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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飞者

      守着谢知醉坐于廊下,垣容总算见了泅钺寨是如何有的他寨血脉,而从这些寨民环首所佩稚羽来看,仿佛是把整个巫州境内所有的寨中族首或是某一男子特意供奉出来,他们不仅生得好看身形也非常伟岸,再同泅钺寨那些生得精致曼妙的女子同场欢乐笑合,实在是一件非常养人以眼眉的事情。可说不出的,垣容觉得这些泅钺寨女子虽然美丽非常,却似乎也总透露着某一说不出的相似之觉,恍惚疑惑之下,还让人以为她们大概是从同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
    或许......
    犹疑之下再目送着那些男男女女各自进入寨中小屋与亲同乐,垣容见到那妇人杵着黑木拐头朝自己走来。
    “王女是真淡定。”
    浊眉往谢知扫过一眼,妇人杵着拐头在条凳上坐下,再把浊眉看往垣容。
    “我其实一直想问一个问题。”
    拢着醉倒于自己怀膝的谢知,垣容低眉淡声,“百祝好的金耀双瞳是否也本来源于你们泅钺寨?”
    “先辈的人说,如果没有高空之月,那么星辰也不会发光。”
    妇人略有一顿,仰眉看往夜空而语有怀想,“如单如双,总不会有谁总是孤独存在的。”
    把妇人这话略做一想,垣容再把静眉投注于怀膝谢知,“看来,咱们这位双瞳王女也本是某个人的暗影之在了。”
    “是啊。”
    目光下沉,妇人也做细看谢知,“原以为倾一国之境受制于梏已是足够令人无望之事,可等走出来见到他国他境也同是如此境地之时,我们也才发觉自己的努力不过都是徒然无功。但纵是如此,还是得继续走下去,因为只有走下去,才能让我们觉得......”
    “自己还是人啊。”
    七月十二。
    一夜各寨之子与泅钺寨女一走欢好之后,朝日初升,谢知也自垣容怀膝而起,而望着垣容小憩之颜,她忽然就有些不想动,直至垣容有所察觉的惊醒过来,才是对其静眸温顾一笑,“阿容,我来为你开路,你可要站住了。”
    虽是未能清晰见其眼眉如何,垣容却仍能恍如亲见来自这人凤尾一梢的如锋如芒,于此开阖冲涌于怀,便也歪眉撑住颊侧一笑,“我要是站不住,你会不会觉得一腔希望全都于错付?”
    “不会。”
    谢知扶膝而起,迎着朝幕烁林一踏而立,“纵是千年之树也在不断更新替换着身上的每一片腐烂之叶,你若站不住,那就塌下来。而为此责怪你的人,才是不敢担当自己之责的蝼蚁小人,活该被坍塌而下的巨峰山洪所吞没。”
    “知知,”
    随而跟至谢知身边,垣容深深吸了口气,“虽然很不想在说是我在拖累与你,但你终究是在不平。既然不平,你大可舍我而去,不必再为难下去。”
    “来日你若有不平之时,便想想此刻之我。”
    谢知一笑,转身走往寨下蓄水清流小引水车之去,“姑且就算作是我此时之不平而对你的来日之报应罢了。”
    “......”
    目送这人远去梳洗之姿,垣容缓慢跟上。
    是人皆有不平之时,有人选择以隐忍,有人选择以宣泄,有人忍之而伤自我,也有人泄之以伤他人,但不管怎么来说,这种不平都会持久而持续的伤着人的,说是一句‘报应’,恐也只是短暂的自我求平罢了。
    这一修整持续到两个时辰后的近午时刻,在闾麻敦带着一众将近三百余众的腐败受巫者齐聚寨坪时,妇人却领着数十寨中族女隐退而去,而同其走亲各寨之子也把置于寻找后继者防线上的各自队伍聚集起来,也有不下百众之势。于此一行人鬼同聚五百余众齐聚寨坪,浩浩荡荡的竟也有某些人与鬼的认亲之举,尤其是当闾麻敦与金甲卫同站一处的持戟伟岸之阵,着实让人觉得世事难料而又人心难平。
    “走兽巫者难为控制,我已留百众将其护在内里路线再为驱赶至王树之境,定于八月十八同我等汇合。”
    闾麻敦上前同谢知汇报如道,“下一郡是盅郅郡,郡守为凃仂王钦。盅郅郡扼守沧澜河南下支流滘祚河,正是内外巫州险要之地。凃仂王钦更是跟随娿尔王屠尽百寨族首巩固州权的左右力臂,若能快速而不伤百姓的过城直入内巫,不仅会给我们受巫者此行南下正名,也能对娿尔王造成实质性的王权不稳之胁,这样一来,百寨凝聚之力一定会有所动摇而崩析,让我们接下来的路程更为顺利。”
    “哪儿还有什么百寨之聚?”
    一篮彩羽稚精壮汉子走出来,先是冲着垣容一礼,再同谢知又道,“埔西寨梭伦坨见过王女与祀主。若不是娿尔王占着娿荰城,又把你们金甲卫投入受巫者中来不断暗中以受巫者压制我们这些即将崛起的寨子,你以为娿尔王还有什么本事能使得我们听命于娿荰城?又为什么还要拼尽一切能力的希望接触到泅钺寨来拥有后继者?而每一次祀祭你们以为只有王长女吗,不是还有来自我们各寨各族之奉?但凡每一次稍有抗拒或是不力,娿荰城就会派遣你们这些受巫金甲卫驱赶受巫走兽来造成天灾人祸。你们又以为我们愿意同外州人结交吗?他们贪婪无知还毫无敬畏,每一次的交易都恨不得把我们整个寨子都做搬空,而换来的钱财精器对我们又有何用处,还不都是交到娿荰城去了吗?”
