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越泽俯身给他盖好薄被, 关了灯，轻手轻脚躺在他身边酝酿睡意。
    后半夜的时候, 程舟睡的有些不踏实，闭着眼睛翻来覆去寻找熟悉的热源，只觉得四周有些潮湿的冷意，不像以往那般温热暖和，手脚也变得越来越冰凉。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
    难道是屋顶漏雨了？
    也不对, 没听见外面有下雨声啊。
    程舟下意识摸了摸身边人的胸膛, 触手便是冷彻心扉的刺骨寒意，似乎是有水浸透了衣衫, 他被冰的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爬起来开了灯, 转头看清楚床上的情况，程舟有些傻眼。
    霍越泽依然睡的深沉，眉头紧皱，像是在睡梦中经历着难以言喻的疼痛，却迟迟不见有任何挣扎的反应。
    悄无声息。
    霍越泽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浑身被水浸湿, 身下的床褥子也被莫名其妙出现的水浸透了将近一半。
    程舟扶额, 怪不得他觉得冷呢。
    那些潜伏在霍越泽体内的特殊能量，就在此时此刻，真正开始发挥它们的作用了。
    他极力保持冷静, 爬到霍越泽的身上, 额头相贴, 肌肤传递过来的刺骨寒意让他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这么冰啊？
    顾不上认真思索, 程舟贴着他的额头，精神力无形散开，尽力帮霍越泽牵引着体内到处乱窜的能量，引导着那些能量沿着特定的轨迹运行……
    “霍越泽，你可得好好坚持下去，我还在等着你醒过来呢。”
    进化失败也没什么严重后果，无非就是程舟会觉得有些失望罢了。
    像是听到了程舟的呢喃，霍越泽眼皮微动，习惯性地伸手将身上的人牢牢桎梏在怀里，嘴里呢喃着模糊的音节。
    “你说什么？”程舟靠近他侧耳仔细听了听。
    “别……怕……没……没事。”
    “居然还能听得见我说话？”程舟眼睛瞬间亮了亮，抱着他的脑袋奖励性地重重亲了一口，“加油！如果成功进化了，等你醒了，我一定给你很多奖励。”
    霍越泽放在他腰间的手箍得更紧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股庞大的力量凭空出现，围绕着程舟快速逼近，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来势汹汹。
    程舟下意识觉得不太好，身子抢先往一侧翻了下去。
    然而那些能量几乎在顷刻之间将程舟笼罩，程舟控制不住闷哼一声，清瘦的肩胛骨被刺激得有些颤抖。
    “王八蛋，醒了就给我滚到一边去！”程舟气得骂道。
    话音未落，霍越泽便睁开了眼，翻身将程舟压在身下，眼底噙着笑意轻触他的脸颊。
    庞大的力量持续涌动，像是汹涌澎湃的潮水，将程舟全部笼罩，肆无忌惮渲染着属于他的气息。
    程舟闷哼着继续骂：“说了滚远点！别缠着我！”
    霍越泽在他耳边沉沉笑了声，慢悠悠地收回了四散的精神力。
    他没想到自己能够重新觉醒精神力，体内运转的熟悉力量似乎远比他在末世的精神力更加强大，甚至能量体也是更加精纯，让他感觉自己的状态空前无比的好。
    霍越泽在他的唇上亲了亲，“舟舟，幸好你在关键时刻帮了我……让我省了不少力气。”
    多亏有程舟帮着他牵引体内乱窜的能量，尤其是指明了运转能量的路径，霍越泽才能如此顺利地度过觉醒的难关。
    “你也知道我在帮你，结果下一秒你就仗着精神力过来欺负我……”程舟委屈道。
    霍越泽摸摸他的脸颊，“怪我没分寸，是不是弄疼你了？我看看。”
    他的手还没摸过去，程舟急急躲开他，抗拒道：“我没事，你离我远点！你身上好冰啊。”
    话还没说完，程舟又抑制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太冷了。
    床单、被褥、衣裳几乎全被那些冒出来的冷水浸透了。
    霍越泽皱了皱眉，摸着程舟的手脚一片冰凉，“怎么这么冰？”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程舟推开他，抱紧双腿缩成一团，道：“你去给我倒点热水，我好冷啊，都怪你，怎么会冒出来那么多冰水？”
    霍越泽看了一圈，低头摸着被水浸湿的床褥子，心念一动，数不清的水珠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操控，渐渐在床架子前凝聚成一个透明的水球。
    “应该是水系异能，”霍越泽笑了笑，“没想到这个异能也回来了……”
    “好厉害啊。”程舟目瞪口呆，当即伸手去摸床褥子和薄被，已然变得干透清爽，没有丝毫潮湿的水意。
    程舟身上的短袖短裤也重新变得干透，下一秒立马钻到被窝里瑟瑟发抖，回头道：“现在几点了？”
    “凌晨四点多，”霍越泽速度起身下了床，“我给你倒盆热水，泡泡脚暖一暖。”
    两人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
    程舟稍微暖和了过来，双手双脚紧紧贴着霍越泽取暖，纳闷道：“你现在怎么又比我暖啊？”
    霍越泽抱紧他，心疼地给他暖着手脚，解释道：“舟舟，之前我不是故意冰你的，那些凝聚出来的水，里面带点寒气，我那会只顾着引导乱窜的能量，就没——”
    “你不用再解释了，”程舟打断他，“我问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霍越泽放出了新生的精神力，“这是你说的体质进化吗？我怎么觉得倒像是精神力进化呢？”
    程舟立马道：“当然算是体质进化了，我给你投喂了那么多好东西，我还以为需要好久时间才能让你成功进化呢。”
