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艾伦挣开了那位负责照看他的特工，朝尼克这边跑来，但是又被科伦博士身边的特工拦住了，他惊慌地看着科伦博士身前的尼克，又抬头看了一眼我。
    我看见艾伦满眼的惊恐和内疚，那正是我现今的感受。
    我落到了地面上，问科伦博士：“尼克他……”
    “分解。”科伦博士并没有碰触尼克，他看着我和赶过来的科尔森，“分离剂将毒液和他一起分解了，现在毒液已经和他融为一体，但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灰飞烟灭，而是不停地分解并重组身体。”
    科伦博士疑惑地看着我：“蜘蛛侠，为什么分离剂会有这样的效果？”
    我跪在了尼克身边，无力地看着支离破碎的朋友：“我拿来的是分离剂2.0……”
    博士惊讶道：“他做出了2.0版？哎呀，这如果只用在毒液身上，或许真的能彻底消灭毒液……”
    “现在呢？”我听见了艾伦带着颤抖的身影，“这位胖博士，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科伦博士语塞，他遗憾又难过地看着尼克：“我们并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
    我隔着人群看见艾伦的灰蓝眸子又聚起了寒冰，不——“不要！”
    我迅速越过科伦博士紧紧握住了艾伦的肩膀，紧紧盯着他的眼镜，低声道：“不要使用能力！”
    不要又把自己关到时间里去。
    “是我把那支药剂找出来的。”艾伦冷冰冰地看着我。
    我低吼道：“是我动手的不是吗？是我未经试验就把它用在了尼克身上不是吗？”
    “好了孩子们。”校长先生严肃地提醒我们，“现在布朗尼的情况才是最要紧的，我们这就把他带回神盾，集中整个神盾的科研力量想办法救回这个珍贵的朋友。”
    我扶着颓然闭眼的艾伦，冲科尔森点了点头。
    最后尼克不停分解并重构的身体被送进了神盾的一所秘密研究所，他们不得不把他放进特制的密闭玻璃观察室里，以防他在分解中遗失自己的身体——现在和毒液混为一体的身体。
    令人唏嘘的是，那位和蔼可亲的科伦博士，他向科尔森要求调到了尼克身边工作，并且带领着几个优秀的后辈一起研究如何救治我们的朋友。
    科伦博士隔着玻璃看着尼克，然后取下眼镜擦了擦，他告诉我：“这个孩子正承受着旁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他还有自己的意识。”
    这是恒久撕裂的痛苦。
    大约是见我表情黯然，博士好心地安慰了我：“蜘蛛侠，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你不要太过自责。”
    不知神盾是怎样对布朗尼夫妇解释的，他们来地下实验室看望了尼克一次，科伦博士接待了这对看上去冷静又悲伤的夫妇，他们没有对我说话，也并没有找到我这个带走他们儿子的人问责，这让我愈发愧疚。
    科尔森派人去调出了尼克电脑里所有研究资料和纸质笔记，他们发现尼克确实许久以前便在研究毒液，远在我拜托他研究血清之前，我算了算时间，就在那个被毒液毁掉的聚会之后。
    尼克确实是个天才。
    他不仅在化学上是个鬼才，而且敏感地将我的血样分析结果和毒液的特性联系到了一起，并以此为突破口，制出了分离剂2.0版本。是的，他一开始做出来的就是2.0，这能够彻底消灭毒液。
    可是尼克在实验日记里写着，他并不希望这么快就杀死毒液，毒液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物质”，他希望能在它身上得到更多的乐趣。
    然后便制作了温和版本的1.0。
    科伦博士已经开始叹息着研究尼克那些关于分离剂的报告了，希望从里面找到将尼克恢复成“正常人体”的办法，他告诉我他会全力以赴，因为尼克和他是忘年之交，也因为这是个非常具有挑战性的任务。
    告别了科伦博士，我离开了地下研究所，走出隐藏的大门后是一处地下停车场，艾伦正靠在一根柱子上等我。
    第39章
    “所以，你看见了布朗尼夫妇没？”艾伦问道。
    “嗯。”我点了点头，随后感觉应该补充些什么，“他们的情绪似乎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在看见尼克的时候布朗尼太太还是哭了。”
    艾伦的眼神飘忽起来：“他们是特地请假回来陪尼克过寒假的。”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尼克的身体曾经穿过这双手，那触感至今还残留在我手上。
