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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这么多钱呢怎么带走?”
    “难道赵厂长不派车送送吗?说实话坐长途车还真不敢!”
    “你你别太得寸进尺!”赵凤香气急败坏地嚷道,她一直努力在忍了,好不容易儿子不再受这个乡下野丫头迷惑了,千万不能前功尽弃!可你听听她说的啥话!
    “赵厂长可是神通广大的人物啊,万一您气愤不过,找几个混社会的,把钱抢走怎么办?哦,说不准还会来个毁尸灭迹哎呀想想都怕!”
    赵凤香气的浑身哆嗦,却一句话说不出来来了,这个贱货!怎么猜那么准,毁尸灭迹什么的不可能干,但她还真有把钱抢回来的想法!
    “怎么可能,这可是法制社会,犯法的事哪能干!”王念军皮笑肉不笑,堂堂一个局长,竟然让人牵着鼻子走!太羞辱了!但为了贝贝,就放她一马吧。一个小女人能翻出多大花浪!
    一想到以后见不到贝贝了,心里难受极了,农村那环境王念军决定把自己小金库的钱全部拿出来,偷偷给莫小西毕竟唉,作孽啊!
    第5章 地头蛇
    “还有,以后别让我再谭城看到你!”赵凤香也是替儿子着想,怕万一儿子见到她,本来没死的心又复燃了
    “这个,赵厂长就不用担心了,别的不敢保证,我保证,我莫小西这辈子,只要出了谭城市,这辈子就不会再踏进一步!”
    第二天一早,王子昌就被莫小西喊起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招呼他,而且以前波澜无惊的眼睛里竟然有了细细碎碎的光芒:“走吧,去民政局!”
    王子昌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闹钟:“民政局八点上班!”
    “噢”眼里的光芒暗淡下来,王子昌爬起来:“我去买早点!”
    八点过后,两人去了民政局,负责人连问都没问,几分钟,手里多了个绿色的小本本。出奇的顺利,王子昌郁闷地想: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啊,问都不问,离婚证就给了。也许王子昌的疑惑太明显,负责人呵呵一笑:“王局长打过招呼了!特事特办!”
    操!王子昌手里的绿本本差点捏烂,脸色铁青地走了。
    莫小西走的这天,王子昌也坐在车上,他说,莫小西,我知道你讨厌我,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我送你到家吧。好不好?
    莫小西残忍地说:“先把你送到税务局吧,我的态度就是,既然已经离婚了,就离得干脆利索,不要藕断丝连的,我不想再与你们王家的人有任何联系,你送我?开什么玩笑,把我的好心情都给送没了!来,最后看一眼贝贝吧,以后就见不着了!”
    王子昌嫌憎地别过头,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儿,要是个小狗小猫的,他早捏死了!真是受够了,天天占着他的大床不说,还不许他靠近,一靠近就扯着嗓子嚎,一嚎西西就警惕的不行。好像他虐待她似的,好吧,他承认,他对这个不知道出自哪个跟他睡过女孩肚子的私生女,是一点点疼爱的心都升不起来,却无时无刻不盼着她怎么不喝奶呛死
    他一直觉得是贝贝的出现,才导致他和莫小西今天的结局。明明在这之前,莫小西都对他已经有了笑模样,哪怕就那一瞬,他也有种守得云开见日出的感觉。
    莫小西说,王子昌,虽然你不是个好人,但是做坏人也不够资格,因为你太傻!
    被强行赶下车的王子昌,哪里还有心情去上班,现在,他望着办公楼上嵌着的国徽,就觉得刺眼无比,就自己这样的人怎么配呆在这里呢。溜吧!今天的天气还真他妈的好,秋风飒爽、阳光还足,照在身上暖暖的,一点也不符合他今天凄凄惨惨戚戚的心情。
    王子昌就顺着君子路一直南走,这条路基本上都是商铺,此刻,为了招揽顾客,开足了音响大放流行歌曲,这家唱“有时天晴有时雨,我爱你胜过彩虹的秘密”那家不甘落后地放起了邓丽君的歌曲:“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笑?还笑个p,老子现在哭都哭不出来了,这世界太呱噪了,老子得找个地方清净清净脑子!
