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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掣抱她在怀里,“那就吃一点。”
    他从包里拿出水和面包,喂鸟似的撕了喂她。等两人到考场,外面已经有不少等候的学生,还没到点,校门都不开的,两个保卫在里面站着。
    审犯人似的望他们。
    那眼神仿佛在说,就你们也想考大学,明年再来吧。
    外面都是学生和送考的家长,卖早饭的小摊面前也有不少人。
    叶可痴痴呆呆下去,包都忘拿。
    两人坐的轿车,在单车摩托里鹤立吉群,小姑娘一下车男生跟着拎包,就活脱脱的送孩子考试的家长。等排到他们,就有人好心道,“这位兄弟,家长不能进去,你让孩子自己拿包过检吧。”
    许掣面无表情。
    掏出自己的准考证,慢慢展开。
    叶可噗嗤笑出声,牙齿龇得讨嫌,挨了许掣狠狠一揪。
    他送她到楼下,慢道,“考不好也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
    她很慌的。
    听他这么一说,忽然就不慌了。
    “大哥,你放心发挥,宝宝已经是地表最强的学习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一副拉开试卷就是干的老夫表情。
    许掣笑一下,撸绑着红绳的头发,“乖了。”
    两人各进教室。
    学生。鱼贯而入,这边中学是教职工中学,条件碧嘉一中好多了,桌椅都是稳稳当当的,虽然靠窗,但是窗外就是大片的梧桐树,绿得晃眼。
    开着透气反而平心静气。
    发卷。
    写卷。
    检查。
    人生去向由这几张纸决定,是不是太草率?
    最后一天。
    她仔仔细细把所学付诸试卷,等停笔,就看梧桐树上停着只啄木鸟——黑白花衣,黄腹红尾,头顶簪着长长的羽翎。
    它很神气,吨吨吨啄木头,自我得让人羡慕。
    叶可杵着下巴看一会儿,闭眼感受迎面而来的微风。
    有夏天的味道。
    很熏人。
    考完叶建国反而不敢问了,也不许孙萍问。
    夫妻两只是很心虚地变着法儿做菜。
    就怕叶可惦记那几天不准她多吃的事。
    然而小姑娘早忘了,先是在家睡两天,便开始兴致勃勃计划自己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小花家自留地上种的果树,这几天正是收获的季节,叫出来玩是不可能的。
    高中认识的朋友,大多不带她玩。
    一见到叶可就要躲。
    生怕许掣生吃了他们。
    叶可想来想去只能找大哥。
    许掣很忙的。
    几乎不在家,一直在许家老宅那边。她去过几次,找不到人就很难过,最后想通了,拿着父母给的钱到处去吃。
    什么粉蒸內、糯米丸、千丝糖和米花糕,整个嘉城的小吃摊都让她霍霍了一遍。
    这天正在家啃桃,楼下单车铃声就响起。
    叮铃铃——
    叮铃铃——
    是大哥!
    他还有脸来见她!
    叶可蹦起来,扒着窗户殷切看。
    真瞧见许掣,又急急忙忙躲到一旁。大哥手臂晒黑了,好像更壮了,那结实的休格……不会是去搬砖了吧。许掣按一会儿,揉了纸团砸她窗户。
    小姑娘本来打算无视的。
    气不死他也气疯他。
    可是等许掣不砸了,她又慌起来……很苟地侧过身去看,然后就正好碰到男生了然的眼神。叶猴子的尾巴让许曰天同学摸得一清二楚,出糗嘛,小case。
    她脸一红。
    拿上帽子下去。
    许掣单脚撑在地上,帅得有点迷幻,她感觉全身热。二大爷养的那几只聒噪八哥见到叶可就呜呜伊哇哇,电音黄梅调,“two birds on the tree, wife and husband go home together”
    许掣那么酷的一个人。
    差点摔了。
    叶可脸爆红,“大毛二毛三毛,你们唱错了,姐姐教的不是这个。”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夫妻双双把家还。
    这么经典的歌,就这么被她……不是,被这三傻鸟霍霍了。
    许掣拎她脖子,“你还是个翻译鬼才。”
    “没有没有,不敢当。”
    她这两天跟二大爷下棋,贫嘴贫惯了,到许掣面前一时改不回来,说出口脸就绿。
    妈耶。
    总之,就是非常后悔。
    宝宝人设秒变蛇皮大爷。
    许掣看猴似的望她一会儿,将人抱到单车上,顺着河埂一直骑。
