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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欣喜若狂,可谁也不愿意让自个儿闺女去,最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楚维琳。
她拒绝过,反抗过,却抵不过楚家贪婪的心,他们害死了她的父亲,以要过继她唯一的弟弟为要挟,逼她热孝上轿,姑母楚氏与母亲亲厚,抱着她哭了一夜,承诺她若是肯入常家,她便能替她保住弟弟,她无路可选。
红白喜事,红白喜事。
她上一眼还是满目的白色,下一眼全部变成了红。
常郁昀对楚维琳不错,可看着恒哥儿,对上大赵氏,她被已经逝去的小赵氏的阴影压得抬不起头来,那就是一根刺,横在了她和常郁昀之间,若要靠近,直刺心肺。
直到她怀孕,她才略略松了一口气,也许在她面前的不会永远是坏事。
她被孕吐折磨时,恒哥儿落了水,大赵氏跪着哭到老祖宗跟前,只说她有了亲生子就再也容不下恒哥儿。老祖宗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只叫段嬷嬷告诉她,不管她能生几个,恒哥儿都是嫡长子,她的儿子永远都是填房之子!
身心俱疲,终究保不住成型了的男孩,楚家看她不得势,姑母又与大赵氏冲突一病不起,到最后,她连弟弟都保不住了。
大赵氏进言,让老祖宗替常郁昀抬了小赵氏的庶出妹妹赵姨娘进门,楚维琳清楚地记得,赵姨娘怀孕之时抚着微凸的肚子眼含泪光地告诉她,她们姐妹如何情深,她有多想念死去的小赵氏,而现在,能和小赵氏一样怀上常郁昀的孩子,她有多么多么的高兴和满足hellip;hellip;
那些话语让她作呕,她再也不愿意让常郁昀入房门一步,她再也不愿意让害得她失去父亲失去弟弟失去孩子的常家众人把她逼得喘不过气。
机会,楚维琳抓到了,就像她从前明白的那样,要反击,必须有把柄。
赵氏一族在朝中站错了位,楚维琳利用妥当,老祖宗为了保住常家匆忙分家,而楚维琳终于能够离开这常家大宅。只是这样还不够,她想要进一步的胜利,进一步的成果,上天给了她一个接着一个的机会,她接近了秦大人。秦大人展现给她的常家的末路比她设想的好太多太多。
四个月前,旧帝驾崩,新皇登基,那新皇并非赵氏拥护之人。赵氏覆灭就在眼前,常家也一样逃不过,抄家、下狱,楚维琳有秦大人庇佑,这一回是真真正正的自由了。
过了这个冬天,便是新的元年,新的开始了。
而现在,她想做的,便是送一送老祖宗,送走自己的心魔。
楚维琳扶着桌角,扬起唇角,对着老祖宗笑弯了眼。
楚维琳,分家还不能叫你如意?你要把常家逼到这一步?rdquo;老祖宗重重锤了两下床板。
楚维琳皱了皱眉头,她一点也不喜欢捶床板的声音:是老祖宗、是大赵氏给了我这样的机会。rdquo;
郁昀呢?rdquo;
流放。rdquo;楚维琳冷声道,老祖宗应当高兴,好歹是保住了性命。rdquo;
老祖宗死死盯着楚维琳的眼睛,瘦得皮包骨的手紧紧捏住了被子:楚维琳啊楚维琳,我当年逼郁昀娶了小赵氏,可我到底最疼的是他!小赵氏进门后我一直觉得亏欠了郁昀,这才满足他的心思抬你进门。却不想,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错事!rdquo;
楚维琳怔了一怔,在听到娶她是常郁昀的主意的时候,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紧紧捏住了一般,她认得那双手,那是常郁昀的手,细长、骨节分明。
这双手掀过她的红盖头,亦扶过身怀六甲的赵姨娘。
为何那人要娶她?为何要逼着她坐上填房的位子?
若不是常郁昀,她也不会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老祖宗像是脱了全身力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楚维琳转身,直直走出了常家大宅,上了马车后她迟疑了许久,终是下定决心,去见常郁昀一面。
有秦大人的腰牌,见到常郁昀并不困难。
只是眼前的这个人,和印象之中竟是相去甚远。他已经不再是名满京华的常家五郎,不再入京城少女的怀**,胡渣挡了**,眼底再无桃花。
地牢之中,阴冷难耐,尤其是楚维琳小产过的身子,越发受不了,她皱着眉头看着常郁昀。
谁都没有说话,侍卫的脚步声传来,放下一壶酒,两个杯子。
楚维琳嗤笑,还是满了酒,递了一杯给常郁昀:我去见过老祖宗了,瞧那样子,大抵也就是这半个月了,正好与你那些叔伯一道,一并走了黄泉路。rdquo;
见常郁昀蹙眉,楚维琳收回了他不愿意接过去的杯子,低头看着酒中倒影,道:我还是头一回知道,娶我进门是你的主意,我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弟弟,你赔上了整个常家,我和你,也算是扯平了。rdquo;说罢,仰头饮下杯中酒。
嗓子在一瞬间烧了起来,楚维琳面色大变,杯子落地一声脆响,她双手卡住脖颈,身子摇摇晃晃。
常郁昀一把拉住了她,捏着她的下巴想叫她把喝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楚维琳握住了常郁昀的手,那手还是记忆中一般的骨节分明:没用的,他想杀我我岂有活路?我已无牌再与他周旋了。rdquo;
与虎谋皮,你何苦来哉!rdquo;常郁昀明白楚维琳说的是真话,怀中的她已经痛得站不起来了,连带着他也一块往地上倒去,常郁昀闭目长叹,有些话若不说,恐怕是再无机会了,琳琳,从一开始我想娶的就是你,你已经忘了,我却还一直记着,小时候你跟着三叔母来窜门子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