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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姐?”幼青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说,“莫不是做噩梦了吧,别怕,我在这呢。”
感受着对方温热的体温,萧语抬起泪水涟涟的眼眸,怔怔地看着四周——这、这是怎么回事?
紫色的帷幔后,掩着雕花的珊瑚迎门柜和牡丹窄榻,身下的熟悉的红木云纹罗汉床朱漆正新,旁边的束腰高花几上端端正正摆着个精致的青玉梅花笔筒。
——这是她十八岁生辰时父亲亲手送的礼物,萧语记得太清楚了。
熟悉的安神香气飘来,她仔细嗅了嗅,正是她年少时亲手调制的那种!
她这是……重活过来了?这不是梦?
“小姐,别发呆了,醒了就快些起吧。”幼青取来架子上的衣服,催促道。
“幼青,”萧语稳了稳心神,颤声问,“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五月初五,”幼青一脸疑惑,“小姐,您今天还约了周家小姐赏花呢,怎就忘了?”
“今年是几年?”
“嘉……嘉义十二年,”幼青被萧语的神色吓到了,忙问,“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去请大夫来瞧瞧。”
萧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垂着头没应声,吓得幼青赶忙出去请大夫。
嘉义十二年……十二年!她心里又惊又喜,居然真的回来了?!
萧语忍下鼻头的酸意,开始回想——这时候,她还是将军府尊贵的嫡小姐,宁骥还只是二皇子。上辈子,她一心爱慕宁骥,就在今年八月跟宁骥私定了终身,待宁骥求下了那道赐婚圣旨,她的父母才知道这件事。
萧炳极力反对,不想让她卷入皇子们的斗争中,然而一向乖巧懂事的她在这件事上却是出奇的固执,甚至以断绝关系来威胁亲生父母,萧炳劝不得,只能由她去,终是酿成大祸。
萧语苦笑,要是那时父亲再冷情些,再坚决些,真的和自己断绝了关系的话,那人想必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他看中的,自始至终都是父亲大将军的位子罢了!
拢了拢额前的碎发,萧语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管前世如何,既然老天又让她重活一次,那就要好好活!
心中恨吗?当然恨。
只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上辈子,她咽气前最后的感情便是悔——悔不该一意孤行,悔不该顶撞父母,悔不该识人不清。
因此,这一世,萧语下定了决心,就安安分分做她的大小姐,当父母的乖女儿,在府里煮茶去外头赏花,过两年找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嫁了,一辈子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过。
——挺好。
想通了这些,萧语安心了,刚欲唤幼青来伺候时,房门便被推开了。
“嫣嫣!”一头戴珠钗,身穿绛红襦裙的妇人进来,身后跟着幼青和一名提着药箱的大夫。
萧语呼吸一窒,随即红了眼眶。
“听幼青说你不舒服,怎么,可是发热了?”妇人将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嗔怪道,“是不是昨晚上又贪凉吹风了?”
萧语细细描摹着眼前人的眉眼,终是忍不住落泪道:“娘……”
是了,这便是将军府夫人,她的亲生母亲,窦氏。
嫣嫣是她的乳名,除了娘亲,再无人这样唤她,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金大夫!”见状,窦氏心里着急,怕真出什么事儿,“快来给小姐瞧瞧!”
“娘……”萧语伸手抹掉眼泪,笑了笑,“我没事,只不过昨儿夜里做了个噩梦,靥住了,今早一直没缓过神来。”
说着又看向幼青:“这丫头惯是一惊一乍的,非要去请大夫,拉都拉不回来。”
“小姐,我是真担心你,”幼青一脸委屈,小声嘟囔,“方才把我吓坏了……”
“幼青也是为你好,”窦氏拍拍她的手,柔声道,“还是让大夫瞧瞧,我也放心。”
萧语点头。
金大夫从药箱里拿出药枕,将纤细柔软的手腕搭于其上,细细诊过一番后,垂眸道:“夫人不必忧心,小姐只是神思不稳,休息不足,其他并无大碍,开两副安神的方子即可。”
“有劳了。”窦氏颔首,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唤,“幼青,送送金大夫。”
待两人出去后,屋里只剩下母女二人,窦氏扶她躺下,拿手指点了点萧语眉心:“净会教我担心!”
萧语憨笑:“知道娘亲心疼我,日后女儿定好生照看身体,不让您忧心。”
“就你嘴甜!”窦氏掩面轻笑,起身,道,“再躺会儿吧,今天身体不好就别出去了,我让厨房给你做碗银耳粥。”
萧语乖巧地点头,眼眶又有点酸,多久没被人这样放在心尖上照顾过了呢?
不多会儿,幼青端着粥进来,把托盘往桌子上一放,嘴就不停了:“小姐你也真是,今早上可把我吓着了!我还以为你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好好好,是我没说清楚,”萧语坐起身,接过粥碗,换了个话题,“待会儿帮我去周府捎个信儿,就说我今天不太舒服,改日再去赏花。”
“已经派人过去了。”说着,幼青从袖间抽出薄薄的一张纸,声音忽地放低了许多,“小姐,方才送金大夫出门的时候我又碰见胡德了!”
胡德?萧语边吃边回忆这个名字,忽然眼皮一跳。
果然,金色的信笺递到她跟前,正中苍劲有力的四个字:语儿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