
    那是一场看不到生的希望的战役……
    那是一场单是回忆就会让人身心战栗的战役……
    在那吞天灭地的硝烟之中，聂国宗紧握步枪，一枪一个地解决敌人……
    子弹用尽了。
    敌人还在凶残地杀害着我军战士……聂国宗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和敌人徒手肉搏……分不清是自身的鲜血，还是敌人的鲜血……鲜血混淆着如雾春雨，直将聂国宗的身体泼得火烫。
    突然！
    聂国宗看见——敌人紧握的手枪，对准了在不远处搏斗的蒋在山！
    根本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聂国宗冲上前将蒋在山扑倒在地……聂国宗的鲜血，瞬间在蒋在山的身上流淌成河。
    “大哥！！！”
    蒋在山的惊恐叫唤，在聂国宗的耳边回荡……聂国宗失去了意识。
    “砰砰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在杨星泽的耳边响起……猛地一下，将他从回忆抽回了现实。
    “砰砰砰砰砰！！”
    又一阵敲门声传来，只听见舒岚隔着浴室门，大声地问杨星泽：“喂！你放在我房间门口的高跟鞋是什么鬼？！”
    “那是冯警官赔偿给沐沐小姐的鞋子。”
    “冯昱麟不是说，要给沐沐买一双一模一样的高跟鞋吗？！”
    “舒小姐请稍等。”
    杨星泽快速穿好衣服，拉开浴室门……
    萦绕着浓郁男性荷尔蒙的水蒸气，争相恐后地挤出浴室，强势地扑向舒岚……杨星泽那微微渗着香气的湿发，那被来不及擦干的水珠染湿的白衬衫，还有那被热水烘得娇红的皮肤……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全身的骨头似是瞬间被融化，舒岚大感呼吸困难之余还不争气地感到心跳加速。
    舒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脚下无故一软，舒岚踉跄着差点扭到脚，幸亏……杨星泽及时扶住了舒岚。
    “舒小姐，没事吧？”杨星泽关切地注视着舒岚。
    “咳……”舒岚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后退一步，站直身子，端出架势，“你……你看看！这双高跟鞋是不是冯昱麟要赔给沐沐的高跟鞋？”
    “是的。”
    “是的？！”舒岚提起将手中的高跟鞋，不停地在杨星泽的面前晃，“你拿回来之前都没有检查清楚的吗？！这双高跟鞋和沐沐那双高跟鞋哪里一模一样了！？”
    “因为这是冯警官赔偿给沐沐小姐的鞋子，出于礼貌，我先前确实不曾打开检查过……”杨星泽驻目看着舒岚手中的高跟鞋，眉头轻蹙，满脸疑问，“可是……敢问舒小姐，眼前这双鞋子和沐沐小姐坏掉的鞋子，有何不一样？”
    “首先，沐沐那双高跟鞋是麂皮的，而这双是绒的！其次，沐沐那双高跟鞋的鞋跟高10cm，而这双的鞋跟最多不过6cm！再者，沐沐那双高跟鞋是红底鞋，而这双高跟鞋充其量只是一双红色底的鞋！”
    “红底鞋……和红色底的鞋……有何区别？”
    “跟你们这种直男癌解释，简直就是浪费我的时间！”
    “无论如何，有劳舒小姐将这双高跟鞋转交给沐沐小姐。”
    “就算我愿意转交，那也要沐沐愿意接收才行啊！！”舒岚粗鲁地将高跟鞋塞回纸袋，没好气地说：“我一会儿就拍张照片给沐沐，告诉沐沐，冯昱麟就是拿这双高跟鞋来敷衍她的……对了！”舒岚突然惊讶地瞪着杨星泽，“你和冯昱麟私下里碰过面？！”
    “是的……”
    “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冯警官突然出现……我始料未及……所以来不及告知舒小姐。”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冯警官将狗仔华先生调查到的资料……”杨星泽将今天中午和冯昱麟说过的话，全都详细地给舒岚复述了一遍。
    “你确定你没有乱说话？！你确实你没有告诉冯昱麟，你是来自1943年的抗日军人聂国宗？！”
    “请舒小姐放心。”杨星泽向舒岚微微地鞠了一躬，“我一直谨记舒小姐的教诲。所以我不曾向冯警官提及，我是聂国宗的事实。”
    “那就好！”舒岚这才将提着的一颗心放下……但是这颗心才刚放下，那颗心又再提起，“那……狗仔华的资料里面有没有说……蒋在山的孙女……现在在我们贷款部工作？”
    “蒋在山的孙女在贷款部工作？”杨星泽记得资料上面写着，蒋在山的孙女叫蒋媛媛，“既然蒋媛媛与我在同一栋办公大楼上班，那事情就好办了。我只需要告知蒋媛媛实情……”
    “你想都别想！！”舒岚果断浇灭杨星泽心中窜升的希望火苗，“你所说的实情，根本就不是正常人会相信的！万一蒋媛媛因此认定你是一个疯子，那你肯定连大堂安保的工作都不保！更不用说参加蒋氏银行60周年的周年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