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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尘看向欧阳间。欧阳间连连摆手:“你别看我,我倒是想有能耐讨小孩子欢心。”他可真不会梳头发。
    小姑娘骄傲地摸了摸自己的双丫髻:“无忧子大和尚梳的哟!”
    无尘微微睁大眼。眸中惊色,明晃晃显出来。他进无音寺将近十年,进寺那年开始,无忧子便是稳重成熟大气的模样。关键时刻能稳的住大局,又有大师兄的长辈风范,无音寺师兄弟们都很敬重他。
    “大师兄……”无尘俊美的面容上,表情颇为怪异,有些一言难尽的味道:“竟还会梳头?”抱歉。无尘真的难以想象,总是庄重肃穆的大师兄拿着梳子,给小姑娘梳头发的场景。
    欧阳间一边晃折扇,一边嘻嘻笑闹,逗小丫头:“你瞧,无忧子大师会梳头,我会熬汤。无争和尚会跟你玩游戏,瞧瞧!你这爹爹就是个摆设,还是别要了吧?”
    “他也就只能勉强当个摆件了。”欧阳间挥手,表达嫌弃:“你跟叔叔回唐门怎么样?唐门有竹熊哦!”欧阳间用手比划着竹熊的模样:“黑白色,小时候软软一只,比猫大不了多少。你见了绝对喜欢,我们那儿的孩子都喜欢。”
    竹熊,大熊猫!云荭眼睛刷地亮了起来。片刻后,她踟蹰回头看无尘。默默抱爹,软软糯糯嚷:“可是,无尘只有一个。”
    “他虽然没用了点,不讨喜了点,不会说话了点,不会哄云云开心……”云云掰着指头数无尘缺点。
    欧阳间连连点头:“对对对!这么多缺点,那你还要他?”
    云荭认真点头:“云云要无尘呢。”她还是要无尘吧。傻爹已经满门被灭,够惨的了。要是再被自己抛弃掉,想想就让人泪奔。
    无尘笑看向欧阳间,分明和尚表情依旧淡淡,可欧阳间就是从他平淡眼神里看出了骄傲和得意。仿佛在说,你就算把全世界搬来也没用,这是我闺女。
    欧阳间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心下却微微松了口气。自己兄弟终于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气儿的佛了。似乎有了人的感情,勉强有恢复成往日模样的兆头。只要他不打算升仙,就还有救。
    云荭被无尘掂了掂分量,无尘笑着捏住她挺翘的小鼻头,温和道:“重了。我带云云去看竹熊。我记得,你上回来时便说唐门附近的竹熊,刚生了一胎。”
    “是啊!”欧阳间似笑非笑,仿佛听到了个大新闻:“我还以为你从来都没听我说话,神游天外呢,原来你长着耳朵,听见了!”
    云荭在无音寺欢腾地过了小半个月。这里吃得饱穿得暖,时不时还能搞个小捣蛋活动。云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润起来。只是,她身高依旧不长,没有半点像正常孩子一般,要长大的迹象。
    “阿嚏!阿嚏!”云荭边打喷嚏,边抱着一大捧花奔进禅房。她额头上还沁着汗,将花递到无尘面前:“好看不?”无尘一个大男人,不管他有没有遁入空门,对花儿都没有兴趣。冷冷淡淡瞥了一眼,无尘抬眸,替云荭擦去额头上的汗,又见她穿得极少,眉头皱起:“天气还没有完全暖和,穿的太少,小心感染风寒。”
    “不会哒。”小姑娘信誓旦旦地拍胸脯,拍完胸脯后,就在大半夜发起了高烧。欧阳间被从被窝里揪出来,顶着熊猫眼给云荭把脉。
    无尘单手抱着高烧不止,迷迷蒙蒙说胡话的小姑娘,不停替娃娃擦汗:“怎么样?”
    “不怎么样。”欧阳间淡淡抽手:“我早就跟你说过,能不让她生病就不让她生病,最好少出门走动。以她的体质,根本无法用药。”无尘脸色难看,一边拍着小姑娘的后背,一边压低嗓音:“她天性活泼,是个喜欢到处跑的。”
    若是为了身体,强行把这丫头拘束在小房间里。无尘狠不下心。欧阳间写了张药方,漫步往外走:“治疗风寒的药方大多药效重。其中许多药于她而言有弊无利。我只能开个不痛不痒的方子治疗,聊胜于无吧。”
    云荭体质就是这般,像个□□,不让人省心。无尘太阳穴上青筋突突乱跳,怀里的小姑娘像是烙铁般滚烫。他只能一刻不停地帮她敷冷毛巾降温,折腾到次日中午,小姑娘总算平静下来,沉沉昏睡过去,烧也退了。
    无忧子早晨等了许久,没等到云荭过来。只能先去督促师弟师侄们做早课。结束后,又匆匆去找无尘。
    “又生病了?”无尘脸色憔悴,眼下一片青黑,唇瓣龟裂。衣服也皱皱巴巴,明显一夜未睡。听到师兄的问话,无尘点头:“发热。”
    “这么下去不成啊!”无忧子面露难色。看过还在昏睡的云荭,拉着无尘出门:“这才半月,她就生了三回病。欧阳少侠说过,生病过后,她会更加虚弱。不如,等她清醒过后,问问她自己的意见吧。”
    欧阳间近一个月内,飞鸽传书出去七八封。每日埋首在药堂中钻研药方,可惜一直没有成果。云荭的毒棘手难治,想让她像正常人一般活着,难如登天。
    “我知道了。”
    无忧子看过云荭后,又转到禅梦和尚的禅房,敲门进去。禅梦和尚正在抄经。老和尚已经抄了一上午,手有点酸,看见弟子进来,正好放下笔偷会儿懒,“怎么了?”无忧子双手合十:“师父,云荭小施主又生病了。高烧不退。刚刚才睡过去。”
    老和尚眼皮子跳了两下,转出桌子。沧桑眼眸中掠过一丝隐忧。云荭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他竟不知这孩子体质虚弱至此。前面八年的日子,她到底是怎么过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