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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最后一项,带操。
    开始前,她忍不住看了眼傅嘉柔的方向。
    傅嘉柔托着腮,也看着她,目光很平静。随后她移开目光,和身边人耳语了几句。
    傅嘉柔在说什么?
    是不是在讨论她?
    是不是在议论她前面几场的表现中有很多失误?……
    白幸幸紧紧抓着彩带,骨节发白。
    她开始舞动,中途,她将彩带往上空抛时,不知为什么,竟然出现了重大失误!——她没接到下落的彩带。
    那一刹那她脑子一片空白,仿佛四面八方的嘲笑都朝她涌来。
    竞技场很残酷,一旦开始计时,便无法重头开始,失误也好,突发情况也好,无法及时调整的人只能接受现实。
    足足在垫子上愣了一秒,她才去捡回彩带,硬着头皮继续表演。
    身体的节奏和音乐的节奏被打乱了,接下来的表现不提也罢。
    伴奏音乐结束之际,白幸幸笑容像个假面具,摇摇欲坠。
    何念青脸色已经成了茄子色,也没去迎接垂头丧气的白幸幸。
    白幸幸不敢看她,听到何念青说:“这场比赛,只有你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她嗫嚅着说“对不起”。
    最后,个人全能赛表演环节全部结束,开始统计所有参赛选手的总分。
    热闹喧嚣的体育馆突然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紧张地屏住呼吸,直到响彻全场的声音传来——“个人全能赛冠军,是来自清德市队的傅嘉柔,总分96.7!”
    傅嘉柔心中有数。
    然而,当听见主持人大声宣布她获得冠军这一刻,她依旧热泪盈眶。
    她与李甜拥抱,与队友拥抱,身体相贴,每一个拥抱都是如此有力,泪水滚烫。
    这不是她第一个冠军,却是最能让她铭记的一次。
    不只是为一个冠军,更是为压抑已久的自我,为长久的挣扎,为这一路的艰辛曲折,用金牌画上了句号。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在李甜以及队友们的簇拥下,走上了领奖台的最高处。
    观众席上的人都站立着,掌声还在继续着。
    颁奖的前辈同她握手,她笑着感谢对方,随后弯腰,戴上那块属于她金牌,微笑着看着正前方的镜头。
    久违了。
    之于她而言,这绝不仅仅是个句点,而是一个新的起点。
    傅嘉柔看不见,有个人在望着她。
    五官是沉冷的,漆黑眼眸却如此热切,似有什么在冲破,目不转睛看她。
    他的女孩,天生属于灯光。
    他注视着她下台,无数个人在她左右,他眼神追唯独逐着她的背影。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陈叙川打开一看,是一条短信,“我拿到了全能赛的冠军了!”
    (比赛我写得能被看懂吗…不是专业的,有bug温柔指出呜呜呜
    第48章 chapter48
    比赛圆满画上了句号。
    傅嘉柔拿了两个冠军,个人全能的冠军, 个人单项中球操的第一名。
    清德市队在集体赛中并不出色, 但在个人赛中却有很突出的表现,少不了大家都功劳, 而傅嘉柔占了好一部分。
    当然,能有好成绩自身的原因很重要的, 但她也不会忘记背后支撑自己的力量。
    比赛结束之后,清德市队并没有很快组织回清德市, 而是领着小姑娘们这附近游玩。
    本来想说去博物馆, 但小姑娘们正值青春美好的年华, 喜欢漂亮新鲜的事物。
    于是,便从参观博物馆改为——逛街。
    傅嘉柔喜欢和并肩作战的队友们一起去玩, 她这一天都过得还算充实。
    但其实,她更想见到陈叙川。
    明天就回去, 就可以见到他了。
    逛街时, 她在想着要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才最特别, 最有纪念意义。
    她的生活是有所期待的。
    傍晚,小姑娘们满载而归。
    傅嘉柔与何娴回了房间, 李甜忽然来了,让她出来一下。
    傅嘉柔笑着问道:“有什么事吗,教练?”
