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寻衅上门
在涪川时,老富贵儿确实不止一次听李丰满提过一年两熟的话茬儿,但是他当时以为李丰满说的两熟只是玉米或是土豆这两种高产农物。现在,突然又蹦出了一个他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冬小麦,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赵子虎!”王朝心神一动,突然高声冲着后院叫喊了一声。随即,一道人影犹如飞燕投林,嗖的一下,以一个极为优雅地姿势飞身落在王朝的身前,“头儿,什么吩咐?”骚包!王朝眼睛一瞪,没眼色的东西,不知道先给东家行礼吗,以后的三倍工资还想不想要了?赵子虎会意,连忙冲着李丰满躬身一礼:“小人赵子虎,见过候爷!”“身手不错。”李丰满冲其点了点头,随声夸奖一句。赵子虎之前在涪川时的身份是王朝府上的管家,李丰满曾见过几次,并不陌生。唯一有些意外的就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老实忠厚的中年汉子,竟然也有一身不俗的武艺。赵子虎道:“候爷谬赞,比起王统领,小人还差得远。”“行了,别那么多废话。”王朝对赵子虎的马屁已经完全免疫,直接出声向他问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吹嘘自己种过十几年地么,我来问你,可知道冬小麦怎么耕种?”赵子虎微愣,好端端的这些人怎么想起来询问耕地上的事情了?“自然是知道,九月下旬至十月旬,皆可播种。寒冬一过,待到来年六月初就能成熟收割。”“不过,小麦需水多,不耐旱,而咱们关中一带春、冬两季都极易干旱,寸水稀缺,所以除非是一些靠近河岸方便灌溉的地界,否则很少有人会大面积地种植冬小麦。”“咱们这里的庄稼多是以春粟为主,春种秋收,冬日耕地闲置保墒。”一年一熟,这是古人最常用的耕作方法。听到赵子虎的解释,老富贵儿与王朝的老脸同时一红。丢人了。枉他们两个还自谕了解农耕之事,没想到到头来他们所知道的竟还不如从来都没有下过地的废太子多。“小麦的种子好买吗?”李丰满直声询问。赵子虎道:“应该是不太好买,咱们这儿几乎都没有人种,一般的粮店也没有卖的。”“不过,司农院应该会有一些储备,他们那里各样的种子都不缺,候爷若是想要,应该能讨一些回来。”李丰满将土豆与玉米两样种子献给朝廷的事情赵子虎也极为清楚,司农院为此受益最大,应该不会驳了他的面子。“如此那是再好不过。”李丰满扭头向老富贵儿看来,老富贵儿恭声道:“老爷放心,稍后老奴就去司农院,去求一些小麦的种子回来。”“不过,老爷,”老富贵儿不放心地劝说道:“咱们候府的封地并不临河,若是全都种上了冬小麦,到时土地干旱了该怎么办?小赵刚才也说了,小麦不耐干旱,不宜在长安附近种植,还请老爷三思。”李丰满不耐撇嘴。谁说长安附近不适宜种值小麦了,关中的气候温度用来种植小麦那是再适合不过。现在这个时代的人之所以不愿种它,无外乎就是因为水利不足,不能及时浇灌田地。这是一个大部分农民全都靠天吃饭的时代,不浇地,不施肥,能够将小麦种好才是怪事。“这件事情没得商量,封地里的那一千四百亩地,全都要种上冬小麦!”李丰满一语定音,容不得老富贵儿出声反驳。老富贵儿面色一黑,忍不住又想要抽根福。王朝与赵子虎也觉得李丰满有些冒险了,这么多年大家都不种植小麦是有道理的,似李丰满这般刚愎自用,迟早是要吃大亏的。不过人家是金主,拿定了主意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一切都依老爷吩咐!”老富贵儿躬身依言,道:“待小麦种子取回,老奴就去雇佣短工回来帮忙耕种。”一千四百亩地,想要短时间内耕种完成,需要的人手肯定不是小数,接下来有的忙了。老富贵儿不怕忙活,他就怕忙来忙去一场空,得不偿失。