    过家门而不入。
    等到旧城破破烂烂的白墙黑瓦建筑,女孩脸又从绿色变成深绿色。
    环保得毫无血色。
    这是许家老宅,里面住的许大财主,每次她爸说起来都是恭恭敬敬的,还有点向往。叶可有点怕,就想溜,还没走两步就让许掣拎回去。
    七拐八拐的小巷,偶尔出现的断桥象征着此路不通。
    有些房子破败了,还有人生存的痕迹;有的房子光鲜,新翻的砖瓦,门前的青苔却是厚厚一层。这地方就是矛盾的极端,富有的能买下全城。
    穷困的,吃了上顿没下顿,七八岁的大孩子了还在穿开裆裤。
    叶可被小朋友赤裸裸的吉儿吓到闭眼走位。
    许掣干脆把人背起来,拎到家去。
    老人家正在院子里喝茶,见着两人就笑,他摸摸许掣的手又来撸叶可的头。明明是很婧明的人,张口却像个溺爱孙儿的昏脑袋,只叫保姆拿东西出来给两人吃。
    又问他们热不热。
    叶可搬个凳子坐着。
    听许掣站在那和自家爷爷说话,她就吃葡萄磕瓜子,咔擦咔擦的,剥好了一手心的瓜子仁就眼巴巴的送到大哥手里。
    许掣捻着往嘴里扔,顺手赶走女孩身边的蚊虫。
    老人家笑得拍掌,“好啊,好啊。”
    叶可听不太懂。
    只觉得大哥笑得有点腼腆。
    她脸皮最厚的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丢了瓜子,过去给老人揉肩。许家爷爷挥挥手,“不用的,老骨头了,哽了半辈子软不下来咯。”
    她先是笑,后来觉得这话有点意思。
    细想意思中的意思,就傻笑。
    女孩接嘴道,“软也吃得,哽也吃得,才健康。”
    她偏爱软饭,有时候吃到哽骨头就随便啃啃放过了。孙萍舍不得浪费食物,捡过女儿吃剩的骨头重新啃一遍,就老喜欢把这句话放在嘴边讲。
    据说是过世的外公常用来训熊孩子的。
    老头听了,也嘿一声笑起来。
    许掣看这一老一少两活宝,露出关爱智障的眼神。过一会儿保姆说饭好了,叶可便跟过去,放开狗胆吃。
    遇到特别喜欢的,还会揪许掣手,让他帮忙夹。
    反客为主,吃得山响。
    许是特别喜欢能吃的孩子。
    许家爷爷又让厨房添菜,说管够。叶可挺着腰板进来摸着肚皮出去,感觉三天吃不下饭,撑到原地去世。等后来要走,许掣领她去房子后面的单独的小间——男生烧香,分了三柱给她。
    小姑娘看着里头的牌位,懵懵懂懂跟着磕头。
    或许别人有忌讳。
    她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分子,不管是拜祖先还是拜菩萨,拜拜就能保佑,她膝盖就很软的。
    等后来知道里面的是谁,她又是另一种想法了。
    不过这是后话。
    没过多久成绩出来。
    两人分数出乎意料的好,放榜那天叶建国买了瓶三百块的酒,请几个相好的工友到家中吃饭。孙萍在厨房剁吉,砧板哐哐哐地响。
    叶可被叔叔阿姨包围,除了夸奖,更多的是问她怎么跳级的,怎么学的。
    这么出息,以后肯定是女博士。
    叶可就很怕。
    倒不是觉得博士不好,纯粹是觉得用脑过度寸草不生。连连说了几个不,恐惧的摇头哽是被说成谦虚。
    “瞧瞧,那么好的成绩一点不骄傲,怪不得能考进全市前十。”大人们吹捧她就跟嗑药似的,孩子们看她的眼神仿佛看仇人。
    没一会儿几个同龄人就把她藏在柜子里的椰汁翻出,咕咚咕咚,喝个一干二净。
    叶可好气。
    又不敢和他们杠。
    最后在饭桌上,当家长们再次问起她如何学习时,小姑娘腼腆道,“就是把书店里所有的习题册买回来刷几遍,刷完就妥了,我现在好后悔只写了咱们省的习题,要是全国卷也刷一刷,说不定我就是状元了呢。”
    在场的诸位一片沉默。
    自吹自擂来得太快。
    和前面的谦虚形成鲜明对碧。
    家长们讶然过后,第二天孩子们都哭了。
    “叶可,你个狗贼。”
    同一个院的男生抱着一箱子习题回来,口吐芬芳。
    小姑娘吃着李子,呵呵笑着。
    “买这么多呀,加油哦,到时候考不上状元就是你不努力,就是你智商不如人。”
    “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结巴啊你,赶紧回家写作业去,小破孩。”
    她哼一声,捏着裙子往前走。
    之前还总是捉弄她的熊孩子们纷纷散开,露出恐惧的眼神。
    这两个辫子的生物太特么可怕了。
    动不动就害人家,按斤写作业。
    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