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节
“前些日子,她设计了几个梅瓶,就是用来插梅花的瓶子,想请豫章的师傅定制,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是上面的题字找不到人写,想来想去,就想到大王了。知道大王忙,原本准备等年后再说,偏巧大王就来了。”
孙策一口答应。他的字是不错,但蔡珏放着那么多书家不请,偏要留着让他写,怕是要的就是独一无二。放眼天下,能请他在梅瓶上题字的能有几个?蔡珏并不是无欲无求,只是她求的比较高雅而已。
见孙策答应得爽快,黄承彦也松了一口气。他命人拿来梅瓶图纸,请孙策赏鉴。孙策看着那个细颈大腹的梅瓶,暗自称奇。蔡珏的审美还真不是一般的高,这梅瓶看起来就雅致,前世他就在某个博物馆里看过类似的,被称为镇馆之宝。说实话,这样的梅瓶应该由蔡琰那样的书画名家题字才够格,由他来题着实有些可惜了。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蔡珏如果想请蔡琰题字,蔡琰也不会推辞,请他题自然有她的想法,于自己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满足她的这点虚荣心便是了。趁着黄承彦烧水的功夫,他命人取来纸笔,先练习了一下,找找手感,又问道:“题什么字?”
“随便写几个字就行了,没那么多讲究。”
“谁说没讲究?”蔡珏和黄月英手挽着手走了进来,嗔了黄承彦一句,又道:“听说大王送了甄夫人一首诗,今日能否也送阿楚一首?”
孙策苦笑道:“甄夫人那首是偶得,现让我做,我哪做得出来。”
“无妨,也没说一定要今天写啊,大王哪天有了诗,哪天再写也行。”蔡珏笑盈盈地说道,很客气,却没有一点让步的意思。黄月英吐了吐舌头,一脸无奈。孙策看得明白,这是怄气啊,蔡珏大概是忍了很久了,请他题梅瓶只是一个借口,说不定就是专为了这事来的,只是黄承彦没意识到而已。说是不急,可若是他今天真的不写,这顿饭大概都吃不开心。
“容我想想。”见躲不过,孙策也不纠结,沉吟了片刻,忽然心中一动,笑道:“阿母,我是武夫,吟诗作赋本不擅长,若有什么不得体之处,还请阿母海涵。”
蔡珏还没说话,黄月英抢先说道:“你这阿母叫得比我还甜,阿母还能苛责你不成?就算你随口说两句,阿母也不会说什么的。文章诗赋讲究直抒胸臆,本不能强求。”
蔡珏责备地看了黄月英一眼,也笑道:“阿楚说得不错,诗言志,只要写出你对阿楚的一片心意就好,其他的不必强求。”
“阿母,这还……”黄月英有点急了,生怕孙策写不出,向蔡珏求饶,蔡珏却梗着脖子,忍着笑,背着孙策向黄月英挤挤眼睛,又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黄月英无奈,只好撅起嘴巴。
孙策看得清楚,也不着急,提起笔,在纸上挥洒起来。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见孙策提笔就写,蔡珏颇有些好奇,虽然没有起身,却歪着头看,暗自吟诵,看了前面四句,已经暗自点头,颇为满意,再看到“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时,不禁心中一暖。女儿一心忙于木学堂的事务,也没时间和那些夫人争宠,平时不免有些担心孙策会忽视了她,看到这两句,知道孙策没有忘了女儿,自然欢喜。只是再看到最后一句,又不免生气。
“大王,不知道这山花烂漫当作何解?”
黄承彦看到这一句时已经觉得不妙,再听到蔡珏的质问,暗自叫苦。黄月英也有些尴尬,连忙说道:“阿母,春天来了,山花烂漫,多好看啊……”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这梅瓶里的花就不好看了?”
