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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自到了北山村,许多人都目睹了县城领导是怎么小心翼翼把她送过来的,家家户户虽然不敢在她面前多说什么,可私底下对她的讨论可少不了。尤其是她一到村子里就点了坏分子徐砚给她干活儿,徐砚成分虽然不好,可生得英俊,又是一身的腱子肉,村子里许多大姑娘小媳妇瞧见了都要脸红,要不是家里实在是太穷太差,又怕被扣上了地主帽子,那说亲的能把他们家那门槛儿都踏平咯!
这男的俊女的美,在这个牵手都能被当成耍流氓抓去枪毙的年代,男男女女说话中间恨不得隔个十来米,自然是十分香艳的消息。尤其那大小姐晚上一个人住青砖瓦房,便让人忍不住去想,这晚上,会不会有男人去钻她被窝啊?
宋早早这身段这容貌,换作几年前那会儿还搞封建迷信,妥妥的要被当成吸男人精气的狐狸精,她又娇气傲慢,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只差没在脸上明明白白写上我瞧不起你们这些土包子这几个大字,反正叫人说,那就不是好女人!
但人家偏偏又是首都来的大小姐,据说家里了不得,村子里的女人才知道,同为女人,人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再看看自己,过得又是什么日子!
所以这酸话,背地里敢说,当面上是一句不敢放的,这回宋早早说叫人送了米面猪肉要请乡亲们吃流水席,那一个个激动的不行,差点儿跳起来奔走相告!
徐阿奶待在家里,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流言,徐砚跟在宋早早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她走了没两步觉得累,要他背,徐砚杵在那跟铁塔般一动不动,半晌,嘴皮子蠕动两下:“……有人看着。”
“那又怎么样。”宋早早气得戳他胸口,他今天穿得正是她给他补的那件破褂子,瞧着倒是体面了几分,“你越是躲,人家越是瞧不起你,越是要说你坏话,你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他们能拿你怎么样?”
徐砚看着她,少女身姿纤细,柔弱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可那种自信,却是徐砚这辈子都没能学会的。
她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从小便受尽了冷待白眼,是个人都能踩他们一脚,要不是有大队长父子俩照看,他跟阿奶说不定早没了,他能反抗吗?他成分那么差,他越反抗,别人越是欺辱他,他自己倒是可以不怕,可他还得照顾阿奶,人有了弱点,就不能随心所欲。
“快点蹲下来。”
宋早早啪啪拍他胸膛,徐砚问她:“你穿着这个……旗袍,怎么背你?”
宋早早眨眨眼,没想到这个问题,旗袍虽然开衩,但却是贴身的,还真不好背。于是她理所当然伸出手:“那就抱抱。”
徐砚望着她,漆黑的眼眸像是夜空里明亮的星辰:“你不怕沾上我,就甩不掉?”
宋早早撇嘴:“你哪里来那么多废话,我在这儿一天就不会让人欺负你,就算我走了,也会吩咐大队长帮衬的,看到没有?”
她伸出一条又白又嫩的腿儿:“这么粗的大腿,你不知道抓紧时机抱住,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知道多少人想讨好我从我这捞好处吗?本小姐手指缝里漏点儿给他们,就够他们半辈子嚼用。”
闻言,徐砚失笑,他那张因为生活苦痛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陡然出现笑容,还把大小姐给吓一跳,然后他把背篓背在身后:“我身上出了汗,会弄脏你的。”
宋早早不高兴,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徐砚听得模模糊糊,大致意思上是说之前浑身臭汗都那么弄她,这会儿开始矫情怕汗脏了她的衣服。
徐砚黝黑的皮子上难得泛起一点鲜红,他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奈何宋早早是,她让他抱的时候他不抱,等他想抱了,她反而不愿意了!
啪的一下把他的手给拍开:“离我远点儿,不许靠近我叁米以内!”
说完,扭着细腰肥臀款款走在前头,徐砚老老实实跟着,路上碰见同样背着背篓的孟卫国,宋早早拦住他:“我的浴桶做好了没?”
孟卫国瞥她一眼,说:“半个月。”
“那也太慢了,不行!”她任性地一跺脚,“叁天,叁天我要看到你把浴桶送过来,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就一浴桶要弄半个月?看他这样儿就知道每天还在干农活,有那干活的时间给她打个浴桶不好吗?
