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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这个老牛能找出钟萸做错的账就更好了……
牛掌柜这个人对自己做账的本事十分自信,脾气又死倔死倔,此时被李掌柜一催便冷眼刺过去,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捻着胡须,脊背挺直,表现得十分自傲,好似钟萸冤枉了他似的。
在他眼里,钟萸这样小一个黄毛丫头能打好算盘就不错了,要看明白他账本里的漏洞?熬成老封君再说吧。
叫不动牛掌柜,李掌柜有些无奈。
这老牛说他姓牛还真是头倔牛,犯倔都不看看情况!新主子面对他们两个老家伙的质疑都能气定神闲明显就是有备而来,这时候闹脾气合适吗?
再次蹲下给他捡起账册,拍干净封面的灰,要递到牛掌柜手里前大大方方翻开最后一页看了一眼。
啧!这老牛居然这么能贪!
牛掌柜觉得今天的李掌柜特别狗腿,捻须的手放下来将账册一拂,硬气地说:“拿开,我不看!”
钟萸可不管他们在她眼皮底下怎么闹,铁打的证据在手,一力降十会,她这时只需要端端正正坐着就好,等他们把小心思理清楚自然知道该听谁的话了。
至于账册里基本只使用了几种极其简单的图表,没有透露更多内容,钟萸特地问过楚见辞和秦王的意思才放心来了今天这一出。
她的目光一丝都没落在两个掌柜的身上,稳稳地端着一杯热茶掀盖撇去浮沫,盖与杯碰撞的声音在静默的大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品书适时出声,语气中掺杂三分质疑,三分轻视:“两位掌柜的不出声,莫非是嫌账册做得粗糙看不明白?两位不是觉得我们姑娘错怪了二位么?麻烦仔细看看,若有错处大可以指出来。”
李掌柜苦笑一声,缓缓跪伏:“姑娘说笑了,您请来的高人实属技高一筹,我李某人无话可说。”
牛掌柜一下子失了盟友心里发虚,再听李掌柜如此推崇这个幕后之人便觉得自己想岔了,心虚中又添了几分羞愤,最后转为对钟萸的强烈反感。
黄毛丫头不会看,不代表她们不能请高人啊!
李掌柜再给他个眼色,牛掌柜顺着台阶讪讪地拿过自己那本账册,一行一行、每个总计都仔细拿算盘重算一遍,越算越是冷汗涔涔。
无他,账目比他们自己算的还清楚,每一笔银子来去居然都留下了痕迹。他自己胆子不大,几乎都是零碎昧下的,到手没多久就花用了,账也做平了,慢慢地把自己也糊弄了过去。
还以为自己只贪了些小钱。
钟萸要是知道他这么想一定能笑出声,去现代的超市看看,要是谁拿几块几毛不当回事,最后结账掏钱的时候一定会教他做人。
牛掌柜越算越慢,要不是这小格子里每一个数字都摆在那,谁能想到自己竟然眛了这么多银子,如果新主子报了官……
他可不想坐牢,摸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悄悄把傲骨收了,扑通一声跪在钟萸面前,哭诉道:“都是李胖子害我!我偶然知道他有一本暗账,他害怕我给他告发出去故意拉我下水,姑娘你信我,我是冤枉的啊!”
李掌柜的本来还想着怎么把这些银子补上将二人保全下来,想办法在钟萸面前争到最大的体面,没想到会被这个自己一直看不上的人掀了老底。
账本上的桩桩件件罪证,他除了一开始看到时被惊了一下,倒是不太担心,毕竟姑娘原可以直接报官却没有这么做,就证明他们对姑娘来说还是有用的人。
如果他们二人齐心,暂时先示弱让钟萸主动说出意图,他再周旋周旋,事情一定有转机。
可惜大好局面被这个猪脑子毁了。
竖子不足与谋!李掌柜心里怨愤自不必提。
钟萸看他们二人一个看似忠厚老实,眼珠子却暗蕴精光,一个看似清高自傲,实际却是外强中干,放下手中茶杯突然一笑,“王爷把你们给了我,以前所做的事我这个新主子可以既往不咎,吞进去的钱我也可以暂不追究,但我要看到你们和我的宽容相匹配的价值。”
品书拿出早已备好的陶盆,当着他们的面将两本账册点燃投入盆中以示诚恳,“两位请起,我们姑娘心慈,知道二位家中上有高堂下有稚子,愿意再给大家一次机会。
只要二位不再有二心,跟着姑娘干一定能早早把账面上的亏空填回来。姑娘还说了,若是谁干得好,她愿意放你们的子嗣一个良籍,到时候跟先生念上几年书说不定还能给你们挣回个功名呢。”
两个掌柜的被她猛打一巴掌,再拿欠款压着他们干活,又在前边吊个给儿孙放良籍光宗耀祖的胡萝卜,三管齐下,牛掌柜气焰全消:“谢主子不追究,我牛某人从此心甘情愿为主子驱使。”
李掌柜叹了口气,这位新主子已经完全掌握了这场谈判的主动权,他再无转圜的机会。
再次伏倒时心里却平静了。总之最差就是碰上一个不讲理的主子直接把他们弄进大牢里,到了那腌臜地方平头百姓算是半只脚踏进了黄泉路,阎王爷的册子上记了名,他纵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恐怕保不住性命,更别提还有那么大一笔银子。
若是真这样,自家老母和婆娘怕是要哭瞎眼。眼下遇上一个有脑子有手腕的主子倒也不算坏事,说不定他还能抓住机遇大干一场。
钟萸一个个把人扶起来送到座位处坐好才从容落座,品书安静地给他们各自续了一杯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