“呃……”黄月英顿时语塞,求助地看向孙策。
孙策不慌不忙,放下笔,搓了搓手。“阿楚只说对了一半,山花烂漫不仅是意指春临大地,万物复苏,还寓示着我大吴万象更新,生机勃勃。我孙策能有今日,得阿楚之助甚厚,铭记在心,永不敢忘,纵有鲜花满山,亦不能当阿楚一笑。”他谦虚地笑了一声:“辞不达意,还望阿母指正。”
“好!”黄承彦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脱口赞道,见蔡珏看过去,连忙解释道:“我是说书法好,书法好。”
蔡珏也忍不住笑了一声:“书法虽好,意却更佳,你若是能有大王三分文辞,也不至于被人当作工匠。”她伸手拿起纸,又读了一遍,赞道:“辞虽浅显,也无典故,却胜在意境上佳,有些事看来的确是天赋,学是学不来的。这一首虽无天地二字,却胜在俏丽而不失蕴藉,韵味悠长,配得上我家阿楚。”
孙策含笑致谢。他心里笃定得很,太祖的诗词水平还是靠得住的,不弱于陈子昂,况且他是个武夫,蔡珏也不可能对他期望太高,就算他写得再差一些,蔡珏也不会真的为难他。拿出这样的大作来,她除了喜出望外,心满意足,还能什么想法?
他正自得意,蔡珏又含笑说道:“看来大王不是没有诗才,是没有机会施展。既然今天有雅兴,不如再写几句如何?敢教大王得知,我可不止做了一个梅瓶。”
第2103章 讨价还价
“什么梅瓶?值钱吗?”蔡瑁快步走了进来,正好听到蔡珏最后一句,连忙问道。
蔡珏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转头看看黄承彦,又看看黄月英。“谁让他来的?”
蔡瑁很尴尬,摸摸鼻子,转身向孙策行礼。“大王这么急着召我来,有什么吩咐?”
“大王召你来,自然是有要事,你着什么急,坐着听就是了。”蔡珏脸色稍缓,却还是对蔡瑁不假颜色。“马上快四十的人的,做事还是这么毛躁。”
蔡瑁急了。“大姊,我过了年才三十六呢。”
蔡珏瞪了他一眼,将孙策写的文字细心的叠好,收在袖中,又卷起案上的图纸,起身将位置让给蔡瑁,又低声吩咐道:“大王说什么,你就应什么,别讨价还价,不知好歹。”
“唉,唉。”蔡瑁如释重负,连连点头。
蔡珏转身对孙策行了一礼,面如春风。“大王稍坐,我和阿楚去东厨看看。大王来得正好,入冬前刚收了一些山货,前天又刚宰了年猪,肉质还不错,待会儿尝尝。”
一听到吃的,蔡瑁又来了精神。“是堂邑的黑山猪么?那我可得尝尝。”
蔡珏一转头,又变了脸。“堂邑黑山猪也是给你吃的?好好听诏,别想那些有的没有,影响了大王胃口,连水都不给你喝。”说完,招呼黄月英下堂去了。
蔡瑁很委屈,对黄承彦说道:“姊夫,我哪儿又惹她了,是不是年礼送得不对?大过年的给我脸色看,还当着大王的面。”
黄承彦忍着笑,摆摆手。“你就安心听大王说正事吧,少不了你的。”
蔡瑁这才释怀,对孙策又行了一礼。“大王,你说吧,什么事,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孙策忍俊不禁。这蔡家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蔡瑁也是富甲一方的大佬,在整个商界呼风唤雨,到了蔡珏面前却一点人权也没有。他选在这里和蔡瑁谈事情,也有借蔡珏虎皮的意思。
“听虞相说,你们海商会这几天很热闹啊。”孙策倒了一杯蜜茶,推到蔡瑁面前。蔡瑁双手接过,受宠若惊,笑眯眯地说道:“大王先是立了保险制度,又要解决货币紧缺的问题,为海商发展解决了大麻烦,海商们对大王很感激,这几天凑在一起,是想着给大王准备一份新年礼。”
“哦,是什么样的新年礼,说来听听。”
“不能说,保密,保密。”蔡瑁眉开眼笑,呷了一口蜜茶。“请大王放心,这份新年礼诚意满满,一定能让大王满意。”
孙策大笑。“那好,我就等着了,看看是什么样的大礼。今天请你来,也和海商会有关。你也知道的,最近工商发展太快,货币不足,已经到了不能不解决的地步。铸合金币也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若想治本,还是要增加黄金和铜的供应。”
蔡瑁顿时两眼放光。“要出海找黄金?”
