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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你这话说得不错!”年长的那个摸了摸下巴,露出些许笑意,“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就前些日子,楼里的马赛,姓江那家伙从马上跌下来了,把手给折了。”
“师兄说得可是江柏庚?小弟也听说了。还听说他的马也死了……哎唷!恭喜师兄,贺喜师兄,想来那首席弟子的位置非师兄莫属呢!”师弟眉飞色舞道。
“哟呵!会说话,赏!”师兄的马屁被拍得很是高兴。
“谢师兄——啊不!谢首席师兄……”
苏小淮支棱着耳朵听这二人说了一路,也算知道了些事儿。
田朝人尚马,官里民里自然建了不少以养马御马、培养骑师为业的马楼,举国上下的马楼林林总总,只是叫得出名号也不过几家,而其中拔得头筹的,便是这号称“御马天下第一楼”的清秋楼。
要说这天下第一,清秋楼自然是名不虚传。上有田朝历代皇帝罩着不说,下有万民百姓追捧着也不说,且就其实力来讲,清秋楼既是能在一年一度的大田御战中,一连数十年坐稳了头筹榜的首位,这名号,决计不会是吹出来的。
至于那能获得“首席弟子”称号的人,必得是马术的不同领域中成绩最佳的骑师。譬如:最善射御者,便为射御类的首席弟子;最善竞速者,变为竞速类的首席第一……诸如此类。其中,因着竞速赛是清秋楼传统的优势项目,竞争尤为激烈,所以能获得“竞速类首席弟子”名号之人,可谓是清秋楼的第一首席。
那首席弟子一年一换,年末发表,根据一年中骑师们在大赛小赛中取得的综合成绩评定,乃楼中弟子梦寐以求的名号。成为首席弟子的人,在任期一年中,能享受楼中最优的待遇。住得好、吃得好,想要骑什么好马都能弄到手里。
可以说,楼主唐吉把从其他地方克扣下来的钱银,全都花在了各领域里的首席弟子身上也不为过。
因着御马很是考验骑师的御术、马的能力,以及人与马之间的默契,而考虑到马的衰老速度,通常那首席弟子之位有人能坐个一两年已经很不错了,却不想,有一人竟是将那第一首席弟子的位置生生坐了三年之久。
那人,便是江柏庚。
可眼下,江柏庚断了一臂,其马亦身死。
想来,那第一首席的位置,终该换人了才是……
走了些许功夫,野马们被牵到了一处马场上,只见这马场极大,三面环山,另一面则是以木石高高筑起的观楼,上插彩旗,迎风猎猎而飞。
听那几个牵马的弟子说,今日是低席弟子们的升席考试,内容便是驾驭野马。
一看那些个跃跃欲试趾高气昂的毛头小子,苏小淮便气得想尥蹶子。
骑她?
哼!痴人说梦!
她堂堂一只活了千年的妖精,凭什么让他们说骑就骑啊!
小哥哥都还没骑过她呢!——误。
正这般想着,眼见一个受试弟子走上前来,拉住了她的缰绳,一个纵身就想往她背上跃。
苏小淮狠狠一扑腾,将那人从身上甩了下去。
一旁守着的年长的弟子匆忙上前,一鞭子抽了下去,疼得苏小淮直抽气。她在马舍里向来懂得装乖卖巧,是以那鞭子落不到她身上去,可眼下这么被人这么一打,她登时怒了。
她哪里受得这委屈!
苏小淮足下一发狠,直直朝山林里冲了过去。
耳边风声咆哮,身上马蹄声喊叫声吵杂不休。她也不管,左右先逃了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司命想来不会弃她于不顾的。
刚要跑进林子,便听身后一记破空声。
她一惊,未及反应,后腿一疼,差点儿没跪倒下去。
苏小淮大怒——
哪个小兔崽子?竟敢拿箭射她?!
等从马身里出来了,看她不打烂那几个小崽子的屁股!
苏小淮一边在心里大骂小崽子,一边忍痛跑进山林中。她一路向上攀,也不知是攀了多久时候,只听前头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她一瘸一拐地走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血流得想来不少,却是隐匿在她黑色的毛发中,看得不太清明。
她抬头辨了一下四处景色,想了一想,准备先向远离流水的方向走,以免水声遮耳,也怕那些人寻着溪水往上找她。
不想刚一抬步,她就被一个熟悉的气味给留住了。
第90章 第六劫(2)
马的鼻子较人的灵敏不少, 只轻轻一吸呼间, 她的鼻腔中便萦满了那人清冽的气味——与醉人的酒香。
苏小淮愣了一下, 不由自主地往那边去。她绕过了几棵树,只见一个身着玄衣骑装男子静静地坐在溪水边的岩石上, 他右腿半支着,右手撑在身旁,左臂夹着木板吊在身前。
岩石下乱摆着数个酒坛, 男子的身边搁着一只瓷碗。他抬眸上望, 微乱的鬓发被凉风扰起, 唇上是点点新冒的胡茬。他身上沾染了酒气, 似暮春花谢时一般颓靡。
苏小淮哒哒地走近两步。
他似是听见了声音, 缓缓侧首看来。她一顿,撞进了他的眼中。
确认过眼神,遇上渡的人。
目光触碰的那一刹, 苏小淮只有一个念头:是他。
蓦地心头一紧, 望着他的眉眼,她只觉胸口有些发闷, 似是被什么扼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