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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节

      ……
    正如关靖所言,袁谭现在很焦虑。
    朝廷诏书下达,袁绍矫诏罪名确凿,犯大不敬之罪,下诏追缴车骑将军、冀州牧印绶,夺爵。这些罪名看似动不了袁谭分毫,实际是影响非常大。既然袁绍的官职被罢免,那他这个冀州牧就名不正、言不顺了。忠于他的也许没什么问题,不忠于他的人难免会蠢蠢欲动。如今孙策奉诏节制八州,万一孙策再打着这个名义发起攻击,袁谭内忧外患,形势不容乐观。
    即使孙策派一个冀州刺史来,也会让他很难受。
    耿纪与郭嘉一席谈,没得到任何承诺,空手而归,留守邺城的田丰却送来消息,市面上出现了不少荆州纸、豫州琉璃等商品,由汝颍系控制的纸坊纷纷减产,转而经销荆州纸。听到这个消息,袁谭苦笑,这不用猜也能想得到,这是针对被他冷落的汝颍系而来,不管是孙策主动的,还是他麾下的汝颍人提出的,这都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官渡之战后,汝颍系已经大不如前,除了统兵的荀衍之外,大部分人都已经失去了权力,至少远离中枢,郭图、许攸去使各地,到现在还没回来,汝颍系怨声载道,现在孙策来这么一手,无异于火上浇油。
    是改变态度,转而安抚,还是干脆与汝颍系割裂?安抚需要财力、物力,而他手中已经没有多少能够自由支配的财物,无法满足汝颍系的需要,就算他有钱,也不可能和孙策比拼财力。鉴于此,耿苞提议割舍汝颍系,让他们回家,还可以减少一部分开支。袁谭却不能同意,他可以暂时冷落汝颍系,但他不能完全放弃汝颍系,汝颍系是党人中坚,与汝颍系割裂,就等于与党人割裂,也与他的外大父李膺割裂。
    这个损失太大了,他承受不起。
    好在袁谭身边有沮授。
    沮授首先提出一个建议:向朝廷请罪,表示臣服,并象征性的送一些贡赋,先解决名份问题。袁绍已经死了,可以存而不论,袁谭必须先取得朝廷的承认,名正言顺的掌握冀州,让其他人无机可趁,安定人心。孙策虽然没有矫诏,但他不臣之意已经很明显,朝廷只是无力制之,这才委屈求全。如果袁谭愿意称臣,朝廷没有拒绝的理由。
    与朝廷结盟之外,再送一部分汝颍系的家眷去长安,比如荀彧的妻儿。荀彧已经铁了心为朝廷效力,他的家眷离在这里也没意义,只会消耗粮食,送到长安,既能向荀彧示好,又能减少一些开支,同时化解孙策笼络汝颍人的计策,既然汝颍人主持的纸坊不生产了,索性就将纸坊从他们手里拿过来,交给其他愿意生产的人,汝颍系也行,冀州系也行,只要是支持袁谭的人就行,尽可能打破这种泾渭分明的壁垒,淡化派系之别。
    最后,沮授分析了各方形势,认定孙策不可能全力进攻冀州,至少眼前不可能。孙策咄咄逼人,朝廷形势危急,随时都有可能铤而走险,奋死一击,如果是这样的话,荆州或者洛阳随时可能发生战事。再加上孙坚转任交州牧,千里远征,也需要兵力、财力,孙策再富也不可能同时出兵,三线作战,他只是虚张声势,只可能以一处为实,其他两处都是虚张声势,冀州恰恰是可能性最小的那一处。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到其他两处开战,孙策就没有精力顾冀州了。
    再者,孙策兵临渤海,不仅袁谭有压力,刘备也会有压力,而且压力更大。如果他们能和刘备结盟,停止冲突,一起对抗孙策,孙策未必敢全力以赴,真的出兵攻击。这不是官渡,他没有决一死战的动机,完全可以缓一缓,准备得充分些再说。