孙策点点头。“有兴趣吗?”
“当然有。”蔡瑁嘴都合不拢了。“去哪儿找?”
“就目前收集到的信息,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只能说有两个方向:一是做生意,交州有不少夷商是使用黄金支付的,和他们做生意,可以换取黄金,并渐次了解海外的黄金产业。夷商最喜欢的货物是丝绸和陶瓷,眼下豫章已经在研制新瓷,将来会成为非常重要的生意。这个办法比较稳妥,只是比较慢;还有一个方向就是寻找金矿。陈矫有报告说,他在侯官领船时曾到夷市采风,看到有夷人用的金块,与我中原不同,只是那些夷人用的金块也是换来的,只知道在海中大洲,不知道具体位置。”
“侯官?”蔡瑁沉吟道:“这消息我也听说过,只是没有证据。听说海外有大洲,是越人后裔之国,只是相距太远,来回要一年,一旦遇到大风浪,船翻人亡。”
“没错,但那些夷人用的是小船都能往来,我们有大船,把握要大得多。陈矫已经留了人收集情况,很快就会有进一步的报告到,如果可行,趁着北风可用,年后就起程。趁风而行,带足一年的粮食和水,以一个月为限,如果能找到,就地立营,打探情况。如果没找到,也立刻返航,记下航线即可。”
孙策和蔡瑁商量出海的事。对台湾岛以及南侧的菲律宾群岛的存在,他是有把握的,只是大海之中航行不比陆地,如果不凑巧,偏了航向,擦肩而过也是有可能的。好在现在有大海船,足以装载船上人员一年的给养,再多路出发,相信总有一路能找到目标。
剩下的就是如何找到金矿了。在他印象中,台湾岛应该是有金矿的,菲律宾也有。就算找不到矿,那些岛上也可以种稻,建立几个自给自足的据点应该不成问题。风险肯定有,却比哥伦布带着三艘船一头冲进大西洋要有把握得多。
蔡瑁很感兴趣。既然夷人能划着简陋的木船来到侯官,他有大海船,还担心到不了那个什么大洲?既然夷人能活下去,他为什么不能活下去,大不了杀了那些夷人,夺他们的土地就是了。万一找到金矿,那就发了,还做什么生意啊。
当然,有利可图,不代表就不能和孙策谈谈条件,毕竟这也是去冒险,是有可能送命的。
“大王,出海危险,除了海船之外,有没有其他的保障?”
孙策眨眨眼睛,早有心理准备。“我想把水师督甘宁调过来,随行保护你们。”
“不……不用。”蔡瑁吓得手一抖,手里的杯子差点摔地上。甘宁那个杀坯随行保护?万一找不到夷人,他又杀性大作,杀了我们怎么办?“大战之际,甘兴霸正当大用,对付几个夷人太可惜了。臣的意思是……我们能不能多带一些部曲?”
“这个你们自己考虑,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担心人太多,给养不足。”
“那要是找到了夷洲,这收成怎么分配?除了利润,还有没有其他的奖励?毕竟那么大一个洲,说不定比冀州还要大一些,也算是开疆拓土……”
蔡瑁一边说,一边看着孙策,神情很恭敬,眼神却有些贪婪,而且很坚定。孙策无声地笑了起来,端起一杯茶,一边打量蔡瑁,一边喝茶。茶是会稽腹地的茶,滋味很厚,有点后世武夷山一带红茶的感觉。只是加了蜂蜜,味道有些怪。
蔡瑁被孙策看得心里发毛,却不肯轻易退让。他问这句话不是为了他一个人,而是为整个海商会,至少是荆襄系商人。无利不起早,没有足够的利益,谁愿意出海冒险。
“你觉得什么样的条件合适?”
