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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犹豫片刻,即便再是胆小不安,这会还是鼓起勇气,像蜗牛般朝顾时深靠近。
她很小心,努力不让水洒出来,在顾时深沉郁的目光里,细细弱弱地喊道:“爸爸……”
顾时深眸光微动,他注视了团子一会,才轻轻抬起指尖。
然触及团子怯懦的眼睛,那指尖又不为人知地收了回去:“放桌上。”
小团子呆了下,反应过来踮起脚尖,捧起水杯往桌上放。
书桌很高,团子太矮,一个不下心,温热的蜂糖水就洒出来,淋了她满胳膊。
“哎呀,小小姐烫到了吗?”一旁的苏红早有预料,就等着团子洒水打湿胳膊。
她握着团子的手,飞快将她袖子往上一撩。
顿时,软乎如藕节的幼细胳膊上,或粉或红的月牙拧痕,顷刻暴露在顾时深眼前。
月牙印记新鲜,明显是今天才有的。
顾时深嘴角绷起,一瞬握紧了轮椅扶手。
苏红夸张地惊叫了声,十分刻意:“啊?没良心的缺德玩意儿,连个孩子都欺负,简直没人性。”
她嚎完这话,偷偷去瞄顾时深,观察他的表情。
见男人表情冰冷,一直盯着红印记,苏红心头一动,有门!
“我的小小姐,还这么小就遭亲妈虐待,这是造了什么孽,往后可怎么办哦?”苏红用力挤出两点泪,抱着团子就是一通哭,边哭边骂。
“我就知道特么不是个好玩意儿,整天钻钱眼里,现在这么拧人,往后是不是还要为点钱把孩子给卖了,我可怜小小姐才四岁,她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她不仅干哭干嚎,还专门把团子的胳膊往顾时深面前送,就差没直接怼他脸上了。
眼珠黑,眸光沉。
顾时深抬眼,眼睑黑痣隐没:“那女人弄的?”
他居然连尹菲的名字也不想提及。
苏红宛如戏精,皱纹沟壑的脸上都是泪:“好可怜的小小姐,这么乖巧懂事,却摊上个没责任心不靠谱的妈,小可怜哟,有妈还不如没妈来的好哪。”
“当妈的不管孩子就算了,可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难怪那天小小姐哭地抽抽的,嘴里还不停喊着爸爸,这是疼的找爸爸……”
团子被苏红搂在怀里,懵懵地眨了眨眼睛。
咦?她什么时候喊爸爸了?
顾时深看着团子,小小的一只窝在苏红怀里,软软的单薄又可怜。
当初,他想着自己已经是个残废,无力照看个孩子。
加上尹菲又是团子母亲,所以没多想,索性将人留下了。
他以为,团子有了妈妈的照顾,会像其他小孩子,健康快乐地长大。
可没想到,尹菲居然这样对待团子。
说到底,都是因为他做主将尹菲留下,所以团子才受到了现在的伤害。
顾时深喉结滚动两下,内疚像冒芽的青藤,细嫩的藤茎攀爬上心尖,就在那里驻扎生根。
但紧接而来的,是狂风骤雨的怒火。
她怎么敢下手?
如果今天没闹出来,是不是真的就像苏红说的,哪天他顾时深的女儿被卖都不知道?
还是以为他顾时深是残废,就能拿捏了?
他是残废了,也从云端跌落下来,可也没到谁都能踩两脚的地步。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给她撑的胆子。
二十八岁的男人,动怒之时,骨子里的锋锐从眉梢飞掠而出,像破开朝雾的刺眼旭光。
苏红一看顾时深的表情,当即松了口气。
她知道,先生一定会管这件事,尹菲从此以后再也不能欺负团子了。
团子尤为敏感,几乎是一刹那,她就感知到顾时深内心爆发出来的不好情绪。
她愣了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样生气的爸爸,比不笑不说话的爸爸,反而更让她欢喜。
苏红摸着团子小马尾,笑眯眯地说:“真好,先生会给小小姐做主呢。”
诶?
爸爸会让妈妈不再拧她了吗?
团子一脸茫然,看看苏红又看看顾时深。
苏红会心一笑:“傻小小姐,先生是你爸爸呀。”
说到这,她不免抱怨几句:“先生,小小姐遭遇这样的事,晚上都容易惊醒,是不是找人看一下,给小小姐安安神?”
苏红对玄学深信不疑,小小姐命贵,又受了磋磨,要是惊了魂六感不定,只怕往后不大好。
顾时深沉默了会,随后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个黑绒布的小盒子递过去。
苏红好奇打开,只一眼她就惊呆了。
“这不是先生母亲传下来的古玉么?”丝绒盒子里,安静躺着一枚老坑玻璃种帝王绿的玉佩。
玉佩绿汪汪的,龙眼大小,被雕成一条摆尾锦鲤的模样,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团子踮起脚尖去看,瞅着那尾锦鲤玉,她一下就喜欢上了。
顾时深没有表情:“古玉安神养人。”
说到这,他看向团子,眼尾睫羽半掩,将微末柔光遮的严严实实。
他道:“都是锦鲤,挺合适。”
苏红小心翼翼给团子戴上,见团子好奇地摸了摸,便叮嘱道:“这是小小姐亲女乃送给先生的古玉,先生现在又给了小小姐,万分珍贵,小小姐不要弄丢了。”
檬檬没想到爸爸会送她这么漂亮的小鱼鱼,她珍惜地捧着,兴奋的小脸都红扑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