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长生之人
    曾经的洪荒，所有神仙都知道，西方的孔宣大明王是从无虚言的，像他这般骄傲的性子，便是连谎言都是不屑的。
    作为天地间第一只孔雀，他的年纪甚至比地府还要大，更何况是因为地府环境经过几万年才衍生出来的曼珠沙华了，普通人看到这种植物可能会因她“死亡之花”的别名而感到害怕，孔宣却绝对不会。
    然而……事实却是，如今的孔宣用着曲昀的壳子，曲昀在星网上的身份id昭示了他二十多岁青壮年的年龄，这话说出来，对调查了一番的人而言，就是外强中干的表现了。
    这样的话说出来，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哦～是吗？”暗中之人心情似乎也格外好，竟然也搭腔了。
    曲昀感受到周围无形结界，竟然带着一股子熟悉的感觉，但细细想想，却又觉得……有些陌生。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半分的担心，不说他的本命武器存于他的灵魂中有保命手段，就是——孔宣这两个字就已然足够了。
    这世上除了圣人之外，若还有孔宣打不过的人，那便是这人有意示弱。
    而这个世上能够让天庭赫赫有名的大魔王示弱的人……曲小天兵表示自己想象无能。有些人，注定屹立在众人之上。
    孔宣却是不言反笑，笑声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就像是曾经面对洪荒神仙们的嘲讽百倍，愣是哪个心高气傲的人被这般嘲笑，都会动怒的。
    暗中之人果然也上钩了，因为曲昀很明显地感受到东北角灵力波动。
    “很好，本座已经很久没这般生气了。”他安居此处多年，若非是收到上面那群老不死的通知抓两个小朋友，他竟是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道已经变得这般……
    然后很快，他就明白这世上——倚老卖老是最要不得的行为。
    因为有的时候，敌人可能比你还要老，还有的就是比你老也比你能打。
    很不幸，这位本来奉命回收“道具”的将军遇上了两个比他老还比他能打的人。
    这个世界上，修罗族能够凭借结界留下明若之地这样的地方，也会有另外奇遇的人遇到其他的机遇，建立组织或是得到神秘的力量。这样的人，几乎都是有大气运的，自然不傻，这种超乎自然的力量，很明显需要藏着捂着越少人知道约好。
    因为聪明人都知道，建立一个朝代，靠的是千万人的努力，而出名的——却是能力最强的王者。
    而既然有成为王者的可能，谁会想去泯然众人的！
    曲昀本来也奇怪，洪荒的传承不可能说断就断，不然空气中的灵力流动不该是这样的，当初他孤身一人，这样的事情追究起来也没有意思，如今想起来，便是当初地球以残破星球的现状竟然能够加入星际联盟成为三级星球都有些细思极恐。
    他晃神的刹那，那边玩够了的孔宣已经一把阳火，将隐没在逼仄角落里的黑色人影弄了出来。
    对方很明显也发现刚刚他所谓的上风只是孔宣随意的放水，看着曲昀柔柔弱弱地站在旁边，立刻转变攻击方向，朝着曲昀呼啸而来，成山响之势。
    按理说，普通人若是这样被对待，就是不是吓得脸色煞白，也是腿脚都哆嗦了，可是直到近前，他也没有看到面前这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男子脸上有第二种表情，他也活了这么多年，心中立刻就知道此人定然也是个高手。
    可如今住手已然来不及了，他心中开始后悔，为了那么点灵力药水竟然接下来了这个任务。
    与刚刚现身时的轻松心情相比，如今他的心情的一沉再沉，这般的实力……即便是那群老不死的来了，想来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黑色的旋风急速而至，曲昀也悠然站立在原地，因为他相信某个人既然说出了不会让他受任何这样的话，就不会让他伤到一根毫毛。所以直到黑色旋风近前的一刹那消散，他只是伸出手挥了挥鼻尖的痒意。
    这般轻松就化解了自己的杀招，黑影已经骇在了原地，而等他想要逃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的灵力都无法调动了。
    孔宣似乎很满意对方急速收缩的瞳孔，把玩着纤长的手指，开口道：“听说你很生气？！其实我也挺生气的。”
