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页
其他人离得远看不见,萧炳可是看见了——先不说这纯金的手柄,单这剃刀上的翡翠便水头极好,一看就是不可多得之物,只怕是有价无市,而现在却被宁骥随手送给安儿。
这剃刀,真真是极其贵重了。
“安儿尚幼,当不起殿下如此厚礼……”萧炳躬身推辞,却被面前人制止。
“将军无需多言,收下罢!”宁骥单手扶住他,随即一摆披风,大步流星地走向院中间,“快来给小少爷落发,切勿误了吉时。”
萧炳无法,只得叹口气跟上,吩咐师傅准备。
萧语静静立在那里,看着宁骥身后那个着月色云纹衣袍的男人,一步步走来。
眉如墨画,鬓若刀裁,眼睫低垂着,唇微抿,不像走在前头的宁骥那样意气风发,倒像个江南的世家公子,清冷淡漠,满腔的柔情只对一人说。
想到前世的经历,萧语鼻头微酸,低下头,不忍再看。
因着显王的缘故,一时间,院内寂静了不少,萧语同其他人一样,垂首伫立,眼瞧着走在前头那双玄色软靴一步步靠近。
她忍不住稍稍侧身,却仍被十分隐蔽地蹭了一下手指,一阵不适袭来,萧语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宁骥真是越发猖狂了,敢冒着被众人发现的风险对她动手动脚,就是笃定自己不会拒绝他!
萧语在心里琢磨,必须得尽快把那封信送出去。
待落发结束后,萧语用手扶着额头,找到窦氏:“母亲,女儿今日有些疲累,头有些疼,就先回屋了。”
“也好,”窦氏点头,“记得吃些东西再睡。”
萧语应下,转身对周湘蔼抱歉地笑笑:“又丢下你一个人了。”
周湘蔼不在意地摆摆手:“咱俩之间用不着这些个客套话,快去休息吧,我待会儿也就跟兄长一同回府了。”
萧语点点头,任幼青搀着回了西苑。
一进屋,萧语脸色立马垮了下来,将手里的帕子揉成一团,忿忿地扔到一边:“……不知廉耻,简直让人恶心!”
幼青被吓得抖了三抖,壮着胆子开口:“……小姐?”
“幼青,你最后再跑一趟,”萧语语气不太好,从抽屉里拿出之前写好的信递过去,“把这个交给胡德,隐蔽点,别让人瞧见。”
幼青一脸懵地接过信,出了门才意识到,自家小姐哪里是不舒服,分明是故意躲着某人呢!
真不晓得小姐心意为何变得如此之快啊。
待幼青出了门,整个西苑里就剩了萧语一个人,她才渐渐冷静下来,紧接着不免有些懊恼。
今晚不该这么失态的。
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宁骥恶心了个彻彻底底,还好信终于被送出去了,这下总算能和他划清界限。
她深吸几口气,心下冷静许多。左右现在睡不着,干脆去厨房拎壶梅子酒、端了盘米酥,去小院凉亭里边赏夜景边吃。
坐在石凳上,连饮了几杯酒后,萧语有些微醺,颊上染了两抹霞色。
凉爽的夜风拂过,她陶醉地眯起眼睛,又感到不过瘾,便稍稍拉开了些衣襟,以手支头,眉头微皱。
——宁寒到底为什么会来?
她晕头晕脑地记起来,上辈子,宁寒早早地便送来了贺礼,一直惦记着要来,不曾想却染上了风寒,连着病了几日,正好错过满月宴。
所以,这一世果真还是有变数。
萧语疲惫地揉揉额角,别人还好,为何变数偏出在宁寒身上?若是一切照旧,宁寒不久便会表明心迹,到时还不晓得怎样拒绝;若是宁寒这一世根本不爱她……
咣!
一声闷响惊醒院中人,萧语猛地睁眼,只看见小院的墙角下一团白色的影子。
待她一声惊呼将出时,那团白影先颤巍巍地站起来,开了口:“阿语……是我……”
音色沙哑,约是喝过酒的缘故,却不难辨认。
“七皇子殿下……有事?”萧语开口,声音里带着颤。
第四章
看清了来人,她反倒更心惊——大魏的七皇子、堂堂端王居然在夜里翻她这未出阁女儿家的墙!
许是头晕,宁寒扶着墙站了片刻,接着摇摇晃晃朝萧语走来:“别叫我七皇……子。”
“小花……叫我小花。”整个人全然一副醉意。
“小花,”萧语后退一步,从善如流道,“你怎么来了?”
说起来,这个清奇的外号还是萧语给起的。
有一年冬天出奇的冷,宁寒来找她玩时捧了一朵小小的冰花来,萧语看着双手通红却笑得开心的宁寒,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冬日里的一朵小白花,正好宁寒名字里也有个“寒”字,便直接叫他“小花”,每当萧语想着逗弄宁寒时就会叫这个名字,乐此不疲。
萧语这边正走神,那边宁寒已经不甚利索地上了凉亭,等她反应过来时已被狠狠地掼在柱子上,肩膀一阵钝痛。
男人醉眼朦胧,目光痴痴地描摹着她的眉眼、鼻梁、唇瓣……最后停在萧语微敞的衣襟上。
他皱起眉,用力地将两片衣襟拢到一起,随后捧起她垂落在身侧的手臂。
萧语愣住,只觉得手指被那人握紧,一阵酒气袭来,宁寒低声道:“他……摸你手……是不是?”
嗯?
肩膀处实在是疼,萧语并未听清楚宁寒的话,只当他喝醉了,应付道:“是是是,快放开我吧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