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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泠轻颌首算是应了,见人走远了,这才抬腿进了帐子。萧子安见她回来,忙迎了上来:“阿泠。”
“你先把衣服换下来,我去把衣服远远丢出去。”赵泠心脏狂跳,低声道:“你身上的衣服实在太显眼,不丢不行,若是被人闻到了血腥味,定然要过来搜查。最起码明晚之前,你必须藏身于此。”
萧子安点头,抓过衣服,忽一愣,手指不由缩紧几分,赵泠毫无察觉,催促道:“快点!天快亮了!”
她将萧子安换下来的衣服,打包在一块儿,随后便揣在怀里,打算远远地抛出去,路上即便遇见了御林军,也不敢挡她的去路。
一直走到马厩旁,赵泠才停下,见左右无人,便将衣服往马背上一系,解了马缰绳。马儿一挣脱束缚,立马撒开蹄子狂奔。
待明日有人过来查探,一看少了匹马,必然会派人追出去,届时她趁着众人不注意,让萧子安扮作侍卫,偷偷送他出围场,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沈小公爷那件衣裳,回头只说手底下的人不小心洗坏了,赔他一套新衣服便是了。
第85章 不死不休
夜深人静, 月色朦胧,赵泠暗暗松了口气, 正准备原路返回,回听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她一吓,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压着呼吸,迅速回头一瞧,却见谢明仪穿着一身蓝到发黑的衣裳,双臂环胸, 半倚着树, 月光将他的脸渲染的极其柔和,仿佛渡了一层淡淡的华光。
浓郁漆黑的睫毛下,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正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眼睛渐渐拢成一条直线, 仿佛拿笔勾勒而出, 由浅入深,多看一眼都让人不由心尖发颤。
这个人不知道站这里多久了,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神不知鬼不觉就凑近了赵泠的身侧,让人半分防备都没有。
起初, 赵泠可是仔仔细细地观察过周围情况, 可并未发现有任何踪影,谢明仪到底是何时过来的?
“元嘉郡主好雅兴,深更半夜不睡觉, 居然跑到这马厩里来了。”谢明仪缓步走近,距离她仅有半步之遥停下,单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来,眸子里寒光闪烁,阴冷冷道:“我之前有说过的吧,我的忍耐力是有限的,我可以包容郡主的任性和一切小脾气,但我不能容忍有人觊觎郡主的美色。”
赵泠被他一推,后背就贴在了木架上,抬手就要扇他耳光,谁曾想谢明仪胆大包天,一手攥住她的手腕,然后举高往她头顶的木架上一按。
另外一只手禁锢着她的脸,两人的距离就越发近了。谢明仪望着她的眉眼,满脸皆是克制,缓缓呼了口气,轻声问:“萧子安在你帐子里,对么?”
赵泠浑身起了一层白毛汗,谢明仪和东宫本就沆瀣一气,若是被太子知道了萧子安的下落,定然派人将之围堵住,能怎么往大里闹,就怎么往大里闹,能怎么株连,就怎么株连。
毕竟刺杀太子不是一件小事,届时皇帝震怒,谁又能独善其身。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稀疏平常,保持着惯有的冷静:“九王殿下远在京城,何时来这围场了?你不要含血喷人,败坏我的名声!”
谢明仪盯着她的脸,不放过她半点神色变化,须臾,才摇了摇头:“你撒谎了,你每次撒谎,眼神都会下意识地躲闪。郡主,我真的不希望因为萧子安,而让我们两个剑拔弩张。我信你的话,你说的话,我字字肯信,但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他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胸口上贴,“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打我,我也疼,你骂我,我也会难过。”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告诉赵泠,他也有和正常人一样的喜怒哀乐,语气听起来,近乎有些可怜了,像是被人打怕了的流浪狗,着急向面前的人示好,祈求对方不要舍弃自己。
“……世间万般苦难无穷无尽,何时也没个尽头,而我又不得不承认,你是我在这个世间唯一的救赎了。只可惜,郡主就像太阳,普照万民,但总有那么一些拐角处是阳光照不到的,更可惜的是,我就是那样的存在。”
谢明仪的声音低沉,夹杂着多种情绪,小心翼翼地靠近赵泠,似乎很想吻她,但又害怕过于唐突了,一直在忍着。须臾,他才道:“我跟萧子安之间的仇怨颇深,有一大半都是私人恩怨,同郡主并不相干,我也没打算将过错全数怪到郡主头上,因为我舍不得。但我同他不死不休,郡主,不死不休四个字,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谢明仪和萧子安之间,必须有一个人要死。赵泠一直都知道谢明仪此人固执偏执,还极其心狠手辣,做事无所不用其极,只要对他有利,他能翻脸不认人。
这一回,萧子安怕是插翅难逃了。
赵泠强忍着惧意,咬紧牙齿,可肩膀还是不由自主地瑟缩着,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连眼尾都红了起来,显得极有风情。但始终没有一滴眼泪落下。
其实,她哭起来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褪去所有的张牙舞爪,看起来更像是弱不禁风的小白兔,远比她牙尖嘴利的时候,更让人心动。
可谢明仪就是喜欢她张扬不可一世的模样,他宁愿永远也见不到郡主的这番风情,抬手擦了擦她的眼角,低声道:“不要哭,你一哭,我连剑都拿不住了。赵泠,我就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所以你这辈子过来向我讨债来了。罢了罢了,我认了,原是我不配得到你的温柔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