蔡瑁沉吟着,却不肯轻易开口。讨价还价就是如此,谁先出价谁吃亏,等于将底线透给了对手。他很想漫天要价,可是在大姊家里,他还真不敢放肆。不给吴王面子,就是不给大姊面子,大姊发起怒来后果很严重。
“此事重大,臣一时难以决断,不如回去和他们商量商量?”
孙策笑了一声,没说话。这时,蔡珏出现在东侧门外。“大王,你们商量好了没有?若是商量好了,就让伯珪早点回去吧,我可没准备他的饭。”
蔡瑁脸一苦,放下茶杯,离席向孙策一拜。“大王,非是臣不知好歹,实在是这件事涉及到的人太多。若是臣能独当,臣可以什么都不要,任凭大王吩咐。涉及到其他人,而且很可能是一去无回,臣不能不考虑得周全一些。常言道,厚利面前有大贾,重赏之下有勇夫,这利若是不厚,赏若是不重,就算出海,怕是也不会用心,沿着海岸走一圈就回来,除了白白浪费粮食,还有什么意义?”
孙策点点头。“我明白你的一片苦心,所以才让你自己提条件,看看什么样的利和赏才能让你们心甘情愿的出海。蔡德珪,你仔细想一想,自从初平二年你我合作,我让你吃过亏吗?”
蔡瑁神情尴尬。“大王仁厚,臣甚是感激,海商会的成员也都对大王感恩戴德,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我还是希望把你们当人看,而不是犬马。”孙策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你可以回去慢慢商量,不着急,反正麋芳、陈矫也在做准备,他们将米交付给沈友、徐琨之后,很快就会返航。说实话,麋芳比你们更合适,他不仅会做生意,还能作战杀人,再加上陈矫出谋划策,能挡得住他的人还真不多。如果他还不行,我就将甘宁调过去,有多少人杀不掉?”
蔡瑁额头冒出了冷汗,一动也不敢动。他咬咬牙。“大王,我们自筹资金,买船出海,找到金矿之后,享十年专营,除去各项开支,自留利润七成,三成献与大王。”
“你是不是说反了?”蔡珏走到堂前,冷笑道。
蔡瑁都要哭了。“大姊,三成真的太少了,不行啊。”
孙策摆摆手。“这样吧,利润五五开,但是我要派人随行,免得你们从中做手脚。”
蔡瑁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就依大王,大王派谁同行?出海辛苦,文弱书生可不行。”
“凉茂。”
第2104章 有机可乘
蔡瑁只关心钱,不太关心朝政,对凉茂是何许人一无所知,很快就将这个名字抛在脑后了。他现在头疼的是利润五五分成能不能让其他人满意,又能不能拉到足够的合伙人。
七三分成是不可能的,他也没指望,只是提出来让孙策还价,比如还个六四,或者再让一点,五五比四五,出海风险大,就算找到金矿还要花本钱开采,如果没有足够的利润,谁愿意去?只不过大姊一副随时可能赶人的模样让他不敢太计较,五五就五五吧,以孙策做事的谨慎周密,这件事的风险也许没那么大。
女人就是女人,胳膊肘往外拐,以前是拐黄家,现在更好,直接拐到女婿家去了。她也不想想,孙策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吃过亏,还需要她护着?说到底还是头发长,见识短,被孙策几句阿母骗了。
蔡瑁心中委屈,吃起饭来就格外的狠,堂邑黑山猪肉只有一盘,饭却着实添了两回,又喝了一大杯蜜酒,这才平衡些,脸上总算看到了笑意。
孙策说,等蔡瑁找到了海中的大洲,绘就了地图,就请蔡珏设计一些金瓶,将地图刻在瓶上,再刻上出海的人姓名,一些留在国史馆,供后人瞻仰,一些赏给出海的人,供子孙保存。还想请黄承彦打造一些玉具剑,颁给有功之人,以示鼓励。