    李甜似乎欲言又止,“嘉柔,比完赛后你有和你妈妈交流过吗?”
    傅嘉柔唇角变淡, “……没有。”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么。
    李甜叹了口气,“嘉柔啊,尽管你不愿意面对你妈妈,但她终归是你母亲,你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和她好好聊聊?”
    傅嘉柔低下头,有几分茫然,“教练,她找你当说客吗?”
    李甜摇头,“这倒没有,我是觉得你们两个的矛盾不能总这么压着,没准试着沟通,能够及时释放掉压力,不要老被这些心事压着,也希望你可以活得开心点。”
    她没说话,点了点头。
    李甜说:“她的房间就在我们这一层上一楼,303。”
    “妈妈。”
    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很陌生,明明应该是温情的字眼。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会在受伤时哭叫“妈妈”,奔向她的怀抱。
    是从什么时候就变了呢。
    “恭喜啊,这次拿了两个冠军。”何念青笑着,但那笑容实在称不上好看,像是被人硬生生用手提起她嘴角似的。
    “谢谢,靠努力换来的。”
    两个明明应该是最亲密的母女,对话却显得客套而生硬,彼此都拿捏着什么。
    何念青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努力是吗?那怎么我以前让你努力你不肯,推着赶着,非要我做到极端,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傅嘉柔自嘲一般地笑笑。
    何念青以为她在执着一件事,执着着她被送到清德七中这件事,但根本不是。
    她问:“虽然听起来有点好笑,但是你知道一棵树枝是怎么断的吗?”
    “什么怎么断的?”
    难得何念青会愿意听她说话,傅嘉柔竟然会有些欣慰。
    傅嘉柔说:“一片片雪花落在树枝上,它承受的重量不断增加,但它始终没有断,所以人们以为它永远都会这样,不会有断的那一天。”
    何念青眼里有剧烈的挣扎,有不可置信,也有觉得不可理喻,种种。
    “然后呢?”
    不听话?简单粗暴,骂,冷暴力。
    再不听话?好,关进黑屋,真真正正的名义上的黑屋,自己反省好了再出来。
    还不肯顺从?行,让你试试更极端的方式,看你能承受到什么时候,反正,最终你肯定会选择乖乖听话的。
    说话时,傅嘉柔脑海中闪过过往种种,最后她说:“但是当最后一片无足轻重的雪花落下时,一直以来都没断的树枝,此时终于因为‘咔嚓’一声断了。”
    她一直在这种死循环中,提心吊胆。
    她本应在热爱中为艺术体操奋斗拼搏,最后变成担心拿不到名次的自我折磨,日复一日的如履薄冰。
    而那最后一片雪花,不过是去清德七中前,她膝盖旧伤复发时,何念青一句冰冷的“继续练”。
    何念青不会听不懂。
    几十年的观念虽然不会因此便天翻地覆,却受到了很大的动摇。
    她迟疑地问:“我真的,有你说得这么不堪吗?我只是希望你听我的话。你按照我说的做,总归是没错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的。”
    “为了我好,”傅嘉柔轻轻笑了,“也许吧。”
    何念青皱眉:“难道这么多年,你不觉得我是为了你好?”
    傅嘉柔忽然敛起唇角的笑,冷声道:“但你让我感觉,我只是一个工具,不是你女儿。”
    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怎么会天真到以为一个人的观念能够凭几句话就改变。
    傅嘉柔说:“这两天天气冷,您自己多注意身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何念青拉住她,眼眶有些红,“嘉柔,我只是希望我女儿可以更优秀,成为顶尖的无可替代的艺术体操运动员,难道我错了吗?”
    “你没有错。”她笑了笑。
    “我只是希望我妈妈爱我,是我的错。”
    何娴在试穿今天新买的衣服,听到开门声,她很兴奋地小跑过去,“嘉柔,你看看我这么搭配会不会很奇怪?”
    “不会啊,挺特别的。”傅嘉柔强撑起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