孟卫国就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姑娘,偏偏他还不能不听。那天晚上宋早早跟徐砚一走,孟长安就把这姑娘的背景跟他说了,虽然说得模糊不清,连孟长安自己都不大清楚,但连县领导都那么战战兢兢小心地讨好,想必不是普通人。
他儿子要人才有人才,要文化有文化,就是吃了时代的亏,孟卫国并不希望跟宋早早交恶,他的想法很现实,这姑娘家世好有本事,跟她有了交情,儿子以后也多条路。
别看现在是什么大队长,就北山村这群人,今天捧着你,明天就能联合起来搞你。
“早早。”
孟卫国对徐砚跟徐阿奶多有照顾,徐砚便叫了宋早早一声,换来大美人儿怒目而视:“叫我干什么,谁准你叫我名字了?我还在生你的气!”
她本来想打徐砚一下,仰头间,从孟卫国的角度恰好看见了她温软胸脯上的点点红痕,他心里一紧,又看向徐砚,只见素日里对谁都不假辞色的徐砚,眼里分明满是柔软,孟卫国心里一咯噔。
徐砚对他来说,就算比不上亲生儿子孟长安,那也绝对差不了多少了,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徐砚犯糊涂,这姑娘哪里是他们村子能留得住的人?一头栽进去可不成!
但这年纪的男人,最是血气方刚,也最是冲动不听劝,孟卫国寻思着徐砚平日里从不跟村里姑娘走得近,话都不说,肯定不会主动染指这城里的姑娘,可他也不想去揣测宋早早,不管怎么说,这俩人才识得几天?怎么就……
孟卫国个子也高,宋早早又威胁了他两句,逼着他答应早点把浴桶送来,这才心满意足,走了两步看见徐砚站着不动:“你愣着干嘛呀,还不赶紧跟上来!”
徐砚道:“卫国叔,我先走了。”
孟卫国颔首:“去吧。”
他心事重重,回到家后,看到屋檐下竖着的木板,那是他儿子托人从县城弄来的,就为那大小姐一句轻飘飘的吩咐,她一人想要个浴桶,所有人都得围着她转。
孟卫国把木头拿下来,还是刨花儿,过没多久,孟长安回来了,见他在弄木头,笑起来:“爸,你不是说不着急吗?”
孟卫国抬眼看他:“我是不着急,那大小姐是忍不住了,我要是再不弄,她改天给你穿小鞋。”
“不能够吧。”孟长安仍旧是温和地笑,“她不是那种人。”
“你咋知道她不是那种人?你见过人家几次,你又了解人家了?”
“诶不是,爸你今儿,火气挺大啊?”孟长安走过来,“咋啦,谁惹你生气啦?不会是我吧?我最近可啥也没干啊。”
孟卫国骂道:“快滚你个小兔崽子,老子看着你就来气,滚去做饭去!”
“好嘞!”孟长安溜麻的滚人,进灶房洗米煮饭,孟卫国就在院子里继续做木工,饭后孟长安也来帮了把手,家里也没外人,孟卫国问他:“长安,最近徐砚有没有什么不一样啊?”
孟长安想了想:“心情很好。”
“哦, 那你知道他为啥心情好吗?”
“这还用问?”孟长安乐,“爸你今天是没在,要不然你也能看到宋同志那威风凛凛的样子了,铁柱媳妇那么泼辣刻薄一人,叫她半个脏字不带给臊的面红耳赤,要不说人家这大家族养出来的姑娘厉害呢,我看就跟徐阿奶以前讲的那种世家小姐差不多,人有这本事傲。”
孟卫国不想搭理这缺心眼的儿子,又问:“那你说说,徐砚咋心情这么好?”
“宋同志包他跟徐阿奶一日叁餐,还给钱给票,徐阿奶那身子骨你也知道,有宋同志帮忙,徐砚以后上卫生所都不会给人为难,吃好喝好,心情当然就好了。”
孟卫国:“……给老子滚!”
孟长安:?
“真是看了你就来气,老子当初就不该娶你妈那老娘们儿,生出那个小兔崽子天天惹老子生气!”
孟长安连忙逃走,避开他爸的佛山无影脚,他爸当初在部队里那可是号称兵王,一脚下来能把他骨头给踹碎咯!要不是他妈病得重,又怕以后留他一个没人照顾,逼着他爸回来,之后他爷奶哭喊着不给他爸走,他爸这才退伍留在家里,否则现在少说也得是个营长!“爸,说真的,你是不是想女人了?成啊,那黄叁婶,守寡的那个你知道吧?老朝咱家送东西,你不知道她啥意思啊?我都这么大了,我妈死得又早,你再找一个我也不嫌弃啊。”
孟卫国放下手里的工具大步过来,孟长安立刻开溜:“我去大队了!”
“臭小子!有种别回来!回来老子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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