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霍家的院子, 好酒好菜已经上桌。
    崔家齐厚颜无耻前来蹭饭，随手挑了一个位子坐, “越泽，过来过来, 咱们坐这边。”
    “那我要在哪里坐？”程舟问道。
    “和我坐这边, ”霍越泽直接把他拉到身旁, 给人介绍道：“二姐，你叫他舟舟就好。”
    霍向兰脸盘微圆, 肤色偏白, 笑起来眼睛弯的像月牙儿, 眉眼清清亮亮, 温和柔软。
    程舟很喜欢她身上的气质, 当即开口喊道：“二姐。”
    霍向兰眼神疑惑，“舟舟？”家里什么时候多了这号人？
    看起来倒是和其他人相当熟悉，一点也不见外。
    霍大哥催道：“好了都坐下来吃饭，别愣着了，一会饭菜都凉了。”
    饭桌上摆了足足八道菜，荤素皆有，正中间是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红烧鱼块。
    程舟迫不及待拿着筷子, 犹豫了半晌没上去开动, “大哥, 你在哪里买的鱼？”
    霍越泽给他舀了一小碗粥, “你先喝点粥再吃鱼, 那鱼是我买的, 你喜欢吃的话，以后我再给你买来吃。”
    方晓婷给小崽子舀好米饭，又加了点碎鸡肉和肉汤，直接拌好了塞给明宇吃。
    霍向兰摸了摸小崽子的圆脑袋，笑着说道：“大嫂，你这胎大概什么时候生？到时候我可以请假回来帮你坐月子，免得你手忙脚乱，什么都忙不过来。”
    霍大哥忙道：“不用，你好好读书，明年就要毕业了，早点毕业早点回来。”
    方晓婷也附和道：“就是，向兰，你不用担心我，等我坐月子的时候，我准备让我妈过来陪我，我和她早就说好了。”
    霍越泽笑道：“你们是打算只说话，不吃饭是不是？害得我都不好动筷子。”
    自家人吃饭，自然没有那么多规矩。
    霍越泽率先动了筷子，见程舟对着那个红烧鱼块眼巴巴看了半天，索性直接帮他夹了两块过来。
    崔家齐也不甘落后，毫不客气夹了块鸡腿，三两下吃完后，开始和霍大哥互相灌酒。
    霍大哥也笑，给三人倒了酒，“来，咱们家也就只有你们两能和我好好喝两杯！”
    程舟冒出来刷存在感：“大哥，我也陪你喝过酒呢。”虽然他的酒量似乎很差，两杯就倒了……
    霍大哥：“……”
    方晓婷不想理睬他们几个，一边顾着小崽子吃饭，一边拉着霍向兰自顾自说着姐妹间的悄悄话。
    今日霍越泽的心情颇好，吃喝间，不知不觉被崔家齐和霍大哥灌了不少白酒。
    至于某个小吃货，面对眼前足足八道菜，抱着饭碗埋头吃的喷香，话都不带说一句的。
    几番回合过后，白酒后劲大，霍越泽控制不住有些晕。
    侧头愣愣看着程舟，幽深的眼神从他的眉眼一寸寸扫到肚皮，那里面也有一个他的小宝贝。
    他忍不住伸臂抱住程舟，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宝宝。”显然是有些醉了。
    听的清清楚楚的一众等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程舟有些脸红，抬手捂住他的嘴，“你快闭嘴吧，好好吃饭。”
    等到其他人吃完饭，程舟打着饱嗝，依然顽强地和碗里的鱼块继续斗争，吃着鲜嫩鱼肉的同时，也不忘吐出里面细碎的鱼刺。
    霍越泽坐在程舟身后，双手搂着他的腰，抵在他的后脖颈处缓解酒醉头晕……
    看着众人瞟过来的眼神，程舟忍着脸热拒绝了几次都没能躲开，不得不自暴自弃任他抱着，心里一阵无奈，以后绝对不能让霍越泽再喝这么多酒了。
    霍向兰眼神惊疑，方晓婷及时阻止她开口，低声说道：“先别问，越泽难得这么高兴，往年生日这一天，他哪有这么开心的？”
    “大嫂，他们两是不是太亲密了？”霍向兰皱眉，这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你以为他们两是什么关系？”方晓婷笑道：“没看见你大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在那边亲昵吗？”
    霍向兰转头一看，她大哥果然背过了身子，眼不见为净，拉着崔家齐继续开心喝酒呢。
    程舟彻底吃完了鱼，准备拖着霍越泽离开，霍向兰走上前递给他一个小盒子，“这是我给越泽的生日礼物，你帮他带回去吧。”
    方晓婷和崔家齐也给霍越泽准备了生日礼物。