    “你们以为这些财器都给了谁!”
    伏支云抢出步来,额角绷紧斥道,“如不是娿荰城在三山洼地以差十倍的贸易相交,你以为娑食国会不贪婪王树之祭,从未想过以兵之侵吗!”
    “我们的王不仅奉献出了他自其出生就担心的女儿,也不得不时时处于娑食国与越州对王树的惦记忧虑之境,他以铁血灭寨之手段统一巫州百寨全境,并非是为了站立王权之巅,而是在独自承受这一你们那一个寨子能承受来的孤独痛楚!”
    大步一转而扫视全场五百余众,伏支云单举左臂弯刀高喝,“他爱我们的王女,但他不能说!他也知道我们巫州千年自有百寨所立,每一寨都应该独立而保持自己的独立信奉存在,可他更知道,每同泅钺寨走一次亲,我们巫州人的后代就会沾上同一族的血脉,而每一次你们因此而做争斗,都是在以血亲自相残杀为结局。泅钺寨在渗透着我们,王树也在透支着我们,我们被夏土遗弃在此却成为了他们的盾,他们高高在上的看着我们同越州互为掣肘互为消耗,还要替他们当着娑食国的觊觊于侵,我们的敌人不该是我们自己,而应是那些利用我们却剥削吞噬我们的夏人!现在他们自己开始乱了,却把战火先于我们境内于起,但我们却怪不了他们,怪只怪我们就生在这王树之下,不得不受其所制......”
    “够了。”
    嘶哑打断声来,闾麻敦也自转身站出列来,“金甲卫确在娿尔王主的示意下曾主动进行受巫而成为受巫者,但一切起因皆因王树之在,若能把王树之危彻底解决,那么受巫者就不再存在。各族各寨也不必为了上奉以及抗拒王命而想要去接触泅钺寨,也不会为了后继者而自相残杀。现在大部分人还始终相信以王女身祭王树可解王树受巫之危,所以不管柳州王女垣容究竟有没有我们王长女百祝好的真实信息所在,我们都要借此同她共抵达娿荰王城为先。再接下来,不管你们何寨何地何以相助或是不助,我闾麻敦都以金甲卫十三制第一首为誉而誓,我都将不为王权而为我巫州百寨各族之民......”
    高举手中腐朽黑戟,闾麻敦沉扫满场而呼。
    “毁去此树!”
    “毁去王树,毁去王树!”
    众场呼喝之起,既有夏律官话,也有各寨自有之族言,而渐渐呼喝到最后,都只有了巫州本地之族言而再无夏语。
    受此感喟入心,垣容一步上前而行大礼,“巫州为夏盾已久,实是夏亏欠巫州良多,垣容亦在此起誓,来日不管我柳州垣氏还能否立于夏土,我垣容都将为巫州还能保全自己百寨之花而倾尽全力。至于今时今此,不管是娿尔王为护巫州全境而施展铁血强腕乃至牺牲王女,还是各寨为了保全族信而与王权抗争,还是受巫者还有人心所性而保全民,我们都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为了巫州千年之立而寻求于独立。那么垣容愿为巫州百姓之器,以身为祭而开拓此道。诚然,若垣容为巫州开一条血路,巫州也应为我垣容开一通达,再自诚然,若垣容来日有所立者,也必将诚以巫州自治仍如,商贸自愿,风俗自衍。如为夏之盾,夏也将为巫州之剑,谁若敢来犯,夏也必将为其锋锐所达,开阖披靡。”
    “我等自然相信王女之信,然至未知之神数......”
    转身将目光投以谢知,闾麻敦深重一礼,“那就有劳谢家祀主了。”
    不知何时已把削好的薄笺拈在指尖成扇,一直遥听旁观把玩指尖薄笺缕扇的谢知终有蒙带眼眉一抬,“谢家人不过洪流一砥,你们要快些淹没他们的才好。此间此时,你们所奉者仍需是八月十八巫州王女之祭,因而护送拥有王女消息的柳州王女抵达娿荰城才是你们唯一之目的。不动手,不伤人,更不以巫者之身迫之,那么在巫州百姓眼中阻止你们护送的人才是他们最为唾弃而叱责者,只需保证这一点,那么此行南下便会顺利与无虞。而至这般正大光明的情况下,‘晏师’之徒也不再适合出现,不如我就给你们搭个更合适的名目如何?”
    垣容回望,正好撞见这人青衫大袖而执一薄笺缕扇轻合的模样。
    恍然的,纵是发束不同,眼前人也同某个影子重合起来,而恍然的跟着一做怦然的,心口更是跳了一跳的再而不止,垣容便赶紧挪开目光的而轻轻压住了悸动唇角。
    “风原有桃溪,桃溪有溯源,溯源一女者,倾国之貌者。”
    把垣容那不自然的避开收纳眼中,谢知缓步一走,蒙带之眼漫扫诸场人鬼之众,“你们要记得,我乃风原桃溪溯源居主青雉,于巫州游历而逢曈昽封郡之乱,至此为柳州王女垣容所护,不得不随行而来。”
    青雉?
    侧避一旁的垣容暗把此名怀纳心中,也把那城头那青衫之影在心底更为仔细描摹。
    谢为辞死,青为新生,原来你就是那个闻名于士族散士之间而又不拘于各处的野闻良家......
    不期然的,抑制不住的唇角笑意流盼,垣容由不得也在心底轻做辞欢。
    卿卿如稚,何盼何还,如今的你,却又在做如何的翅羽......
    于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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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谢一直是在史书中隐藏于名姓的,这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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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飞真是大爱啊,王国第二季一口气看完,最后有超级彩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