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意料之中
在紧急关头,人总能激发出身体内最大的潜能。面对老夫人的步步紧逼,孙老姨奶奶那多年不用、几乎锈掉的大脑终于运转开来,须臾间便有了主意。
不管是谁在背后帮了自己,孙老姨奶奶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咬死不承认。
“没错,念儿说的没错,这、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巫蛊人偶,而是一个练习针灸之术的布娃娃。”
孙老姨奶奶梗起脖子,尖声喊道:“这些日子我身体有些不适,又不敢随意惊动太医,这才悄悄吩咐懂些医理的念儿跟着太医学着认了几个穴位,念儿是个好孩子,为了好好伺候我,便按照药铺里的针灸铜人做了个布偶……”
孙老姨奶奶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没影儿的谎话也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坐在陆离身后的谢向晚不禁扬起了一边的眉毛,心道:这才是孙氏真正的战斗力吧,难怪当年她能顺利生下国公爷,并安全离开国公府呢。
念儿更加机灵,见老姨奶奶帮她圆了话,赶忙道:“婢子只想着好好服侍老姨奶奶,这才……不想,却险些害了老姨奶奶。”
说罢,念儿奋力推开钳着她的婆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几步来到近前,连声求道:“老夫人,这、这个娃娃真是奴婢悄悄做来练习针灸的,并不是什么巫蛊人偶,更与老姨奶奶无关,还请老夫人明察啊!”
明察还怎么个明察
老夫人闭了闭眼睛,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网中,而网口则有一只看不到的黑手掌控着。自己筹谋了好久的计划,原以为能一箭双雕铲除大患的良机,竟、竟早就被人看破了,还顺势设了个套。把她和陆延德母子都装了进去。
是谁
到底是谁在背后动了手脚
这还不是真正让老夫人心惊的,最令她畏惧的是那人鬼神莫测的手段。
方才为了防止有人暗中动手脚,老夫人特意派了杨妈妈去搜检松香院。杨妈妈是她的心腹。一家老小都在她手心里捏着,且行事稳重、谨慎。轻易不会出什么纰漏。
可、可那人硬是在杨妈妈的眼前悄悄的将证据给掉了包,还没有让杨妈妈察觉,这、这是何等厉害的手腕啊。
国公府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人物
她竟一点儿都没察觉
还有那两个丫鬟,本来是老夫人安插到松香院的眼线,两人的身契、家人甚至是致命的把柄都在老夫人手里,应该是最不可能反水的人。
偏偏就……
输了,这一局输得一败涂地。
孙老姨奶奶嘴里喊着冤枉,眼睛却不忘盯着老夫人。果然应了那句最熟悉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孙老姨奶奶几十年不见老夫人,但对她还是非常了解的。
老夫人的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孙老姨奶奶都能瞧出端倪。
眼见老夫人消瘦的老脸上闪过一抹黯然和绝望,孙老姨奶奶便知道,老虔婆没了后招,很快就要认输了。
孙老姨奶奶决定乘胜追击,忽的叫道:“还有这些毒药,也不是我的。呜呜。想我一个内宅老婆子,长年累月的不得出门,身边的小丫鬟也都蠢笨。能从哪里弄来这些害人的东西。还、还有,那乌头、砒霜倒也罢了,大些的药铺里还能寻到。可这断肠草却是极难寻的药物,老婆子我又没什么得力的娘家、亲戚,又去哪里寻来这样的毒物!”
一番话说得倒也合情合理,在场的一些女眷听了,也不禁暗暗点头。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老夫人,心道:您老就是想栽赃,好歹做得谨慎些呀。怎么能有这样的破绽
老夫人自是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心里发苦。暗道:那些药物不过是个佐证,重点是那个人偶。只要确定了孙氏对她这个老夫人心怀怨毒。恨不得她立时死掉,那么国公爷中毒的事,老夫人便能顺利的推到了孙氏头上。
可谁又能想到挑大梁的证据出了问题呢。
不过老夫人也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很快便抓住了孙老姨奶奶话里的漏洞,“噫你一个内宅老妇,如何知道外头生药铺子的事儿又怎么知道乌头、砒霜易得,而断肠草难寻倘或你真的没有命人去过药铺,又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老夫人一顿,再次露出凝重的表情,缓缓说道:“还有一个,国公爷中的也不是什么断肠草,恰是你认为最易得的乌头之毒。如果不是我身子不适,没有喝那毒酒,这会儿定然会跟国公爷一样昏迷不醒。”
老夫人眯了眯眼睛,目光如炬的射向孙氏,“孙氏,我
知道你恨我,恨不得我死了好给你腾地方。可是,国公爷却是你肠子里爬出来的亲生骨肉,你怎么狠得下心来连他一起毒害”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叫坠儿的小丫鬟终于反应过来,想起自己的使命,扑通一声跌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用力扣头,不过几息的功夫,她白皙的额头上已经青紫一片。
坠儿嘴里喊着:“奴婢不该贪恋老姨奶奶许下的富贵……是奴婢猪油蒙了心,竟应了老姨奶奶的吩咐,借着回家的机会去外城的生生堂买了那些毒物……呜呜,奴婢该死,奴婢真是罪该万死啊!”