    王子昌抬脚去了烈士墓林园,这里面很肃穆,是个凭吊缅怀的好地方,只不过别人来这里是缅怀亲人,而他却是缅怀他逝去的爱情!
    一步步踏上石亭,亭子里埋的是一位跟他同姓,万人敬仰的红军首长。他以前领着那帮狐朋狗友浪荡的时候,被各自的爸爸揍的无家可归时,常跑来避难,他吆喝几个半大小子把兜里的烟掏出来,恭恭敬敬地点着,然后万分虔诚地摆在石碑周围。说赶紧给老爷爷磕头。
    几个人就梆梆地磕起来,磕完了,混小子孙振彪一下子就像着魔了似的说:妈妈的,不行,等我到年龄了,一定当兵去!不能让小日本白白杀死这么多中国人!”
    听到他义愤填膺的话,几个人不以为然地笑了,没想到,一个星期后,这小子就让他爸爸托关系去姥姥家那边重新上了六年级。他说现在招兵严得很,没有文化,根本当不上。
    王子昌想,这冥冥中都是天注定的,要不是孙振彪去了姥姥家上学,他又怎么会认识莫小西,然后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呢。
    几个哥们对于孙振彪怀揣崇高伟大理想,在18岁高龄重上初中这件事,很是嘲笑了一段时间,过后仍是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东街打个架,西街斗个殴,偶尔再陪着小女友钻个小树林,日子过得也算滋润。
    直到第二年暑假的时候,听说孙振彪回来了,几个哥们便去了他家里。小子变化挺大,以前染的金色黄毛早已变成黑色,不再穿奇装异服,普普通通的一件白衬衫,倒也斯文败类了不少。
    孙振彪说,凭着咱这聪明的脑袋瓜,学习不怎么吃力,倒是活的有些憋屈,以前都是欺负人,没想到到了那个小地方,竟然被几个镇上的街华子揍了,真他妈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街华子?是什么东西?王子昌、王云盛一头雾水,孙振彪不好意思搔头:他们这边的土话,街华子就是咱们那说的小混混
    王云盛是他表哥,一听表弟被欺负了,哪里肯依:简直是岂有此理,像咱们谭城七虎,天皇老子都不怕,倒了还能怕那些土老鳖?等你开学了,哥几个去会会他们
    孙振彪大度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不给我老子添堵了,要是再出事,哥们我只好给我爹厂子看大门去了。你们也消停些吧,都十□□岁的人了,该干嘛干嘛,各找各的营生去吧。
    王子昌鄙夷地啐他:说的好像自己已经从良了似的。
    孙振彪呲王子昌一脸蓝墨水:从良这个词能这样用吗?没文化真可怕!
    王子昌反唇相讥:好意思说自己有文化,留级专业户!
    啊我要杀了你!孙振彪嚎叫着厮杀过去,作业本撕的满地都是。
    闹归闹,等到孙振彪开学的时候,王子昌只带了王云盛一个,说给他的狗头军师送个别,另外在这打打杀杀的江湖上过腻了,去农村的广阔天地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顺便修个身养个性啥的,给以后退隐江湖打下良好的基础。
    孙振彪其实是在校外租房住的,他看不惯几个舅妈贪得无厌的嘴脸,又觉得自己跟着姥姥吃喝后,姥姥在儿媳跟前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他看着难受,索性搬出去住了。反正学校里有食堂,他向来不挑食,填饱肚子就行呗。
    王子昌他们跟着来了后,就跑附近的家具厂,花钱买了一张大床,又去供销社买了床单被褥。孙振彪很不赞同:草,花这冤枉钱干嘛?你们打算在这常住啊?
    王子昌:就是住一晚也要睡舒服啊,又不花你的钱,我说彪子,你说你爸挣那么多钱,在你妈身上吭哧了十几年,也就你一个种!你不往死里败家能抠门干什么玩意?
    孙振彪没好气地丢给他俩大白眼珠子:“就好像你爸吭哧了十几年,比我爸多有用似的,还不是只有你一个独苗!转头又看向那张床,一筹莫展:抠个鸡毛啊,等你们走了,不白白便宜房东了么?我要它干啥用?劈了当柴火烧?还买那么贵的,败家玩意!
