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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几时勾结在一起的,陆一鸣竟然一无所觉。
大殿内萧索安静,新帝着一身绛紫色龙袍,面目清隽,却也冷峻异常。
赵澈仿佛天生为皇,他坐在这个位置上,竟然和殿内的一切如此的相得益彰。
他俯视着陆一鸣,宛若俯视众生。
这一刻,陆一鸣方知,人和人当真是不一样的,纵使他自诩也非池中之物,但始终不及赵澈。
“陆首辅,朕暂时并不打算杀你,但朕有一个条件。”新帝缓缓开口。
陆一鸣一直和赵澈敌对,即便赵澈现在不杀他,也迟早会要了他的命。
陆一鸣只是很好奇,赵澈为什么不杀他。
他问:“成王败寇,我已无话可说,皇上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赵澈神色不明,那张清隽的脸上隐露不耐烦,道:“朕要陆首辅的妻。”
陆一鸣一怔,突然笑了,笑的有些苍凉:“你都知道了?”
赵澈知道了那晚和他共度春宵的人是谁了。
也是了,只要是赵澈想查的事,有什么事是查不到的?
难怪他这么快就造反。
赵澈讽刺一笑:“首辅当真让人刮目相看,自己的妻与别的男人……你也能忍到如今。忘了告诉你了,那晚是你的好表妹对郁棠下毒,才致她与朕/欢/好了一场。”
赵澈的话,让陆一鸣的身子摇摇欲坠。
可是转瞬间,他似乎又都明白了。
郁卿兰骗了他。
她竟说是赵澈强/迫了郁棠。
让他一步步掉入她的圈套里,帮着她对付赵澈。
陆一鸣早就察觉到了端倪,可他一次次高估了自己,他太自以为是了,竟然觉得他不可能被郁卿兰给骗了。
转念一想,他其实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他只是不愿意去承认。
他以为亏欠了表妹的,所以一直护着她,他以为这是道义,是他的职责所在。
可事实上,他错了。
这世上很多事都是难以两全的。
他不可能在成全道义的同时,也做一个好夫君、好男人。
陆一鸣低低的自嘲一笑。
赵澈似乎并没有多少耐心:“你是选择陆府白条人命,还是要留下郁棠,陆首辅自己选一个吧。”
陆一鸣不明白:“皇上如今大权在握,为何不自己去抢?”
男人哼笑:“朕不仅要她的人,也要她的心。只有你将她送出去,她才能彻底对你死心。”
陆一鸣握了握拳:“卑鄙!”
这话并没有激怒赵澈,他说:“郁棠的生父到底是谁?陆首辅恐怕早就知晓吧,否则你岂会杀了那样多的人?陆一鸣,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担心有人跟你抢郁棠?你困了她那样久,与禽兽何异?朕就应该早点找到她!”
陆一鸣没想到,赵澈已经将事情差查的如此清楚,到了如今,压抑了太久的陆一鸣彻底爆发:“那都是因为你!你若不找她,我又何故藏着她!”
赵澈反驳道:“不,陆一鸣你错了,倘若你当真对她足够好,即便朕横插一手,她也不会到朕身边来,都是你自己之过!是你虚伪至极,拿着所谓的道义当幌子,你一次次帮着郁卿兰,都是在伤她!”
陆一鸣怔住。
突然无法开口说话。
是他太过虚伪?
是他的假仁义,才导致他和郁棠走到了今日的境地么?
陆一鸣恍恍惚惚,只闻那大殿之上,又传来赵澈的声音:“陆一鸣,你根本就不够心悦她,她和朕那次之后,你就疏离她,对她视而不见,你嫌弃她了。可你又极其自私,纵使你心里已经放弃了她,却还是将她困住。你要知道,郁棠从头至尾,都以为那晚的人是你!”
陆一鸣脑中闪过郁棠的眼神。
起初,她有孕时,她看着自己时,目光是亮的,她好像在期待什么。
可陆一鸣难以接受郁棠和赵澈有过夫妻之实,他不想见到她,将她困在后宅之中,任她耗尽年华和希望。
从头到尾,连一个解释都没有。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赵澈又说:“朕找了她许久,也从不会嫌弃她,更不介意她嫁过人。陆一鸣,这就是朕与你的不同!朕心上的女子,朕必然视作珍宝,而你不配!”
……
这一年的梅花开的格外艳。
陆一鸣从宫里回来,他并没有直接去后院见郁棠,如今的陆府是他说了算,陆家上上下下跪在门外求他。
大梁变天了,他这个首辅能不能保命,全看上位者的意思。
宫里又派人送了消息过来,陆一鸣躲在屋内,两天不曾合眼。
到了第三天,他妥协了。
他去见了郁棠,见她面色苍白,虽是风华尤在,可她的眼神是冷的,没了生气和活力。
陆一鸣望着她,对她说:“郁棠……摄政王造反了,卿兰还在他手上,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郁兰在他手上必死无疑,可是你不一样,你入宫后会安然无恙的。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接你回来。”
赵澈提出的要求,是拿整个陆府换郁棠,并未提及郁卿兰。
可是陆一鸣知道,他只有这样做,才能让郁棠对他彻底死心,日后入了宫,她也能自谋出路。只要她跟了赵澈,必定一生荣华。
陆一鸣颤着手,他在郁棠的眼睛里看见了绝望和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