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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璇直直就往庆荣堂里跑,好几次险些撞到丫鬟婆子,她心里乱得厉害,却根本不敢停下脚步,思考在这一刻是比什么都可怕的东西,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臻德、臻徽跪在院子里,虽然吓得发颤,背却是直挺挺的,不敢塌下去。
边上的丫鬟婆子都忙碌着,没有哪个看着他们,两人也不敢偷懒。
臻璇匆匆扫了他们一眼,再往前就遇见了锦虹,她赶忙过去,问道:“姐姐,臻衡呢,在哪个屋里?”
出了这么大的事,锦虹亦是忙得不可开交,指了指马老太太的屋子,道“在西屋”,又忙去了。
臻璇进了马老太太的屋子,来不及看一眼厅中的人,就冲进西屋。
进了屋子,脚步就慢下来了,也不知道在怕些什么。
曹氏坐在椅子上,卢妈妈眼睛通红坐在床边,见了臻璇起来也起了身。
臻璇走到边上,才看清了臻衡的模样。小小的身子躺在那儿,身上好几处都上了药,最最让人刺目惊心的是额头上的伤,虽用布包好了,还在一点点渗血。
眼泪在一瞬间涌了出来,臻璇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看着没有什么生气的臻衡,她就是这般不争气了,只觉得心肺都要裂开了。
半年多以前,当臻璇在庆安堂里睁眼的那一刻,她就清楚地知道臻衡对五房意味着什么,唯一的男丁便是唯一的希望了,若少了他,五房也算是完了。
从那时起,臻璇就想着她要好好照顾这个弟弟,他有个做尚书的爷爷。有一个探花父亲,又是四岁开蒙,好学肯学,将来定是前途无量的。只要弟弟好,她这个做姐姐的,将来也有个依靠。
从前,臻璇便是这样想的。
可如今,看着躺在那儿的幼弟,她痛得难以言喻,臻璇突然明白过来。半年的相处。她是真的将臻衡当做了自己的亲弟。不再是为了什么依靠,为了什么将来,是以姐姐的身份在疼爱他。
她的弟弟,会为了她的病难过。会为了别的男子失礼看着她而生气,会为了家人受辱骂而愤怒伤心……
臻璇缓缓蹲下身子,握住臻衡的小手,泪水断了线,落个不停。
臻衡感觉到了,他慢慢睁开眼睛,眼神之中有几分无措和迷茫:“姐姐?”
“哎。”臻璇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姐姐在这里呢,哪里痛,跟姐姐说。”
浑身都在痛,臻衡说不出个地方,只问了一句:“十三弟呢?我是哥哥。没拉住他。”
臻璇不知道臻循的情况,答不上来。
曹氏在一旁一面抹着眼泪,一面道:“大夫正在看他呢,应该没什么事,臻衡啊,听伯母的,你先睡一会,啊。”
臻衡轻轻应了一声,闭上眼睛,握着臻璇的手却是不松,臻璇在床榻边坐下,静静陪着他。
段氏站在门口,听见了刚才的对话,心里酸得厉害,臻衡这般懂事,自己受了伤还惦记着臻循,晓得自己是哥哥该照顾弟弟,比起他,自家的两个小子当真是可恶得紧。
段氏扭头去了院子,远远看着跪在那儿的臻徽、臻德,当真的恨铁不成钢,可要打骂,如今也没有打骂的心情。
臻德也看见了段氏,哭着喊了一声“母亲”。
段氏满面泪水,声音说不出的悲凉:“你们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省心呐。现在躺在里头的那两个怎么不是你们!”
臻德哪里见过段氏这般说话,睁大了眼睛看向母亲,却让泪水模糊了双眸。
臻徽咬着唇,脸早就花了,却是没哭出声音,也不说话。
臻琳过来扶了段氏进去歇息,又听说李老太太、姜老太太和季氏到了,赶忙跑出去迎。
李老太太走得很急,挽琴搀扶着,姜老太太由挽墨扶着,季氏跟在后头,脚也有些软,桃绫扶着。
“四丫头,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样了。”李老太太一听见丫鬟来报就急急赶来了,无奈那丫鬟是一出事就来报了,具体的经过,伤得如何,却是说不出来。
臻琳扶了李老太太,道:“十一弟看过大夫了,都是外伤,只要不起热,就是无妨的。不过磕到了脑袋,说不好会不会起热。”
若不是有人扶着,季氏几乎要跪到地上去,她一路上心惊肉跳,如今听了臻琳的话,更是要晕了过去,这一儿一女是她的命根子。今年春天臻璇昏迷了几天,吓得她不行,好在到底是醒过来了。没想到到了冬天,臻衡又出了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活啊。
臻琳看着李老太太紧紧锁着的眉头,又与姜老太太道:“十一弟摔断了腿,大夫说,万一养不好,以后是要瘸了的。”
李老太太没有再说话,直到进了西屋,见臻璇握着臻衡的手,转头看向她们时那张泪眼婆娑的模样,嗓子一酸:“作孽哦!”
季氏几乎是扑到床边的,一看浑身好几处包扎了的臻衡,一时不知道如何下手去抱,一双手比划了好几次都不敢下手,生怕弄疼了孩子。
“娘,”臻璇哑着声音叫了一声,顾不上满嘴的咸涩味道,道,“弟弟刚睡着,刚还跟我说话来着,可清楚了,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安慰季氏的,还是臻璇努力用来说服自己的。
磕到头的事情可大可小的,前世自尽,不就是拿头撞了牌坊吗?而莫妍的死因,说的不也是半夜摔倒磕到了脑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