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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欧阳间真正见到东柏远时,却是觉得见面不如闻名,他见到的东柏远与他想象的截然不同。只是见面时,东柏远人过中年,有些改变也是理所应当,但欧阳间此刻想来……果然,还是不一样,怪不得会有那般改变,根本就是换了一个人嘛。
“无尘,你……”欧阳间生怕无尘听到这事儿受刺激,急急走过去,想宽慰他。无尘安安静静,站在街边,眼神空茫。他从小跟在父亲身边,被教导要心存仁义,要胸怀天下,要懂得取舍,懂得顾全大局,因为他是东柏庭未来的继承人。
他记忆中的父亲严肃冷锐,虽然与他并不亲近,却是当之无愧的武林盟主,正道领袖。即便后来,他对自己百般挑剔,无尘也从没怨怪过。甚至,将事情的罪过全揽到了自己身上,由此产生心结,数年来,武功停滞不前,寸步未进。。
现在,居然有人告诉他。他尊敬重爱的父亲,只是个窃取了旁人身份的小人。他尊敬的父亲才是心狠手辣,挑拨离间的邪魔外道。而他恨了十年的谢廷……“噗!”无尘喉头涌动,腥甜气息满溢,一张嘴,吐出了血。
鲜红血色刺红人眼,无尘身形摇晃。几乎站不稳,“无尘,你千万不要激动。”欧阳间一把扶住无尘摇晃的身形,额头急出了冷汗,在无尘身上连点数下,封住了他周身所有大穴。
“别管我。你先寻人,去提取树人花毒,看能否找到解药。阿茵白执念太深,已近疯魔,谢廷是不会答应任何要求的。”即便,阿茵白手里捏着六城人命。
无尘推开欧阳间扶住自己手臂的手,循着谢廷离开的方向而去。“无尘,你要去哪儿?你现在不能有太剧烈的动作!”这家伙都气到吐血了,还到处乱跑!欧阳间两步追上去,又被无尘一把推开:“你先去研究树人花。”
“我要去问问谢廷。”他的养父,他以为承受了苦楚的父亲,居然应该是魔道中人。而他仇视多年的亲生父……若他才是真正的东柏庭继承人。那他这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欧阳间一次次追上无尘,想扶住他。都被一巴掌拍开,欧阳间无奈,吩咐属下先去提取树人花,自己紧跟在无尘身后,去寻谢廷。
他们到时,谢廷又喝完了一坛酒。酒坛砸开,空空荡荡。云团子鼓着腮帮子,小手压住谢廷抬起来的胳膊,气呼呼的:“别喝了,你再喝就要滚下去了!会摔成十级残废的,到时候,我可没法把你扛起来!”
“残废?”谢廷眼中已现醉意,他懒洋洋撑着头,眼眸冷淡:“活着有什么好?”
“人这一生,不过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有好的算计,有坏的算计。算计赢了,就做到我的位置,我为刀俎,人为鱼肉。算计输了,”男人手掌捏住云团胖乎乎的小脸:“就像你,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只能靠着撒娇装可怜过活,嘁。”
云团子……“啪!”狗东西,真是白费了她一片好心。早知道,她就去听八卦,让这玩意儿自己去投湖自尽好了!
待在这儿,简直是瞎耽误功夫!云团子一屁股坐在谢廷身上,压住他抬起来拿酒的胳膊,眼角余光却扫到了街道尽头拐进来的两道人影:“师傅。”
“无尘和尚!”
无尘走路有些不稳,云荭一眼看出来他受了伤,着急地奔过去。却在用轻功翻下房檐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小姑娘胖乎乎的身体在空里飞速下降,他害怕地瞪大了眼睛,胡乱扑腾:“嗷,嗷嗷救命!”
无尘周身内力被封,只能快走,急冲上去。欧阳间如旋风一般,卷起云荭将她稳稳放在地上:“别急,他没事,只是一时急火攻心。”
小姑娘拍掉欧阳间的手,急急奔到无尘角边儿。拽住他衣袍袖角,仰脸看他。肥团子的胖乎乎圆脸上都是着急担心:“无尘无尘,你别伤心,云云在,你别哭。”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安慰逗笑了无尘,男人蹲下身,将小姑娘抱紧怀里。拍了拍她肉乎乎的后背,唇角挤出一抹笑,笑容有些苍白,却依旧温暖:“别着急,我没哭,我不伤心。”
“我只是有些问题想问谢廷。”无尘抱着云荭快走两步。示意欧阳间点开他的穴道,欧阳间,无奈替他解开。无尘运起轻功,飞身上梁。
谢廷在房顶,懒洋洋的。眼眸间醉意朦胧:“怎么,你有事儿想与本座说?那就说吧,看在这小团子的份儿上,我可以回答你几个问题。”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清脆的嚷:“我在你心里的分量这么重呢。”云荭边说,边用小胳膊比了大大的一个圆。谢廷翻了个白眼,“自作多情!”
无尘深吸一口气:“你是真正的东柏远。”
“40多年前,我的确是。”谢廷点头之后,空气一片沉寂。欧阳间和无尘刚才听了阿茵白的所有过往,可到底,没有得到当事人的点头。
现在,谢廷承认了。
欧阳间:“也就是说,你与真正的谢廷互换了身份。可你们只是换了脸。功法怎么办?”谢廷随手招来一壶酒,仰面倒在房顶上,酒液倾倒,酒香清冽。
男人冷质的嗓音淡淡长起:“天音教的传承。需得经过三关六府。最后一关,九死一生,只有从最后一关——修罗林出来的人,才能成为天音教教主。当年,我被换脸之后,醒来没多久,便被丢进了修罗林。谢廷的算计好极了。他趁着我不注意时,偷了东柏庭的功法,暗算我的父亲,以天魔轮回功,吸收了他的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