    袁谭觉得有理,正打算派人与刘备联络,刘备的使者到了。
    第1741章 泰山羊
    六月中,孙策到达东莱黄县,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太史慈。
    在黄县见太史慈是孙策深思熟虑的选择。黄县是太史慈的家乡,太史慈的母亲留恋故土,没有迁去吴郡,太史慈提出申请,孙策也答应了,并未勉强。这次要调太史慈去幽州,母子俩以后隔海相望,见面更不方便。为了能让太史慈安心做事,孙策要做一些安排。
    为此,太史慈见到孙策时,不仅刘和陪在一旁,她那二十名陪嫁宫女也在。在此之前,孙策已经和刘和商量好,想在她的陪嫁宫女中选一两个出身、相貌、性格都合适的女子嫁给太史慈,或是为妻,或是为妾,到时候看太史慈的意见。因为要服侍太史慈的母亲,最后还要看太史慈母亲的意见。
    太史慈是孙策麾下重将,与孙策不打不相识,不仅是君臣,更是能够互相托付的知音,将来的成就毋须多言,而且他身材高大,相貌出众,更难的是不仅武艺好,还略通文墨,在孙策麾下将领中算得上文武双全。如今又是孙策亲自出面张罗,宫女们已经心动了,现在只剩下见面相亲,然后再看太史慈会不会看上她们。
    汉人重皮相,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对相貌非常重视。这些宫女大多出自官宦,又是长公主的陪嫁,心气儿与普通侍女不同,如果可能,谁也不愿意找个相貌凶恶的武夫为婿。孙策将太史慈说得天花乱坠,但说媒的有几个不浮夸?所以无论如何,见一面还是需要的。
    太史慈上前行礼时,宫女们二十双眼睛齐唰唰的盯着他看,即使太史慈出生入死,经历过无数战斗,也有些乱了阵脚,不知道孙策又在搞什么花样。
    孙策有些恶作剧得逞的得意。“怎么,子义也怕人看?”
    太史慈有些窘迫,全无临阵厮杀时的从容。孙策挥挥手,示意宫女们都下去,然后向太史慈介绍了一下情况,又递过来一本小册子,上面有这些宫女的画像和简要介绍。
    “你先看看,有中意的再深聊,带去见见令堂。这些女子大多出身官宦,通晓文墨,将来相夫教子不成问题,侍候令堂起居也不在话下。我已经和她们说过,有意的人不少,只等着见你一面,看看我这做媒的有没有说谎。现在她们看完你了,该你看她们了。”孙策笑着说道。他刚才特别留心了一下,二十名宫女大多对太史慈比较满意,只有两三人不是很动心。
    太史慈很感动。孙策出了名的尊重女子,为了他主动做这样的安排,至诚可鉴。他早该成亲了。只是这十年来不是逃亡就是征战,一直没有时间处理此事,这才拖延至今。
    “多谢主公。”太史慈小心翼翼的将册子收起。“待我禀报家母,征得同意,再回复主公。”
    “理应如此。”孙策负手而立,在甲板上来回踱步。“子义,说说你的想法吧。”
    太史慈收起笑容,严肃起来。他来得迟,是因为要与徐琨交接。他原本负责平原、济南的战事,与袁熙直接对阵,不仅仅是济南的事务。徐琨调任济南太守,接过了济南国的事务,平原郡的事还要交给其他人,如何处理是一个很考量能力的事。在此之前,孙策没有做具体指示,那是对他的信任,也是给他自由安排的空间。孙策此刻问他处理过程,等于是调任前的考评。
    太史慈从接到命令说起,将自己的安排一件件的说来,怎么做的,为什么这么做,又有哪些不得已,无须孙策发问,他一一解释清楚。他很清楚,就算他不说,徐琨等人也会汇报,由于立场不同,有些事可能不如徐琨的意,与其由徐琨说,不如由他自己向孙策汇报,还可以解释得更清楚一些。
    孙策静静地听完。“这么说,泰山交给臧霸了?”
