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个，老板我出去一下啊。”安诺干咽了一口，略有些结巴，“马、马上就回来！”
    说完，也不等时翊应声，急急忙忙解了围裙，跟着郭悦出了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替时翊把门关上，又朝外拉了两下。像是这样里面的男人就不会出来似的。
    时翊抬睫，盯着发出动静的地方，顿了两秒。接着长腿微收，站直身子，转身关了烤箱。
    安诺跟着郭悦到了门店待客区，才长吁了一口气。
    “依萱姐，是你啊。”拍着胸口走过去，小姑娘压了压音量，笑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妈来了呢。”
    要是前些日子见到两人，乍一眼看过去，或许还真会觉得这两位有几分相似。
    一样的瓷白皮肤，一样的柔顺黑长直。不说话的时候，都透着点清纯文艺气。
    就是被安诺称作“依萱姐”的这位，眉眼更清淡一些。不像安诺脸上，总带着点掩不住跳脱鲜活。
    只不过今天，安诺束着马尾，一身店内统一配发的制服，对比着曹依萱身上仙气十足的Alice McCall软质蕾丝小白裙，不看五官，还有那么点被比下去的意思。
    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女孩儿唇边，挑起一瞬轻慢的弧度。本来就做贼心虚的安诺，自然没有留意。
    “依萱姐，你怎么会来啊？”安诺急着回去做她和时翊，“见证爱情的轻乳酪”，又好奇曹依萱怎么会来，赶紧问道。
    曹依萱扬了个浅笑，语调轻柔，话音里还透着点宠溺，“我同学说，在这家店见到一个服务生，长得特别像你。正巧，我问了阿姨……”
    没再说下去，曹依萱轻轻摇头，露了个无奈的笑，“跟我回去？”
    “啊？”安诺急了，心里一阵抓耳挠腮，刚想拜托她，千万别和自己亲妈透露她的行踪，就见曹依萱的视线，越过她，飘到了自己斜侧方，怔了怔。
    安诺心头一跳，庆幸自己话还没说出口。迅速调整好表情，缓缓偏头。
    站在那儿的时翊，脱了制服，穿着特简单的白T黑裤，神情淡然地插着兜，斜倚着一侧没人的桌沿儿。
    安诺对上他的视线，露出一个狗腿的笑容。
    然后倏地回头，抿直唇线，眨着眼睫，双手合十摆到胸前，对着曹依萱一脸“拜托拜托”的神情。
    曹依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刚才和安诺说话的间隙，她就觉得那儿有一道视线。没有分心看过去，只以为是和往常一样，或男或女的艳羡。
    只是抬眼的那一瞬，男人的出色五官，着实让她错了一拍心跳。
    神色间的淡漠疏离，又莫名给人压力。
    搞定了眼前这个，安诺侧身，朝着明显更难搞的那个走去。利用身高优势，仰起小脸，笑眯眯，“那个，这是我……”
    “我表姐。”安诺想到之前“花样少女辛苦打工不和弟弟抢学费”的人设，顿了顿，对着时翊介绍道。
    “我能和她出去，聊一小会儿吗？”轻轻眨了眨眼睫，小姑娘小声问道。
    时翊不置可否，垂睫看着她，没有说话。
    安诺觉得，大概是自己上班时间，当着老板的面公然要求摸鱼，让他不爽了。
    于是咻地抬手，伸出五指，信誓旦旦道：“五分钟，五分钟就可以了！”
    见男人还是不应声，又缩回两指，退而求其次，软声道：“三分钟！三分钟就够了！要是我回来晚了，在我工资里扣好不好？”
    时翊视线微偏，在她拇指压着小指，宛如对灯发誓的手势上顿了一秒，淡声道：“嗯。”
    “谢谢老板！”安诺笑嘻嘻，微微倾身鞠了一躬。心里还不忘又念了一句：连一声“嗯”都那么好听！果然是她看上的男人！
    时翊：“……”
    在安诺没看见的地方，那句“表姐”，像是在曹依萱掌心里扎了跟刺，戳得她指节痉挛了一瞬。
    安诺喜滋滋地回来，拉着曹依萱往外走。又到了郭悦那儿，买了一份顾临清爱吃的，软软糯糯雪媚娘小团子。
    选了几种不同口味，打包完，安诺念叨着“依萱姐你就说是你买回去的千万别提到我”。
    曹依萱一边应好，一边还想和这个第一回见面的陌生男人，点头打个招呼。却在视线落过去的时候，发现他早就收了目光。于是只好转头，用涂着裸色蔻丹的甲缘，抠着食指指节边的软肉，揿了揿。
    时翊瞥着那抹，透着点小雀跃，消失在玻璃店门外，青砖石墙转角处的背影。
    多年来谈判桌上锻就的习惯，让他对对手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下意识的小动作，都能见微知著。
    很显然，刚刚这位所谓的“表姐”，明显不像她面上表现的，对他这位“暑期工”那么友好。
    男人收回视线，起身。
    安诺把人拉出店门，就放慢了速度。
    为了配合这条街的整体风格，两侧的行人道，也铺设了小块凹凸的青石砖。自然的切面，挺有仿古意味。就是对穿着细高跟的女士不太友好。
    两人站定，安诺把顾临清为了逼她出国，考音乐学院，停了她副卡的事情声情并茂阐述了一遍。
    曹依萱听完，浅笑着点头，劝了些“阿姨也是为你好”之类，又话锋一转，状似玩笑道：“我怎么觉得，我们家诺诺，好像不光是因为这个，才上那儿打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