蔡珏听了,斜睨着蔡瑁说道,这可是无上荣光,也不知道谁有这个荣幸。
蔡瑁心领神会,连忙拍着胸脯表示,不管别人怎么说,蔡家肯定会全力以赴。他随即又问,海商会为国分忧,能不能也有所表示?海商们赚了不少钱,现在缺的是面子。虽说吴国重商,商人也被称为士,可是毕竟积习难改,看不起商人的不在少数。如果吴王能引领一下风气,那就再好不过了。
孙策告诉蔡瑁,新年将近,他想在新年大飨时邀请一些百姓代表,文士、武士、农士、商士、工士,但凡正经行当都有一定的名额,到时候与官员及各郡县上计人员一起参加大飨,并在年后参与郊祭等一系列礼仪,发放一些纪念品,以示对他们一年来辛苦的鼓励,商界有哪些人适合?做商界代表,不仅要是纳税大户,还要人品好,唯利是图、为富不仁的人可不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捐资助学、修桥铺路的会优先考虑。
蔡瑁大喜。这趟没白来,得到这个消息,他就有时间做准备了,无论如何要争取几个名额。
在黄承彦、蔡珏面前,孙策姿态放得很低,完全是女婿上门的感觉,不摆半点谱,他的低调赢得了蔡珏的极大满意,一头堂邑黑山猪倒有三分之一进了他的肚子,亏得这年头的山猪不大,蔡珏挑的又是一头乳猪,要不然真吃不下。即使如此,他也有点撑,没坐车,拉着黄月英的手步行消食。
汤山有温泉,是达官贵人的聚集区,占据了大半的风景和温泉。即使孙策坚持要留一部分给普通百姓,让百姓也有机会享受这天地恩赐,最后也只是在山脚下保留了几个面积较大的温泉,远离汤山中心。因为来泡温泉的人多,便有商贩或者附近的百姓在此售卖吃食、玩具或者山货,自然形成了一个小集市,倒也热闹。走在山道上,远远地看着山脚下如蚂蚁一般的人群,油然生起一种俯视众生的优越感。
为了保持这种优越感,避免被普通百姓打扰自己的清静,山脚下设了关卡,凡是上山的人都会进行检查。关卡本无名,甚至不是官方设立,但大家都默认了它的存在,因为在温泉附近,久而久之,便得了个温泉关的名字。
孙策听人提起过这温泉关,但他一直忙于政务,也没时间看。入冬后移营汤山时,他也没看到这座关卡,想必是知道他来,不想让他看见,主动撤了。他不喜欢这个温泉关,但他也清楚不能没有关,社会阶层的分化无法避免,与民同乐永远只是做秀,能为百姓保留一片区域已经是他目前能做的极限。
阶层不可怕,上升的通道堵塞才可怕。旧的世家还没清除,新的世家已经在形成,年前抓了一批,砍了几个,其中不乏吴会大族,好在有陆康、谢煚等人鼎力支持,再加上沈友、朱桓这些军中大将主动约束家人,这股歪风总算刹住了些。
但这只是暂时的,迟早还会有人跳出来。直到这时候,孙策才明白太祖为什么说运动要隔几年就来一趟,方式方法也许可以商榷,客观需要却是存在的。移风易俗绝非易事,任重而道远。
见孙策情绪有些低落,黄月英歪着头看了看他。“怎么了?心里委屈?”
“委屈什么?”孙策收回心神,笑了一声,牵着黄月英的手,沿着石板砌成的山路,缓步而行。“要说委屈,也是你阿舅委屈,我才不委屈呢。”
想到蔡瑁在阿母面前的模样,黄月英咯咯笑出声来。“他才不会呢,我阿母看起来对他凶,其实最疼他了,谁让他是这一房的独子,又是个老幺呢。你看着吧,他这会儿肯定大包小包的往回带呢。”
“金谷园什么没有,还要从你家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