    程舟统统接了过来，当即想拆开看看，最后不得不忍住好奇心揣在怀里，黑着脸把某个晕乎乎的醉鬼拖回了家。
    傍晚时分，天际晚霞黯淡，冷风呼啸而过，寒意犹如刀割脸一般刺骨。
    程舟无所事事，抱着礼物盒子爬上床，使劲摇着熟睡的人，“霍越泽，你醒醒，你都睡了一下午了。”
    “怎么了？”霍越泽睁开眼，懒懒将程舟拉过来抱在怀里。
    “这是大嫂、二姐和崔家齐给你送的礼物，”程舟说：“我想拆开看看。”
    “你随便拆，”霍越泽坐起身来，脑壳依然有些沉重。
    “你先喝点水吧，”程舟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嫌弃道：“你身上全是酒臭味……”
    霍越泽接过搪瓷缸一口气喝完水，“一会再去洗澡，你不是想看礼物吗？”
    程舟迫不及待把盒子推过去，“这是你的生日礼物，你来拆。”
    霍越泽轻笑，三两下打开了所有盒子，霍二姐送的是一支英雄牌钢笔，霍大嫂送的是一件自己织的黑色毛衣，崔家齐这二货送的礼物最为贵重，居然是一对满色冰种翡翠手镯，色泽通透，翠意盎然。
    这东西估计是崔家齐在黑市里拿了几个馒头淘换回来的……
    “这个手镯还算不错，”霍越泽仔细打量了片刻，“可是这东西只能当摆设，也不适合你戴……”
    程舟夺过来试着戴到自己手腕上，不到两秒又扔到了一边，“不好看。”
    “你喜欢玉石？”霍越泽笑道，他不喜欢收集这些只能当摆设的玉石，在黑市里，成色上好的玉石还不如一小袋富强粉值钱。
    “不算喜欢吧，但是玉石以后肯定很值钱。”
    程舟暗暗打着小算盘，激动道：“咱们现在收集一点玉石，等到以后更加值钱了，转手就把它卖出去，这样就能轻轻松松赚到钱了。”
    霍越泽失笑，没忍心打碎他的白日梦，只怕要等二十多年以后，这小笨蛋的想法才能实现呢。
    到了晚上，两人洗完澡，程舟乖顺无比地缠上来，霍越泽不敢再像从前那样胡闹，额头青筋直跳，喘着粗气摸索着牢牢吮吸他手指的某处，身下的人也不安分地乱动……
    大门外的敲门声不知疲倦地响了半天。
    “是不是有敲门声？” 程舟摇头分心道。
    “不管它，”霍越泽俯身用力舔吻着他的锁骨。
    咚咚咚的声音始终萦绕在两人耳旁，霍越泽听的有些不耐烦，勾着程舟的舌狠狠亲了一瞬，起身随意套了件裤子去开门。
    “谁？”霍越泽语气很冲。
    霍大哥骂道：“我敲了那么久，你怎么才来给我开门？”
    霍越泽作势就要关门，霍大哥伸脚抵住大门，“哎别急着关门，我找你是真的有事问。”
    “有什么事？”霍越泽忍着怒气说道。
    霍大哥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模糊看清他身下的反应，直觉眼疼，“你就不能多穿件厚衣服挡挡？”
    “大哥，你最好是有正事和我说！”
    “我当然是有正事问你了，”霍大哥说：“下午那会你的心情好，我就忍着没问，今天、今天也是玲玲那丫头的生日，你把她送到哪里去了？我想过去看看她……”
    霍越泽垂眸，“她好着呢，你别再惦记着她了。”
    霍大哥无奈，“你怎么就死活不愿意告诉我呢？我只是想去看看玲玲，没想把她带回来，是我没教好玲玲，可——”
    “大哥，”霍越泽打断道：“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对她没什么耐心，把她送的远远的，对你对我对咱们家都好，免得那死丫头嘴碎乱说话，一个不小心惹来大祸。”
    “我当然知道，可我好歹是她大哥，我想去看看她还不行吗？”
    “不行，”霍越泽的声音很平稳，细究之下却带着些凉意。
    “大哥，我把玲玲送走也是为了她好，如果她继续呆在家里，我和舟舟的事情肯定要被她闹的人尽皆知，以后你也别再管她了，就当是从来没有过这个妹妹！”
    霍大哥有些心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越泽说：“如果她回来了，还是和从前一样嘴碎……我不能保证我不会要她的命！”
    ……
    霍家的院子里，屋内晕黄的灯光带着暖意。
    霍大哥的心头却止不住发凉。
    方晓婷推他，“你怎么了？回来就坐在床上发呆？”
    霍大哥闭了闭眼，将事情原委尽数告诉了她，“你说，越泽是不是太……”