在心底里,他还是不太愿意将所有的田地全都种上冬小麦。“不过,总是这么雇佣终不是长久之计,咱们府上这么大一片封地,没有专属的佃农守着,总不是回事儿。”老富贵儿再次提起佃农的事情。即使这一次他们可以雇佣来人,那下一次呢,只要老朱家的事情不解决,总是这么被人挑衅针对,迟早会有应付不来的一天。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被动防守,时间久了总会有疏漏。李丰满轻轻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那个朱宏彦亦不能轻饶,咱们安平候府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王朝一挺胸膛:“老爷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要不今晚我就摸到他们家里去?”这是一个绝对的行动派,唯恐天下不乱。刚刚还说打狗还得看主人,长孙无忌的面子不能不给,这转眼之间就又给抛到了脑后。“这样,”没有理会王朝,李丰满看向老富贵儿,“晚上你陪我一起,带些礼物去拜会一下赵国公。”别人想要见长孙无忌一面或许并不容易,但是李丰满相信,只要是他投了拜贴,长孙无忌一定不会拒绝。上次在太极殿,房玄龄、长孙无忌、褚遂良还有岑文本及张大象几人,全都在临走之前托杨震给李丰满留了一张名贴,皆有与之交好之意。凭着这些名贴,李丰满想要拜访一下长孙无忌,自然是要比寻常人轻松得多。老富贵儿依言,精神振奋,长孙无忌可是他们老家的娘舅,是至亲,论关系的话可要比那朱宏彦近多了。“哐!”“哐!”“快开门!”“交出行凶之人!”“……”正说话间,突然大门外传来一阵喧闹,有敲锣声,有拍门声,也有乱糟糟的叫骂声。李丰满眉头一皱:“外边怎么了,这么吵闹?”老富贵儿的面色微变,向李丰满告罪一声,匆匆上前去打探处理。王朝凝视细听了一阵,拱手向李丰满禀道:“老爷,好像是那些被根福给打伤的佃农过来讨要公道来了。”李丰满的心情瞬间变得极不美丽,这些人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这是觉得他安平候府柔弱可欺吗?“根福,你老实告诉我,与那些佃农起冲突的时候,是谁先动的手?”李丰满扭头向根福质问。根福从长凳上坐起身来,老富贵儿一走,他就开始放飞自我,又变成了天不怕地不怕。听到李丰满的问话,根福嗡声道:“是他们先动手要打我爹,所以我才动手打了他们,少爷放心,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根福很骄傲,打架的话,除了王朝这个老阴货,他还从来没怕过谁。李丰满面色阴沉:“他们先动的手,现在却又来恶人先告状,这些人真是好大的胆子!”“普通的佃户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些人定是受人指使。”王朝不屑撇嘴,“依我看就是那朱宏彦搞得鬼,老子平生最恨这种背地里捅刀子的小人,老爷,要不今晚还是让我走一趟吧,保证能为您出气!”王朝很执着,仍然想着半夜摸到朱家去。赵子虎也是跃跃欲试,双手揉搓,已然有些兴奋。这特么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老是想着半夜摸人家家里去?李丰满无语摇头,向根福招呼了一声,抬步向前,到大门处查明情况。这个时候,李壶、钱小贵等人也已经赶至,站在老富贵儿的身后,正与围陇在安平府候大门外的一帮佃农对峙。在两拨人的中间,放着两个担架,担架上有两个似乎受了重伤的青年昏迷不醒。这种情形,像极了后世那些大闹医院的医闹,而他们安平候府则成了那种害人性命的无良医院。李丰满冷冷地看着这一行约有三十人的农户,手里拿着平时干活用的家具,毫不畏惧地与老富贵儿争吵,甚至还想要抡起手中的工具,再次行凶。