    “臧霸是守成之人,无进取之心,不愿意离家太远。臣以为不宜勉强。与其心怀犹豫,不如让他安心守土。臧家虽小有家赀,却算不是大富,泰山的世家不会与他勾连太深,可能会有些不方便,却不太可能生出大患。”
    孙策点点头。当初太史慈调任战区督,移驻任城时,臧霸就接替太史慈负责泰山郡的防务,后来又配合太史慈进兵平原,和太史慈合作得一直不错,太史慈对他的心思应该是比较清楚的。泰山郡在泰山西南,属兖州,又有一部分深入徐州,曹昂麾下还有不少泰山籍的将领,泰山郡人存在一定的离心力。他本来希望这次太史慈去辽东能将臧霸等人带上,没想到臧霸却不愿意去。
    不过也没关系,正如太史慈所说,可能有小麻烦,却不会有大问题。就算有什么事,相信徐琨、纪灵也有能力处理。
    “甚好。”孙策对这件事下了结论。
    “至于泰山羊家……”太史慈拱手再拜。“臣以为可用怀柔之策,缓缓图之。”
    “说来听听。”
    “喏。”太史慈从怀里抽出一枚叠好的纸,双手送到孙策面前。孙策接过,展开看了看,上面是羊氏列代出仕或隐居的人名,每个人名下都有简要的叙述。其中有两个人名是孙策熟悉的,一个是悬鱼太守羊续,一个是名列八顾的党人羊陟,其他的羊侵、羊儒都没什么印象,而为后世知晓的羊祜连名字都没有。蔡琰嫁给了周瑜,羊祜大概不会有机会出生了,但纸上出现了多位蔡家人的名字,史书上说陈留蔡氏与泰山羊氏是对门九族,所言不虚。
    孙策看到了羊衜的名字,旁边注着他妻子的名讳,还特别注明是孔融之女,成亲时间是一年前,似乎是孔融离开青州之前不久。
    孙策在孔融的名字上点了点。“子义,羊衜成亲时,你有没有去见礼?”
    太史慈笑道:“羊家是泰山名族,学问传家,孔融更是圣人之后,他们两家联姻,宾客都是饱学之士,我如果敢厕身其间。再者,当时主公正与袁绍对峙,军事紧急,我也无暇前往。孔夫人经过我的辖区时,我去问候了一声,送了些礼物,没有见着面。”
    “这位孔夫人好大的排场。”孙策轻声笑道,心里有了计较。他已经收到消息,孔融在长安著史,不过他可没有蔡邕这么优厚的条件,说是著史,其实只是一个闲职,让他别多事罢了。这些守旧之徒,太史慈敬畏他们,他可没这么好说话。
    齐鲁之地,儒家大本营啊。这可是攻坚战,一般人胜任不了。太史慈不行,沈友也不行。
    孙策和太史慈谈了很久,直到看到简雍上了船。看到简雍去而复返,前后不到一个月,孙策回头看了倚栏而望的郭嘉一眼。郭嘉会意而笑,下了飞庐,大步来到简雍面前。
    “宪和,你怎么又回来了,路上不顺利?”
    简雍连忙施礼。“多谢祭酒关心,一路顺风,我已经回去见过刘府君了,奉刘府君之命再与吴侯商洽。”
    郭嘉一脸惊讶。“这么快?”
    简雍明知郭嘉是在调侃他,却不能反驳。刘备等不起,别说和孙策开战,只要孙策的旗号出现在海边,都有可能让刘备陷入麻烦。
    郭嘉领着简雍到自己的船舱。简雍看到孙策就在飞庐上,却没有机会和孙策面谈,心里焦虑,没话找话的说道:“吴侯很忙吗?那位将军是谁?”
    郭嘉一边走一边说道:“太史慈。”
    简雍暗自吃惊,不禁又多看了几眼。他知道太史慈是孙策麾下的大将,在任城之战时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如今正在青州前线与袁熙对阵,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他就是太史慈啊,果然英雄。青州战事结束了?”