    王子昌嘿嘿一笑,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大床睡着舒服,等我们走了,这张床上睡几个女孩子都没问题
    孙振彪捶了他一下:去你的,老子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瞎搞的!你以为都像你似的,《小仲马》看多了。
    “老子从来不看什么小仲马?我草,你小子骂老子是种马!
    王云盛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了,神采飞扬、兴奋的不得了:“我刚才看见一个小妞,长得可真带劲!这乡下还有这么漂亮的妞,啧啧”
    “你啧啧个p,有贼心没贼胆的玩意儿,有种去把人挂来!”王子昌对于哥们中这个奇葩,是大大的瞧不起。
    “嘿嘿女人都是俗物哥们要他们做什么”
    孙振彪咳嗽一声,颇为严肃地来了句:“你俩少在我面前唠些荤的腥的,别再玷污了我这纯洁、美好的心灵
    王子昌踹他:脸呢,是不是忘记带来了?想当年祸祸那些小姑娘的时候给忘了?走,下馆子去,晚上哥们给你把事平了。
    孙振彪嘿嘿一笑,笑容里竟然有些羞赧:都说了,不用,又不是啥大事。
    “cao,彪子,你竟然脸红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你小子脸皮可比城墙厚多了!是不是因为妞儿?”
    孙振彪更羞涩了,王云盛纳闷极了:表弟,反常了啊,以往一提妞儿,你都是嗷嗷叫着往前扑,脸都不要了,哪里还有工夫害臊,不会是吓的吧?
    孙振彪被两人一左一右夹持着,大有不说出来个所以然就坚持追问到底的架势。于是他投降了:其实,那次打架也是想英雄救美来着,谁知道教室外面还有两个人,老子身手再好也抵不过他们四五个啊,又不能下黑手
    “哈哈哈哈彪子,你可逗死我们吧,你小子还英雄救美?这些年你都调戏了多少小妞了,没被人家告你流氓罪算你幸运啦,哈哈”王子昌和王云盛笑的快岔气了。
    第6章 砸死人
    “去去去!不相信拉倒,警告你们啊,再笑老子跟你们翻脸了!总之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孙振彪推搡着两人,顺手拎起窗台上的一把铜锁:“先说好,老子今天还有晚自习,要喝酒,你俩回家喝去!”
    “就你这屋子除了四个角落,还有什么?买个这么大的锁!”王子昌笑话他。
    “懂什么,这叫穷家值万贯!你这纨绔子弟哪里知道小老百姓的疾苦!"
    “cao!好意思笑话我!你比我还纨绔!”几个人你一拳我一脚地闹着、嘻嘻哈哈走出小院子。
    男孩子毕竟都不是在吃喝上多讲究的人,找了家看着很干净的小饭馆,凑合着吃了顿饭,然后死皮赖脸缠着孙振彪,非得跟着去学校。
    孙振彪说去了也没用,那就是镇上的几个混混,偶尔来学校捣乱,专找漂亮的女生调戏,老师在的时候也不敢放肆。
    王子昌坚持着,几百里地跟到这儿,不知道好哥们呆的学校校门朝哪都不知道,回去跟他们没法交代。三个人推推搡搡地走在田间小路上,夏季刚过,白天的热气已经蒸发的差不多了,夜晚的风带来丝丝凉意,听着草丛里不知名昆虫的鸣叫,倒也挺惬意。
    可以说,那是一所迄今为止,至少在王子昌他们眼里,最穷酸的学校,并没有建在镇上,而是一个叫南徐村的村南头,孤零零矗立着一排瓦房,后面几排还在施工中。连个围墙都没有,更何况大门了。
    孙振彪却颇自豪地说:别看学校不咋地,架不住升学率高啊,别看每个年级就一个班,去年初三升高中,一个班55个人竟然考上一中25,二中20人,县里都轰动了,看到没?后面那没盖好的,是县里特意拨款盖的,这所民办学校都上新闻了呢。
    哦怪不得这么寒酸,原来是民办的啊。
    “走走,从后门进去,正好今晚自习课是英语老师的,估计第一节 课来不了,挤挤都坐到最后一排。”孙振彪把他们两个推到最后一排,过道第一张书桌旁坐下:“不让你们来非来,一人一本书。老老实实的。装也要装到老子下灯自习!”