    “布朗尼先生看见了我。”我告诉艾伦，“我本来想过去向他们道歉，告诉他们，是我让他们失去了最爱的儿子，可是布朗尼先生对我摇了摇头，然后扶着布朗尼太太走了。”
    艾伦沉默了一会儿：“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神盾局干嘛呢？”
    我忽然想起了前两天的斯坦福德追悼会上，那个对着钢铁侠唾面的母亲，我想如果布朗尼太太能够这样对我的话，我现在会好受得多。
    但没有如果，没有假设，我们还是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朋友，让他不得不被关在“水晶棺材”里忍受无尽的痛苦。
    之后的几天里，科尔森意外大度地给我放了几天假，让我在家好好调整一下状态，我难得感受到神盾的人性化管理，稍微感动了一下。于是这几天里我疯狂地在网络和图书馆里搜寻与“分解”有关的信息，同时还要关注着艾伦的状态。
    艾伦的状况很不好，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精神的涣散，我不止一次发现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两眼完全失焦。为了防止艾伦晚上做噩梦——或者又重复本叔意外之后的情况，我强行搬进了艾伦的卧室，然后发现艾伦并不做噩梦，他是整宿整宿地失眠，难得入睡后也会突然惊醒，然后抱头坐在床上不言不语。
    “艾伦、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的劝导相当无力，艾伦满脸疲惫地闭眼卧在床上，多日不曾安睡让他眼窝深陷。
    艾伦是在自毁，我心惊胆战地意识到这一点。
    我想起奇异博士和梅拉，他们都是精神力相当强大的人物，所以独自上门去请教如何让艾伦获得睡眠，但这次那扇大门没有自己打开。
    我狐疑敲了敲门，半天，一个发型夸张满脸雀斑的女性来开了门，警惕地问道：“你是谁？找谁？想干嘛？”
    “呃……”我看了看周围，确认自己没敲错门后答道，“我找斯特兰奇先生，呃，斯特兰奇小姐也可以。”
    开门者仔细看了看我：“你叫什么名字？”
    “彼得，彼得·帕克。”
    开门者小小地欢呼了一下，然后问道：“你和艾伦·帕克有什么关系吗？”
    “他是我弟弟。”
    这下她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哈，你好，我是玛利亚，是梅拉小姐的家庭教师，现在正在扮演一个看家女仆的角色。”
    “额，你好玛利亚，请问梅拉在家吗？”
    玛利亚摇头：“老爷和小姐去北极度假了。”
    “度……度假？”还是北极？我确定我现在的表情是懵逼的。
    玛利亚睁着宽边眼镜后的大眼睛点头，片刻后又惊呼了一下：“啊，等等，小姐有东西留给艾伦先生，不过艾伦先生一直没有过来，请问你可以帮她转交一下吗？”
    “可以的。”
    我有些好奇梅拉给艾伦留下了什么，最后玛利亚交给我的是一封不厚的信，信封里似乎还夹了什么硬物。
    艾伦得到这封信的时候略略打起了精神，信不长，他很快就看完了，但是皱着眉反复读了几次，而信封里夹的东西正被他放在床头柜上，那东西我也见过，是一把金闪闪的钥匙。
    我没有在把信转交到艾伦手里之前偷看过，不过看艾伦的表情，我确实很想知道梅拉说了什么。
    反复看了几遍后，艾伦把信和钥匙都塞回了信封，抬头看着忐忑不安的我，微微露出一点笑意：“奇异博士带梅拉去幻境试炼了，顺便去北极度假。”
    “奇异博士在北极建了别墅？”我不是很能理解，而且据我所知幻境试炼似乎并不要求什么特殊地点，更令我不安的是，在梅拉预言有大事要发生的时候，他们离开了纽约……
    艾伦却不再多说，他把那个信封塞进了柜子里，随口补充道：“梅拉把钥匙留给了我，说我随时可以去取回能力，她尊重我自己的选择。”
    我很想说我也是，说如果艾伦想要得到时间法师的能力的话，也会支持他的选择。但是我没有，经历了最近的一系列事后，我真切地感受到当一个异能者的艰难。所以我沉默着。
    艾伦看了看我，然后笑了笑，没再说话，躺回了床上。
    两天后我从图回家，发现艾伦居然正在客厅等我回来。
    “嘿，艾伦，你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一点？”我有些惊讶艾伦居然下楼了。