    不等霍越泽说话，程舟喜滋滋地抱紧他道：“你的身高也没怎么窜，我以为你的体质还没发生改善，结果今晚你就直接进化出了精神力。”
    顿了顿，他又纳闷道：“按理来说，进化出精神力之前，都会有别的体质改善的，比如身高会窜一窜，免疫力会提高，还有记忆力的增强等等，这段时间里，你就没有事先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吗？”
    害的程舟总是担心自己投喂的特殊能量可能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虽然能预计到霍越泽的体质会有所改善，但程舟始终没有看到他有任何明显的变化，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
    霍越泽一怔，忽然就想到了前段时间断断续续想起来的末世记忆，瞳孔微微一闪，“我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可能是我本身的体质就很好吧。”
    程舟也有些想不通，不过他已经很满意目前的结果了。
    “你有了精神力，就代表你的体质彻底进化了，你的寿命肯定和我差不多了，以后我们两个就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程舟喜得连连亲了他好几下。
    霍越泽愣住，“什么叫寿命和你差不多？”
    这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程舟得意洋洋道：“我的寿命起码有两百年，等我到了七八十岁，我应该还是现在这个模样呢。”
    到了七八十岁，他还想厚着脸皮装装年轻人，最好能拉着霍越泽一起浪！
    听到这话，霍越泽的手紧了紧，“你——”
    “你不用担心，”程舟蹭了蹭他的脸颊，有些兴奋地说道：“你肯定和我一样的，你的精神力好像比我厉害多了，说不定你的寿命比我还要长一点呢。”
    霍越泽垂眸看着他喜悦的神情，心底的情绪一上一下剧烈起伏。
    他忽然就想到了程舟第一次在他面前无声大哭的模样，心里涌起潮水一般的酸涩和心疼，搂紧怀里的人沉默半晌。
    程舟激动地在他身上拍了两下，“你是不是太高兴了？怎么都不和我说话？”
    霍越泽没回他，起身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手表，差十分钟就到六点整。
    忙完了最重要的事情，程舟心神微松，道：“现在应该还早吧，我们再睡会，我还想继续睡呢。”
    霍越泽的动作很温柔，撩起他的衣裳慢慢往下亲，磅礴的精神力再度涌动，却没了之前的野蛮凶狠，像水一样贴着他慢慢亲昵。
    程舟之前被这东西刺激的有些狠，僵硬着身子不敢动，“你把你的精神力收回去，我不想再看见它。”
    霍越泽置若罔闻，捏住他的下巴凑过去亲，手下的动作出乎意料地耐心温柔。
    程舟从来都没法抗拒他的靠近，乖巧又温顺，清澈的眼眸渐渐湿漉……
    清晨。
    八点半整，百货大楼里，程舟软着腿坐在柜台前，头皮仍然有些发麻。
    万红凤奇怪地瞟了他一眼，道：“程舟，你没事吧？怎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程舟懒懒道：“没事，昨晚没睡好，大清早四点多就醒来了。”
    陪着某人胡天胡地闹了一场，当然没什么精神气了。
    “这几天怎么不见那个圆墩墩的小崽子过来？”万红凤问。
    “我大嫂怀孕了，她在家里养胎，也能看着小崽子，自然就不需要把人送到我这边来了。”
    万红凤犹豫了片刻，示意他凑过来一点，悄声说道：“你那个远房表哥，就是个子挺高的那个，有没有对象啊？”
    “……”程舟当即道：“他早就有对象了，人家两个感情相当好呢。”
    那个对象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万红凤失望地叹了口气，“哎，我也猜到了他可能会有对象……”
    毕竟那个人条件看起来相当不错呢。
    “天涯何处无芳草，”程舟安慰她说：“红凤姐，凭你的条件，什么对象不好找啊？”所以别想着打霍越泽的主意了！
    “我也不想那么挑，可是我周围适龄的男人条件都不怎么样，赚的比我少就算了，不是脾气差，就是有酗酒的臭毛病，我都快二十一岁了，还没谈过一个对象呢。”万红凤沮丧道。
    程·有对象·舟完全没法体会她的心情，干巴巴地在那里安慰了半晌。
    被安慰的万红凤眼神不明的看了他一眼，眼前的人条件似乎也不错，模样好，性子也不错。
    虽然年纪比她小几岁……可不是有句老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吗？
    程舟被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万红凤眼一闭心一横，“程舟，你、你要不要考虑和我谈谈对象？”
    “……”程舟惊的咽了咽口水，“红凤姐，你还是别打我的主意了，我、我还小，我没想过那么远的事呢。”
    万红凤不死心地瞥了他一眼，“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啊——”
    程舟吓得连忙打断她的话，“好了不说了，我要去检查一下之前的账目，下周就要给财务室交过去呢。”
    说罢，程舟落荒而逃，活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溜的贼快。
    万红凤没好气地笑了笑，“问问还不行了？瞧你吓的。”
    话说是这么说，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沮丧，怎么一个两个都不愿意和她谈对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