    王子昌大大咧咧地四处瞅了瞅:教室挺宽敞,人也够多,粗略数了数将近60人,所有的人都很安静,只听到笔尖落在纸上沙沙的声音和轻微的翻书声。
    王子昌他俩好奇的是,这些学生的年龄都偏大,有的看着跟他们差不多。60多个学生只有十来个女生。
    孙振彪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农村孩子都上学晚,女孩子能上完小学都不错了,初中更少,就不要说高中了
    王子昌和王云盛屁股下像是有钉子般,难受的紧,他们后悔来这里找罪受了,看看这些莘莘学子们,倒也不忍心捣乱了,瞅个机会还是溜走吧。
    大概十几分钟左右,突然,教室的前门被人撞开了,抬头看时,进来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孙振彪咬牙切齿地骂:“这帮孙子又来了!还换了一茬!肯定是一伙的!”
    王子昌猛一兴奋:这么巧?cao,正愁没地找他们去呢。
    “看吧,看吧,肯定又得翻看讲台上的作业本,看到女生的名字就”
    “程英姿”
    孙振彪的话音还未落,站在讲台上的一个小子,穿的花里胡哨的,长长的头发梳成中分,俗称汉奸发型,长得流里流气,吊儿郎当、晃着一条腿,只差脑门上刻着“我是流氓”四个字了,他拿起作业本,就念起他认为是女生的名字。
    冷不丁被念到名字的女生禁不住抬头。
    “啧啧名字这么好听,人长得可不咋地!”阴阳怪气的声音。女生难过地趴在桌子上
    “徐青青切,这么胖,家里粮食都快吃光了吧?”
    “粱丽丽哦麻杆啊!你是捡来的吧,你娘都不让你吃饱”
    “莫小西”
    “草,王子,我就猜他们就是奔莫小西来的!草,今晚真得干一场狠的了!”孙振彪义愤填膺地说。
    “你们班谁是莫小西?”那个青年伸手揪住最前排一个男生的耳朵,做恶行恶状。
    坐在第一排基本不是个子最矮就是年龄最小的,小男生被迫站起来,声音喏喏:“第……第三排,第一个桌子……”
    王子昌饶有兴致地跟着数了数,目光盯在一个穿着碎花衬衣梳着两条麻花辫子女生的背影上。女孩低垂着头,对周边一切置若旁闻,他莫名觉得肯定是她!
    教室里安装的是普通的白炽灯泡,灯影昏黄,虽然只看到纤细的背影!王子昌竟觉得美妙绝伦!果然最近被老爹盯得太紧,快一个月没找小妞玩,稀罕的!
    那两个青年已经嬉笑着走了过去,教室里非常静,几乎都能听到紧张的心跳声。
    “你,滚远点!”用手一指坐在最外面的女生,那女生逃般地跑到后排,悄悄拉开门溜了出去。
    “莫小西同学,我们老大要跟你啦会呱,跟我们出去一趟呗?”嬉皮笑脸地弯下腰,两只手撑在桌子上。
    cao,警匪片看多了吧?老子在谭城市名头那么响,也没敢自称老大过,一个土鳖还画地成王了!王子昌鄙夷地想,同时伸手摁住孙振彪的肩膀:慌什么,看会好戏再说!
    “我又不认识你们!”女生头都没有抬,可以说,手里的笔依旧沙沙写着。声音清脆悦耳,隐隐透出一丝丝紧张,但更多的是不耐烦。
    有个性,有骨气!王子昌禁不住想竖起大拇指。
    “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两回熟,接触接触不就认识了嘛!别让老大等太久了,老大脾气很不好的!你说你豪横的啥呀?”一个小子说着就去扯女生的手臂。
    孙振彪再也看不下去了,挣脱王子昌,霍地站起来,王云盛紧紧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