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涂山九澈手下的几只九尾雪狐从四面八方飞回来，落地时是一排的白色毛团，而且爪子里都抓着一个人形的混血狐狸。
    ……包括采补了明月珦的那只。
    明月珦朝空中放了一枚信号弹后，与身边的强者一起怒气汹汹地追了过来。
    因为被采补，又因为被采补了之后不但影响修炼还影响香火延续，明月珦憋了一肚子气，示意强者把抢了混血狐狸的九尾雪狐拦住，冷声道：“如果你不是她的同伙，麻烦你滚远点！”
    那只九尾雪狐抬起头，用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我不是她的同伙，但我要把她带走。”
    明月珦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身边的强者立刻抬起手，一道金芒朝九尾雪狐射去，九尾雪狐灵活地一跃而起，双爪划出一道凌厉的光芒，迎了上去。
    眼看双方要开战，涂山九澈摄人的威势无声地喷薄而出，那一人一狐还没正面碰撞就被压制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明月珦这才留意到这个男人，他只觉得有几分眼熟，眸光微凝：“阁下是什么意思？”
    涂山九澈淡淡道：“你被采补了，本座也不是要帮她们。你有什么要求，看在你是受害者的份上，本座可以考虑一二。”
    刚刚还是一位慈祥的父亲，可威压一释放出来，他立刻就成了高高在上的涂山族族长。
    明月珦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问道：“阁下是？”
    涂山九澈吐出两个字：“涂山九澈。”
    四个字，犹如一声惊雷。
    明月珦彻底想起来了。
    常春城百草堂开张举行的拍卖会上，一个银发垂地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团子出现在拍卖现场，自称是“涂山九月”时，雪族族长当场下跪，并称对方是涂山老祖！
    这件事发生在拍卖场上，又被宣扬了很久，许多人甚至登门询问雪族族长，那位涂山老祖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雪族族长一直都没有明说。
    后来有人去百晓堂买消息，买到的也只是一句话：涂山，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隐世家族，隐居在雪山之上，常人见不到他们。
    因此，他印象十分深刻。
    而涂山九月，是百草堂的酿酒师。
    这是洛清吟的人。
    也就是说，他和对方不是敌人。
    明月珦暂时压下了要夺回混血狐狸千刀万剐的心思，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涂山老祖，我被采补了，我希望能补回先天元阳。”
    涂山九澈一口拒绝：“先天元阳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没有补回的机会，除非你重塑肉身。”
    这个答案和洛清吟给的一模一样。
    明月珦最后一丝希望被浇灭，一张脸都灰败了下来。
    他身体微微一颤，黯然问道：“那后天元阳呢？”
    涂山九澈思忖了一会儿，看向墨猴：“你们打劫桃源，有拿到元珠吗？”
    元珠是混血狐狸采补处男之后得到的先天元阳。
    这东西有时候多有时候少，有时候品质高有时候品质低。
    为了保证时时能用，混血狐狸有一个独门技艺，那就是把先天元阳提炼凝萃成一颗珠子，这就是元珠。
    元珠是桃源里价值最高的宝贝，没有之一。
    墨猴这群家伙对宝贝格外敏感，进入桃源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偷元珠！
    一听到元珠两字，墨猴立刻“呲溜”一声落在洛清吟的怀里，闭眼、用屁股对着他，装死。
    雪参娃娃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掩着小嘴打了一个呵欠：“人家困了。”
    说完，自动自觉地爬到洛清吟的背上，要她背着睡。
    雷炎左看右看，“嗷”的一声：“元珠？没见过。但老夫可以去找找。”
    说完，一溜烟跑了。
    阴阳战天兔两只红眼睛圆溜溜地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跟上雷炎，也跑了。
    涂山九澈：“……”
    小呆子在涂山九澈的怀里拱了拱身子，想告诉涂山九澈他们拿到了元珠，可对面洛清吟的臂弯下面，墨猴正朝它龇牙咧嘴，用只有他们几个小家伙才看得懂的暗语来威胁它。
    如果你敢告诉你爹，你就再也不是我们的小伙伴了，吱吱！
    这个威胁有点狠。
    小呆子挠着父亲的胸口，陷入了为难。
    如果它不说，就是欺骗父亲。
    如果它说了，小伙伴会离它而去。
    怎么办？
    小呆子默默地点着元珠的数量。
    墨猴和雪参娃娃分别得到了两颗，雷炎、它和阴阳战天兔只拿到了一颗。
    一共是八颗。
    分赃的话，墨猴和雪参娃娃多出的那一颗应该会给洛清吟和紫云宸，它们的不变……小呆子想着自己还没焐热的元珠，有点心疼。
    可那是它爹啊！
    可怜兮兮地扁着嘴，小呆子轻轻叫了一声：“咻。”
    这是狐族的内部语言。
    别人听不懂，涂山九澈立刻就听懂了，传音给它：“有？”
    小呆子抱着身后蓬松的九条尾巴，泪汪汪地叫了起来：“人家只有一颗元珠，给你就没有了嘤嘤。”
    涂山九澈莞尔一笑：“元珠虽好，却不是正统，爹用生灵之气和你换，生灵之气更适合你。”
    小呆子脸色立刻雨转晴，高兴地从纳戒里掏出元珠递给涂山九澈。
    墨猴：“……”
    小呆子眼角余光瞥到墨猴的鬼脸，立刻用暗语回复它：“我没有拿你们的元珠，我把自己的元珠给爹爹了，你不要赶我走。”
    墨猴挠了挠屁股，在洛清吟的怀里打了一个滚，用屁股对着它。
    涂山九澈把元珠扔给明月珦：“可补后天元阳，拿去吧。”
    明月珦眼睛一亮，痛快地接过元珠后，狠狠地给了采补他的混血狐狸一脚，带着强者离开。
    紫云宸围观了全程，看着他的背影摇头。
    明月珦这几年越活越回去了。
    不过，他可以理解。
    强者之路不但充满了荆棘，还有无数诱惑。
    玄晶、灵宝、权、情、色、谷欠……不是每个人都有坚定的决心走到最后去领略最高处的风景。
    明月珦是这样。
    南宫九钦也是这样。
    紫云宸侧目看了一眼南宫九钦，心里突然就释怀了。
    南宫九钦是他的爹。
    但也仅此而已。
    三观不同的人，别说朋友，连敌人都没得做，生气都是浪费时间。
    他有什么好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