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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荐个名师

      那差役下意识的看向王头儿,见他微微颔,才伸手接过汤碗。
    “咦”差役猛地瞪大了眼睛,表有一刹那的惊讶,原因无他,因为与汤碗一起放进他手上的还有一个小巧的荷包。
    别看这差役是不入等的皂隶,但混迹衙门多年,很懂得送礼、收礼的门道,什么样的东西一上手,甚至都不用眼睛看,他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不着痕迹的将荷包顺到袖子里,期间还顺手捏了下,现里面是个类似花生的物件儿。
    银花生差役心中一动,眼中闪过惊讶的光,直直的看向仍努力搀扶那中年囚犯的谢向荣,无声的询问对方为何给他送礼。
    银子虽好,可也不能乱拿,在衙门底层生活了好几年,差役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谢向荣淡淡的说道:“我也是读书人,听闻这位先生是学识渊博之人,不禁想亲近一二,趁机讨教几个问题,还请差大哥行个方便!”
    这话有真有假,但却足以作为他行贿的理由,至少差役信了,他扭头看向王头儿,冲他是了个眼色,还悄悄捻动了两下手指,表明这里有油水可捞。
    王头儿正在与谢嘉树寒暄,收到下属的暗示后,先是一怔:没想到,在这扬州城外,居然还有愿意或曰敢跟仇大学士凑近乎的人哪。
    要知道,自仇大学士落罪后,他的一些亲朋故友都不敢上门,被押解出京的时候,也无人相送,就是仇大学士的亲生女儿和女婿也只敢偷偷的命人送了银钱给差人,连面儿都不敢露。
    不是大家冷漠无,实在是皇帝现在处于癫狂的状态,当初仇大学士就是因为不满皇帝居然要廷杖朝臣,直劝谏。结果惹怒了皇帝,当下将他与那几个落罪的文官一起关进了诏狱。
    随后,更是网罗了一大堆莫须有的罪名,直接将仇大学士罢官、抄家、流放!
    有了这个惨烈的前车之鉴。朝中再也无人敢吱声,就是周辅和程阁老也称病不上朝,直接躲了开去。
    谁的脖子也不是铁做的,打板子什么的也就罢了,可罢官、流放,这是要人命的节奏呀,经过皇帝半年的疯狂打杀,文武百官齐齐闭上了嘴。
    所以,哪怕大家都知道仇大学士是无辜的,也无人敢替他说话。在他流放之日,也无人敢露面。
    一路走来,从京城到扬州,再到这里,谢嘉树父子竟是第一个主动凑上来。表示要帮仇大学士的人。
    “……王小哥也听到了,我这个儿子是个读书人,平日最仰慕有学问的人……左右这里又不是驿站,更不是京城,诸位不妨坐下来吃碗姜汤,顺便也让这些人松缓松缓……”
    谢嘉树一边小声跟王头儿商量,一边悄悄的塞过去一个荷包。这个可比谢向荣送给差役的那个大多了。
    王头儿熟稔的顺过那荷包,颠了颠,约莫四五两重的模样。
    几两银子或许不是很多,至少跟盐商这个身份相比是少了些,但王头儿明白,这只是敲门钱。他若是同意给仇大学士及其家人方便,这位谢大盐商,必有重谢。
    唔,这笔买卖……倒也能做,这个姓谢的说得对。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算他格外照顾了一下犯人,也无外人知道。此次跟他一起出公差的都是自家兄弟,大家都明白其中的门道,只要得了银钱,绝无一人会胡说。
    而仇家和谢家的人是当事人,更不会自己说出来。
    再说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仇大学士是冤枉的,现在老皇帝是被太子的重病气糊涂了,待哪日他明白过来,或是皇太孙登基,只需有人帮仇大学士说说好话,他也就能重回朝堂。
    说实话,对于这种还有可能翻身的人犯官,王头儿也不想得罪,只是京中的气氛太过诡异,且他们刚出京几百里,实不敢做得太过。不得罪不等同于把他们供起来当祖宗,他老王姓王,又不姓仇,干嘛冒着丢掉饭碗的风险照顾一个犯官呢。
    王头儿想得很透,他只需按照规定办事,不刻意辱骂、责打仇家人也就是了。
    如今见有人愿意出钱帮仇家,他也乐得做个人,不就是暂时解开枷锁,让他们好好歇一歇嘛,这点儿主他还是能做的。
    一挥手,王头儿直接吩咐道:“进来,都进来,喝些姜汤,歇息一下。赵一、钱二、孙三、李四,你们几个给他们把枷锁先卸下来……”
    “嗳,晓得咯!”