    郭嘉心知肚明,却不说破,含糊地应了两声。见此情景,简雍心里更加没底。太史慈从青州前线到此,很可能是孙策与袁谭达成了某种协议,很可能会对刘备不利。虽说袁谭也与刘备有联盟,可是谁知道袁谭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这年头尔虞我诈,力强者为尊,谁都不能信。
    简雍随郭嘉进了舱,分宾主落座。郭嘉很从容,和简雍喧寒问暖,就是不提正事。简雍却没这么安稳,他也清楚刘备没有太多谈判的筹码,还是坦诚一点好,便将刘备的条件和盘托出,并着重解释不是刘备不肯放弃安次,而是安次直面袁谭,对公孙续非常不利,不如将公孙续安排到其他郡做太守。这也是刘备对公孙续这个晚辈的一片爱护之心。
    郭嘉正中下怀,却不动声色,和简雍又讨价还价一番,最后达成协议,公孙续任右北平太守,公孙范任辽东属国都尉,太史慈任辽西太守。
    简雍一听就明白了,孙策早有打算,之前所说都是恫吓之言,要的就是刘备主动让步,让公孙续、公孙范独立,并顺势将太史慈安插到幽州。不过他手里没什么筹码,这个条件看起来也没有突破刘备的底线,刘备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只能答应。
    郭嘉话锋一转。“刘备有兴趣夺取涿郡吗?”
    第1742章 邯郸学步
    简雍刚吃了一个闷亏,心里还没缓过劲来,一时没搞明白郭嘉在打什么主意,不敢轻易接话。他咂了咂嘴,打了个岔。
    “我知道来得冒昧,祭酒又不饮酒,可是连茶都没有一口,是否有违待客之道?”
    郭嘉哈哈一笑。“你还知道来得冒昧?如果不是故人,今天别说茶,你连船都上不了。”嘴上说着,还是安排人准备茶水。他和简雍说了几句闲话,让简雍有个缓冲的时间。
    等茶水煮好,倒入杯中,简雍端起杯子呷了两口茶,心情总算平复下来。他仔细权衡了一番,试探道:“祭酒刚才所言,是真心话吗?”
    “真不真,你自己可以判断嘛。”郭嘉放下茶杯,下指交叉,置于腹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简雍。“你我都清楚,涿郡拥有幽州最好的耕地,失去涿郡,幽州门户已然洞开,坚持不了太久。不把袁谭赶出去,幽州迟早是他的。”
    简雍喝着茶,沉默不语。
    郭嘉顿了顿,接着又道:“本来呢,我们是准备亲自动手,先收拾刘玄德,再收拾袁谭。现在刘玄德愿意听从号令,自然该考虑联手夺回涿郡的事了。涿郡是幽州的涿郡,落在袁谭的手里算怎么回事?”
    “吴侯计划如何夺取涿郡?”
    “那要看你们愿不愿意配合,又怎么配合了。我们初步有两种方案:一是你们主攻,我们负责牵制。太史慈虽然去了辽西,但青州前线力量并没有减弱,不仅调来了徐琨接替太史慈,吴侯也亲至战场,绝非袁熙能够抵挡,袁谭必然要抽调重兵回防。如此一来,南北夹击,你们就有机会夺回涿郡,还幽州完璧。”
    简雍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看向郭嘉的眼神有些迫切。孙策亲至,袁谭压力很大,这的确是夺回涿郡的好机会。可他不敢轻易表态,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如果你们不愿意配合,我们还有另一个方案。”郭嘉接着说道:“我们与幽州刺史张则合作,由易水入涿郡,或者由漳水入渤海,切断袁谭的后路。你们不用参战,只要提供泉州仓的粮食就行。你也知道,青州打了这么多年,早就荒了,根本供不起这场大战,如果从江东运,消耗也未必太多。这是幽州的战事,你们不肯出兵,出点粮总没问题吧?”
    简雍没有直接回答郭嘉的问题。“夺回涿郡之后,吴侯欲派何人主政涿郡?”
