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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湖卿好奇,从碧纱橱中偷偷望了一眼,听了此言,忍不住失笑,急忙抬手捂了嘴,不叫声音传出去。不说那媒婆面相不似甬州城老太太、太太们喜欢的福相,只她刚才进来见老祖宗时的失态已经戳穿了她常出入官家商家后院的谎话,不由暗暗道:“‘媒人口,无量斗。’真是没有说错的。”
老祖宗颔首,却不说话。
一旁的桂嬷嬷替老祖宗开了口,道:“李妈妈既然是说过不少亲事的,应当也晓得我们这样的人家娶媳妇的规矩,想来该说的,我们二老太太之前都与你说了吧。”
李媒婆赔笑着道:“自是有规矩的。二老太太的意思我都清楚,这才选了一个合她心意的。说实在话,那王小姐是真的不错。”
老祖宗拨弄着佛珠串的手顿了一顿。
臻璇抬眼看李媒婆,不由疑惑,之前屏翠园里何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拒绝的,为何李媒婆到了这里还在说王小姐不错,合何老太太的心意。
桂嬷嬷懂得老祖宗心思,继续问道:“不知李妈妈说的不错,到底是哪里不错了?依我看,那王小姐可不是什么良配。”
李媒婆自然晓得桂嬷嬷指的是什么。
上一回何老太太虽然没有明着点头,但那口气已然是心动的了,这叫李媒婆相当高兴,只是王小姐情况特殊,一天没有上轿,这事一天不算成功,她难免记挂着。今日进府,果不其然,何老太太的态度变得极为暧昧,李媒婆又尝试着再与何老太太说一说,却叫何老太太一句“病中不想多谈”送了她出来。
李媒婆急了,在屏翠园里旁敲侧击地向几个丫鬟婆子打听了,最后才从一位姨娘那里晓得了缘由,夏家老祖宗不同意,何老太太不敢跟婆母作对,这门亲事悬了。
李媒婆颇为失望,却没有办法,本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不想刚出了屏翠园就叫老祖宗的人请了来,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若是能说服了夏家老祖宗,这婚事就是铁板上钉钉的。
可这会儿瞧桂嬷嬷的态度,只怕老祖宗晓得那些传闻,心里不乐意哩。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克夫”不是好名声,哪家长辈会不在意呢。
李媒婆想归想,话却不能那么说,只能挤出笑容,道:“老祖宗,女人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这钱财就压得住。那王小姐,模样没话说,举止仪态,要我说呢,好多官家小姐都比不上她。”
老祖宗极不满意李媒婆这般避重就轻,冷冷扫了她一眼:“要说亲是二房的小子,又不是长房嫡子,要压得住银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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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媒婆被老祖宗这一眼直瞧得背后发冷,额上一层薄汗,却不敢收了笑容:“老祖宗,谁还能嫌钱多呀。若说打理后院,王小姐也是一把好手。”
“打理后院?”老祖宗脸上阴云密布,桂嬷嬷怕再这么说下去,老祖宗又要发了脾气,赶紧打断了李媒婆的话,“李妈妈,那王小姐的命格打理的哪门子后院呀。”
李媒婆笑容一僵,这般直来直往切中要害的方式叫她一时尴尬得说不出话来,支吾了好一会儿,才拿帕子印了印额头汗珠,道:“哎!本来这种话不是我应该说的,当年刚刚交换了庚帖就出了那种事,也不好说就是王小姐的罪过。八字嘛,总归是要合一合的,与这个人下下配,与其他人说不定就上上配了,也许,并非王小姐命里带克,只是恰恰与那甄家哥儿不合。我也晓得,背着那样的罪名王小姐是极不好说亲的,一辈子嫁不出去毁了,也不稀奇。这种事情,总归是女人吃亏,无处说理去。”
这几句话,臻璇听着是有几分道理的。
她想到了臻琳。
臻琳临上轿被退婚,传言里多是说她失德,姐妹们都知道这事与臻琳无关,却堵不住世人的嘴。若不是圣旨一道,臻琳是要青灯古佛度过余生的。
而那王小姐,是不是真的那么命硬也不好说,但只要是出过一次事,就甩不开那个罪名了。
对其他要娶媳妇的人家来说,又不是没有其他人选了,谁家愿意去尝试着合一合呢。
李媒婆又接着道:“王家那些资产,老祖宗不放在眼中,可放眼咱们甬州,又有几户人家愿意赔上所有家产嫁女?王家是绝户,那是什么都给了女儿的。府上二老太太之前就说。三爷比不得两个哥哥,娶个娘家底子厚些的媳妇,往后日子也好自在些。”
老祖宗听了李媒婆之前那段话。面色已有些缓和,作为女人将心比心。也觉得那王小姐可怜了,再一听何老太太说过那样的话,不由得气不打一出来,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去。
明明打得是那样的主意,还一副为孩子着想的模样,实在是虚假得听不下去。
最叫老祖宗生气的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做弟弟的在这个家里吃了亏,夏家明明有钱,却要叫他靠媳妇的嫁妆钱过日子。
瞧着是在担忧夏苏卿的将来,实际上是在说他们二房分不得祖宗家产。什么好处都拿捏在长房手中,分不到一杯羹。
若是何老太太这会儿在跟前,老祖宗定要几拐杖赶她去祠堂外跪着,这些都是祖宗们定的几百年的规矩了,有什么不满意的自己去和祖宗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