在三十余位农户的身后,形形色色的路人,边看戏边指指点点地围观。“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从城门一路走到咱们安平候府,沿街还有这么多人围观看戏,为何却没有官府的人出来制止?”李丰满不解地轻声向王朝询问,“不是说长安城的治安是整个大唐最好最严苛的吗,为何我却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三十余人虽然不多,可怎么也算是聚众了吧,更何况他们的手上都还拿有武器,真要闹起来的话,一个弄不好出了人命都不是没有可能。可是直到现在,愣是没有一个官兵或是衙役出来调停制止,这本身就很不正常。“确实有些奇怪。”王朝微微摇头,纳闷儿道:“这白虎街虽不比朱雀大街守卫森严,可怎么也算是朝中勋贵的聚集之地,没道理这么久了都没有人过来处置。”“依我看,这是有人成心要看咱们安平候府的笑话呢。”王朝不仅不忧,眼中反而有着一分欣喜,“这是分明没把老爷您这个新晋的安平候给放在眼里,照我说,也是时候亮一亮自己的拳头,给这些人长长记性了。”自动把王朝最后一句话给过虑掉,李丰满的目光往围观的人群中扫了一遍,扬声向老富贵儿吩咐道:“老富贵儿,打开府门,退守内府,谁要是敢闯进来,无须客气,给我可劲儿的揍!”李丰满还就不信了,这些佃农真敢冲撞安平候府。老富贵儿也被这些人给逼得没了耐性,听到李丰满的吩咐地,一挥手,命令李壶等人不必再拦,所有人全都收缩防线,退到了府门以内。安平候府的大门中开,府门外再无一人防守,刚刚还在门口处大吵大闹想要讨还一个公道的三十余佃农,这一瞬间全都闭上了嘴,幽幽地望着空荡荡的大门,不知该如何是好。闯,还是不闯?这是个问题。这些人虽然没见过什么大的世面,可是也知道擅自闯进别人的府坻,尤其是贵族的府坻,那可是重罪,被人打死了那也是白死。他们是来闹事儿的不假,可找死的活儿,他们绝不会做。“还愣着做什么,给我冲!”人群的正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黑衣男子猫着腰躲在别人的身后,低声向周围的佃农命令道:“我们有理怕什么,冲进去跟他们理论!”“看到站在里面那个穿着青衫的瘦鬼没有,瞅着机会给我狠狠地打,生死勿论,咱们这么多人,谁也不知道是谁下的重手,法不责众!”然而,没人动。所有人都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凑个热闹他们还在行,但是出手伤人,甚至出手杀人,他们还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黑衣男子面色一黑,出声威胁道:“我们朱家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我数一二三,如果谁不进去,以后就莫要在这长安城混了!”“朱爷,不是我们不想进,而是不能啊,这可是县候的府坻,冲进去真的会死人的啊!”“不等我们趁乱动手,这候府里的人可能就把我们全都给撂倒了,这完全是在拿命去赌啊!”有人战战兢兢地出声向黑衣男子求情,黑衣男子不为所动,缓缓伸出一根手指:“一!”“二!”“三!”“全都给老子进去,否则的话,地上这二人就是你们的榜样!”所有人都是一个哆嗦,在黑衣男子的逼视下,不得不抬腿往府门内走去。黑衣男子混迹其中,时不时地发号施令,胁迫着这些佃农不敢私自逃走退缩。一个,两个,三个,十个,二十个……三十二个人全都进了安平候府的大门,李丰满静静地看着,候着,待所有人都进了门内,没有一丝犹豫,直接一声令下:“关门!”早在躲在门后的赵大赵二兄弟,二话不说,一人推着一扇门,吱哑哑地飞速将大门关死闩上,彻底隔绝了外面围观人群的视线。这让刚进院子里的佃农瞬时慌得一批,就连隐匿在人群中的黑衣男子,脸上也首次露出了慌乱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