“好、好你个贱婢,你竟敢红口白牙的诬陷我我什么时候让你去买毒药了”
孙老姨奶奶愣了下,旋即一跃而起,几步扑到坠儿跟前,劈手一巴掌抽了下去。她的力道很大,动作又迅速,四周的婆子根本不防备,让孙老姨奶奶得了手。
“哎哟~”
坠儿被巨大的力道抽到一旁,好容易爬起来,呕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血水里还混杂了几颗牙齿。
坠儿的半张脸都红肿起来,她狼狈的重新跪好,抬头看了眼正欲追过来踢打的孙氏,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老姨奶奶,婢子知道您生气,可、可已经铸成了大错,咱们不能再错下去了。老夫人是个慈善的人,只要咱们诚心认错,她老人家定会从轻发落的。”
说毕,坠儿又看向老夫人,鼻子、嘴角还往外渗血,她根本顾不上,一味的磕头认错,嘴里说着奴婢该死,但话里话外都在指认是孙氏命她买的毒药,还命她悄悄收买了厨房小丫鬟欢儿即在祠堂撞柱自尽的小丫鬟,将超剂量的乌头掺进了祭祖用的屠苏酒里。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坠儿还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荷包,荷包里放着三张百两面额的银票,坠儿还说:“老姨奶奶一共赏了奴婢五百两,说是事成后还有重赏。这里是三百两,另外两百两婢子给了欢儿……老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欢儿,欢儿手里的银票应该还没动呢!”
老夫人稍稍松了口气,两个钉子,总算还有一个能用。她冲着杨妈妈使了个眼色。
杨妈妈会意,亲自转身出去了。杨妈妈心里正憋着火呢,老夫人信任她,才给了这么要紧的差事,结果她给弄砸了,让人在她眼前掉了包,真是……这次,可是不能再出任何纰漏了!
杨妈妈咬着牙、脚下生风的走了出去。
两刻钟后,杨妈妈拿着个荷包走了回来,双手捧到老夫人近前,“这是老奴从欢儿的尸身上搜到的,里面果然有二百两银票。”
另一边也有婆子将坠儿手里的银票递给老夫人,老夫人将两人的银票接了,拿在一起看了看,果然都是同一个票号的银票,且看纸张的颜色,五张也很相近。
“放屁,放你娘的屁!老娘什么时候给你五百两银子了”孙氏气得一蹦三尺高,她显是急了,什么脏话、粗话都往外冒。
小齐氏看了半日,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咦祖母,我记得前几日铺子上送利钱的时候,国公爷曾说老姨奶奶可怜,身边没什么傍身的产业,手头上不免紧张些,便从红利里抽了五百两银子送给老姨奶奶做过节的花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银票仿佛是汇通银号开出来的!”
老夫人仔细看了看银票上的印章,点头道:“果是汇通的银票!”
她扬了扬手里的银票,冷笑着对孙氏说:“孙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冤枉,我冤枉!”
孙老姨奶奶拒不承认,嘴里喊着:“你们诬陷我,诬陷我!齐氏,我知道你的算盘,无非就是想一箭双雕,既除了大郎,又把罪名推到我头上。可我没有下毒,大郎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就是自己死了,也绝不会让他受丁点儿伤。”
提到陆延德,她再也忍不住了,“大郎,大郎,你到底怎么样了你快来看看啊,你姨娘我快要被人治死了,呜呜,大郎”
孙老姨奶奶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活像个乡间的婆子,双手拍着大腿,歇斯底里的哭着。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个小丫鬟快步跑了进来,满脸喜色的喊道:“老夫人,世子爷,少夫人,国公爷醒了,国公爷终于醒了……”
不管旁人如何,谢向晚低垂的面容上露出些许笑意:很好,一切都如她计划的那般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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