    “既然与张则合作,涿郡太守的人选自然由张则决定。”郭嘉无奈地摊了摊手。“涿郡的位置太敏感,我们不宜介入,以免横生事端。”
    简雍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动不已。郭嘉也许有表演的成份,但孙策暂时还没有抢占涿郡的计划应该是事实。这不是他没这野心,而是形势不允许。涿郡不是辽西,夹在刘备与袁谭之间,又远离海岸三百余里,孙策就算想占也未必占得住,一时侥幸得手也会陷入缠斗。对依靠水师跨海作战的孙策来说,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若非如此,太史慈就不是去辽西,而是去涿郡了。
    “张则之前依赖鲜于辅等幽州世家,鲜于辅等人阵亡后又与阎柔等人勾结,阎柔和乌桓人关系密切,和袁谭也有来往,涿郡交给张则和交给袁谭有什么区别?”简雍故意轻笑一声:“你别忘了,鲜于辅等人都是死在公孙瓒手中。”
    郭嘉皱着眉,沉吟片刻。“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关羽久在良州,兵精粮足,也许可以率部参战。当初在九江,他就曾为吴侯效力,如今他的父亲还在襄阳,一直感激吴侯的关照。如果能有机会与吴侯并肩作战,助吴侯一臂之力,他应该不会拒绝。”
    郭嘉想了想,点头赞同。“倒也是个选择,值得考虑。”
    简雍嘴角挑起一丝不经意的浅笑,一瞬即没。
    ……
    郭嘉和简雍谈得顺利,随即向孙策做了报告。孙策终于肯见简雍,设宴款待。两人相见甚欢,谁也不提之前不愉快的事。孙策问起刘备等人的近况,尤其说到刘备与麹义的那一战,赞不绝口。
    “我与麹义交过手,虽然最后侥幸取胜,但此人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孙策如此评价麹义。“玄德能击退他,进步斐然,我甚是欣慰。”
    简雍满面春风。“能得君侯一赞,玄德也是荣幸。说起来,这也和君侯的提携分不开。玄德常说,他能有今日,都是效仿君侯,就连回到幽州打拼也是拜君侯点拨呢。”
    孙策笑了,斜着眼看着简雍,犹豫了一会。“承蒙宪和谬赞,可我却不敢掠美。”
    简雍拱手道:“君侯何出此言?”
    “邯郸学步的故事,你听说过吗?”
    简雍笑容不变。“听倒是听过,就是不太懂。”
    “大汉四百年,积弊甚深,但最大的痼疾是什么?有两项可能逃不掉,一是处士横议,读书人行事偏激,一是土地兼并,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前一项就算了,幽州没几个读书人,可是后一项,幽州也不例外吧?黄巾八州并起,幽州居其一。玄德学我练兵屯田,可是他如何处置幽州世家的?当初在豫州任兵曹从事,对付的就是豫州世家,应该说是轻车熟路,怎么到了幽州就只记得屯田练兵,反把这最重要的事忘了?”
    简雍笑道:“君侯有所不知,幽州不比豫州,称得上世家二字的实在有限,自然不必大动干戈。”
    孙策微微一笑。“如果我记得不错,鲜于辅就是渔阳人吧?”
    简雍笑得有些尴尬。
    “宪和,恕我直言,这就是玄德只能在渔阳称雄的原因。他是涿郡人,可涿郡世家何尝把他当人?依我看,他就安心做个渔阳太守吧,涿郡不是他能吞得下的。”
    简雍无言以对。孙策的话虽然说得难听,却是一针见血。刘备为什么不接受张则的建议,趁袁谭立足未稳抢占涿郡?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一是担心损失太大,被张则捡了便宜,二是涿郡人根本不支持他。除了刘氏亲族,也就是他和张飞愿意支持刘备,比如涿县大族毛氏就不理刘备,刘备的师门卢氏也是如此,刘备派人去请卢毓,卢毓就是不理他,连门都没让他进。
    孙策说得没错,刘备只学了个皮毛,没学到精髓。
    ……
    太史慈的家在县城外的一座小山上,虽然偏僻,却很幽静。大概是因为孔融任青州刺史时比较关照,时常派人来问候,路修整得还不错。这两年太史慈在济南、平原作战,也隔三岔五地派人回来看望,附近的邻居都已经适应了他们家门前常有车马出现。
    只是今天的车马未免多了些,所以邻居们纷纷出门观望,猜测着太史家又来了什么样的贵客。
    孙策下了车,在太史慈的陪同下上了山,来到茅屋前,见太史慈的母亲黄夫人站在门前,加快脚步,上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