    艾伦的表情有些奇怪：“彼得，今天我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脑袋里忽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顿时紧张起来，坐到了艾伦边上：“谁？”莫非是垂死挣扎的乌洛波洛斯碎片？
    艾伦皱了皱鼻子：“他说他是x教授。”
    X教授，查尔斯·泽维尔，著名的变种人，世上最强的心灵感应者，同时又是x学院的创办者。按理说他应该是只管变种人的，为什么会忽然找上艾伦。
    艾伦继续说道：“他说他以前就有注意到我，并且最近察觉到了我的异常，所以想和我见个面聊聊。”
    我没接触过除了金刚狼以外的x战警，但对于x教授还是有些了解的，那是一个伟大的领袖和值得尊敬的长辈，同时还是一个心理学家，所以我拍了拍艾伦的肩膀：“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和教授见一面呗，我想他应该也是想作为长者传授你一点人生经验。”
    艾伦咬了咬下唇，抬眼看我：“他的意思是让我去x学院一趟。”
    我的第一反应是：“不行，除非我跟着去。”
    艾伦推开我的手，满脸写着“你是傻逼吗”：“大哥，我们都走了怎么向妈妈交待？”
    “可是你的情况……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啊！”我也急了，“在外面谁照顾你？”这小混蛋只要离开我的视线就是一日三餐胡对付。
    “彼得，我已经十六岁了。而且我不是一个人去，教授已经派人来接我了。”
    “……你已经答应他了，对不对？”我冷静下来，质问道，“你只是想让我帮你打掩护，编个理由应付梅婶。”
    艾伦诚恳地点头，然后懒洋洋地靠在了沙发背上：“再在纽约呆下去，我可能会疯掉。”
    “你是个混蛋，艾伦。”
    “谢谢，麻烦帮我想个好一点的理由。”
    为了准备艾伦的这一次远行，我颇费了一番心思收拾他的行李，换洗衣物，常用药物，以及一些小型的防身物品。
    艾伦趴在床上看着我试图把一把小烟雾弹放进去，不解地问着：“x学院是个很危险的地方吗？”
    “对于变种人而言还好，但对普通人来说，最好不要轻易和他们开玩笑。”我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行李箱，确认我认为需要带的东西都带齐了，“我会和梅婶说，因为尼克失踪的事情你最近心情很不好——这是她看在眼里的，所以给你报了个旅游团，让你一去散散心，你的同伴有丹尼和卢克，他们那边我都通好气了。”
    艾伦乖乖点头。
    我想了想，坐到了艾伦身边，把他拉起来，然后给了他一个拥抱：“艾伦，你就是去散心的，记住没。”
    艾伦似乎有些别扭，想要挣脱我的手臂，但在意识到力量悬殊之后就放弃了：“大哥，你好肉麻。”
    “……小时候我还抱着你睡觉呢，你不觉得肉麻？”
    艾伦最后还是固执地推开了我，瘦得只剩巴掌大的脸上满是嫌弃：“彼得你真的在老妈子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了。”
    去你妹的。
    我还抱着离别的伤感，但艾伦显然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去呼吸一些新鲜空气了，我整理出来的《出门在外需注意事项120条》还没有说到一半，艾伦就听到了敲门声：“来人了。”
    被X教授派来接艾伦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看上去像是大学生或研究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你好，帕克先生！”
    “你好，请问你是？”我越过艾伦跟他握了手，艾伦不动声色地掐了我腰上一把。
    “汉克，我叫汉克。”年轻人笑着看了看我们两，“不知道哪位先生是我要接的艾伦·帕克？”
    “我。”艾伦在我身后无奈地举起了手。
    “哦，你好。”汉克又跟艾伦握了握手，“很高兴见到你。”
    我把汉克让进来坐下，然后给每人倒了一杯咖啡。
    艾伦正在询问汉克：“你也是一个变种人吗？”
    汉克点头，然后一笑：“看起来不像是不是？不过，我在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会变成蓝色的，他们都叫我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