    他无措抱住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我自己太心软，还是他太心狠，他至于和玲玲那丫头闹到这种地步吗？”
    这死小子居然能对着他说出这种狠话，毫不避讳，是笃定他肯定会让步吗？
    方晓婷笑道：“越东，是你自己犯傻，在我看来，越泽没什么错。”
    “你又替他说话？你怎么老是替他说话？”霍大哥无奈扶额。
    “谁让我受了越泽那么多恩惠呢？我可不像你，吃了人家的粮食，还在私底下骂人家心狠呢。”方晓婷白了他一眼。
    “……”霍大哥无语凝噎，自家媳妇儿真是吃人嘴软，时时刻刻都不忘提醒他这一心塞的事情。
    方晓婷依偎在他身旁，轻声说道：“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同样不想让霍越玲那个死丫头回来。”
    “平时她对着我没大没小就算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把明宇托付给她照顾，她好歹断断续续帮我顾了两年多，我记着她的恩，可她又是怎么照顾明宇的？”
    霍大哥纳闷：“怎么了？她不是把明宇照顾的挺好的吗？”
    “好个屁，那是我忍着气没跟你告状，”方晓婷气的狠狠拍了他一巴掌，“明宇两岁那会发高烧的事，你还记不记得？”
    霍大哥被拍的有点懵逼，“我当然记得了。”
    当初小崽子发高烧，还是他在床边不眠不休守了一天一夜，好在最后终于退了烧，精心养了两天照样健健康康活蹦乱跳。
    “你以为他是怎么发烧的？你那妹妹只顾着去街上和那帮狐朋狗友玩，把明宇一个人扔在了家里，那会又是冬天，他那么小能懂什么？还是越泽回来才发现他睡在地上的！”
    霍大哥气道：“你当初怎么不跟我说呢？我肯定狠狠教训那死丫头啊。”
    方晓婷笑了笑，故意气他道：“我还没和你告状呢，越泽就把那死丫头连骂带打了一顿，那会玲玲老是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你以为她干吗躲着你呢？”怕你也教训她啊。
    “……”霍大哥彻底没话了。
    方晓婷再接再厉吹着枕头风，“你也别怪越泽心狠，反正他现在也没下狠手，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大话吓唬你，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快去刷牙洗脸，我想睡觉！”
    “行行行，我这就关灯，你先睡。”霍大哥好笑道。
    黑夜里，方晓婷看着洗漱间门缝里透漏出来的光，轻声笑着呢喃道：“傻瓜。”
    只怕玲玲那丫头真的让越泽生了下狠手的心思，那丫头不回来还好，回来了，恐怕命也到头了。
    两天假期眨眼而过。
    百货大楼里，程舟趴在柜台上闲的发闷。
    “程舟，你这个月的粮票还剩多少？”万红凤凑过来低声问道。
    “怎么了？你问这个做什么？”他这个月的粮票都没来得及用呢。
    万红凤犹豫道：“我想和你借三斤粮票，我中午不想再回家吃饭了，可是去食堂吃饭要收粮票，我手里没有一点粮票。”
    粮食供应缩减，她在家里压根吃不饱，碗里的粥清的能照见人影，可她哥却依然大吃大喝，家里的粮食基本全到他肚子里了。
    万红凤才不受这个气，这个月她没能拿到自己该领的粮票，下个月绝对不能再吃这个亏！
    程舟说：“三斤粮票够吗？我给你借五斤粮票吧，我现在身上没带，下午再给你粮票，等到下个月你领了粮票以后再还我。”
    “好啊，我肯定第一时间给你还，程舟，还是你够义气！”万红凤喜道。
    “食堂里的饭好吃吗？我中午也不太想回家了，来回一趟太冷了。”程舟抱怨。
    万红凤直言道：“不怎么好吃，但是能吃下去，你可以提前在家里做好饭，装饭盒里带过来呀，拿到食堂后厨花一分钱让师傅帮你热一热，这样也行的。”
    她是在家里完全吃不到好的，所以只能勉强自己在食堂吃饭，起码能吃的半饱。
    程舟惊喜道：“好啊，那我明天就这么试试。”这样他就不用一个人在家里孤零零的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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