    被点名的四个差役齐齐动手,三两下将锁在仇大学士父子三人身上的枷锁卸了下来。
    “这、这,”
    套在脖子和手腕上的枷锁去掉,仇恒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半,他揉了揉红肿溃烂的手腕,眼含感激的看向谢嘉树,一时激动,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性格耿直,却不是不懂人世故的酸腐文人,且经
    过一场大变,他的心性也生了极大的转变。
    眼前谢家父子和几个官差的小动作,他都看在了眼中,对于仗义出手帮助的谢家很是感激。
    没错,就是感激,他从心底里感激这个谢姓盐商。
    或是换做以前,偶遇商贾之人,他慢说搭话了,直接就调转方向绕路走,绝不肯与那等卑贱之人有所接触。
    可如今的他,骤逢大劫,亲眼见了什么是人冷暖,什么是世态炎凉,他对许多事物也有了全新的看法。
    唉,难怪人常说仗义每多屠狗辈呢,这谢家虽是最市侩的盐商,可行事竟比有骨气、有气节的文人还要强些。
    忍着心底的感动,仇恒双手抱拳,冲着谢嘉树行了个礼,他没有说话,但眼底的感谢非常明显。
    谢嘉树见状,心中更加欢喜,看来仇大学士也不是那等冥顽不灵、不知变通的老学究啊,这样的人。更值得投资!
    他忙避开身子,竟是不肯受仇恒的礼。
    谢向荣忙在一边说道:“先生,快些坐下来歇息一下吧,”
    别看谢向荣年纪小。因常年练武,身子骨却非常结实,小小少年搀扶着个成年男子,并不十分吃力。
    “多谢这位小公子了!”
    仇恒含笑点头,目光扫过虚弱的母亲和年仅三岁的幼孙,他作势要推开谢向荣,亲去查看他们的病。
    谢向荣顺着仇恒的视线看过去,见是那个不停咳嗽的老妇和脸色惨白的小男童,便知道了仇大学士的心思,他忙压低声音道:“先生不必担心。我们这里还有个医术极好的大夫,药材也十分齐全,待会儿请他给老夫人和小少爷瞧瞧,再熬些药汤喝下。”
    仇恒一听这话,愈感激。扯了扯干裂的双唇,低声道:“多谢小公子。”
    谢向荣忙摇头,“不谢不谢,先生千万别客气,我是读书人,最仰慕先生这样的人,当年先生考进士时写的几篇策论。小子更是反复诵读,真真篇篇锦绣、字字珠玑啊……如今能为钦慕之人效点儿力,小子已经非常荣幸了,哪敢再受先生的一句多谢!”
    谢向荣说得真意切,且看他炙热的眼神,仿佛一个脑残死忠粉见到了偶像。
    仇恒见谢向荣说得真挚。稍稍一怔,说实话,方才谢向荣说自己是读书人,他并没有当真,以为是谢家想帮自己的借口。
    没成想竟是真的。
    涉及到读书这种正经事儿。仇恒的表分外严肃,轻声问道:“哦那小公子师从何人如今在读什么书”
    他打量了谢向荣一番,料想这个孩子不过十来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又是出身商户,撑死了也就刚刚上完蒙学吧。
    谢向荣笑得腼腆,似是不好意思说。
    站在谢向荣身侧的小厮忙替主人回答:“好叫先生知道,我家大少爷在扬州知府府上的家学读书,十日前刚刚考中了秀才,且连中小三元,是扬州城有名的小才子呢!”
    “澄泥,不得胡说,”谢向荣半真半假的喝止道,“先生面前,谁还敢称才子”
    可不是,仇恒三十岁入内阁,堪称大周史上最年轻的大学士,绝逼能秒杀当世所谓的才子啊。
    “……”,提起旧年的风光,仇恒非但没有流露出欣喜、自得的神色,反而有种怅然不知所语的感觉,唉,如果不是少年得志,他也不会这般耿直端方,只可惜连累了家人,更害得母亲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要陪他一起受罪。
    谢向荣见气氛有些沉闷,忙对仇恒道:“先生,咱们先去烤烤火吧,您的衣服都湿透了,另外,伤口处也需上些药……”
    一边说着,一边搀着仇恒往另一堆火堆处赶去。原来,早在谢嘉树命人将他们请进来的时候,就让下人在正殿的角落里生了个火堆,并准备了些姜汤和肉粥。
    待仇家人围坐在火堆旁,谢向晚已经悄悄将大夫请了来,给仇家的女眷和孩子们诊脉、开药方,然后再命人拿着药方去外头的马车里取药。
    仇恒的两个儿子,亦有人帮忙上药,还有热腾腾、香喷喷的肉粥伺候着。
    仇恒见谢家人如此周到,又听闻谢向荣年少有才,对这个少年愈喜爱,想了想,道:“陈家家学我也听说过,确有两位学识渊博的大儒坐镇,不过,那里终归是人家的家学,且学生众多,夫子也不能对某个人特别照顾”尤其谢向荣不姓陈,陈家家学的夫子又怎能给他开小灶
    谢向荣一听这话,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眼亮晶晶的看向仇恒。
    仇恒瞧了,微微一笑,道:“我的况你也瞧见了,若是之前为你荐个名师绝不在话下,可现在……不过,你也不必失望,烂船还有三千钉,我虽已落魄,但好友还有几个……”
    ps:今天是七夕哦,祝亲们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