    曲昀是很温润的公子音，明明是温润如水的声音，听到黑影的耳边却仿若罗刹再临，因为下一句话，他真的绝对是和死神说话的感觉：“毕竟这世上，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惹本座生气了！”
    曲昀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脸竟然能够将人吓成这般模样。
    因为黑影的灵力禁锢，两人周围的灵力阵已经撤，曲昀周到旁边摸索了几下，博物馆里的应急灯光就亮了起来，本来被黑暗笼罩的大厅里立刻亮如白昼。
    有的时候，光明带来的是希望，而有的时候，光明带来的却是绝望。很不巧，这次黑影的感受是后者。
    因为灵力禁锢，脸上用灵力控制的面具自然已经消散了，露出的是一张坚毅的男子脸庞，托良好记忆的福，曲昀一下子就将人认了出来，他抬头看孔宣，视线相对，两人心意相通。
    却原来，这人竟然和若水镇外守护小镇的将军塑像一模一样。
    换句话说，这人——就是建立这座若水小镇的那位多情将军。
    得到这个认知，曲昀不由地打量起来，坚毅的脸庞，还算坚定的眼神，虽然残存着害怕，但却并非心智全消，能够在孔宣手下坚持到如此地步，已经算是厉害了。
    只是……星际进化人类虽然寿数变长，但据说这位将军末世的时候就跟着当初的地球领导人干了，等到地球加入地球联盟，直到如今，怎么都要三百多岁了吧。
    以他的了解，星际人类活得最长的也不过两百来岁，想到此，曲昀的眼神一下子锋利了起来。
    “你今年，年岁几何？”问话的是曲昀，这也是他从进门说的第一句话。
    黑影楞了一下，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孔宣挑眉，心想曲小将军好生敏锐，不过……转头眼神狠厉地射过去，这种东西即便是不说，他也可以轻易知道。
    触骨便知：“看不出，这位将军竟是保养得意，如今竟是五百岁有余了。”
    第81章 一枚爱情石
    五百年，以前在曲昀的算法里，它真的很漫长，漫长到有时候一个朝代的更迭都没有这般长。但如今对于沉睡了千万年的他而言，五百年可能连一个零头都不到。
    不过五百年放在一个普通星际人身上，就有些骇然了。
    所以眼前这个将军，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开国元勋，曲昀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个人可能和两百年多年前那场差点毁灭地球的末世有关。毕竟那时候末法时代，神仙隐没，而人类繁衍昌盛，这是天道愿意看到的结果，天道即便再喜欢折腾也不会降下灾祸，而且以这场灾祸的延续性和毁灭性来说，也不可能是天道的手笔。
    天道最擅长的是拆东墙补西墙，借力打力，而不是一竿子打死。洪荒的神仙们都很清楚，天道并非是万能的，它依赖与万物，万物依赖于他，两者共生，天道并不会蠢到自己去毁灭自己的根本。
    所以……曲昀抬头看着明显被孔宣骇到的黑影，悠然开口：“哦～五百岁了，那应该对那场末世十分了解了！”他故意将末世二字咬得格外地重，果然看到黑影眼神恍惚了一刹那，等到想要掩饰，已经来不及了。
    “让我猜一猜？”曲昀往前走，一路走到大厅的最里面，这里陈落着“游客们”们最喜欢的一块东西，因为据说只要情侣二人心意相通牵手走到这个陈列台面前许愿，不忍有情人分散的将军和将军夫人就会保佑他们。虽然听上去玄幻了点，但来到若水的情侣鲜少有不来这里的，来了之后也是诚心诚意的许愿。
    有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白日里他和孔宣来的时候，解说员看到他俩也不知是误会什么了，笑眯眯地将两人引至这里，然后又一脸神秘地离开，搞得本来很坦然的两人都有些尴尬，因为……就在曲昀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就看到一对“真基友”很是兴奋地手牵手过来，只要有眼睛都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等到站到两人的身边，更是旁若无人地开始互许终身。
    即便是“倚老卖老”如孔宣，也瞬间就明白了那位“贴心”的解说员误会了什么。
    然而明白了这点，也不知是不是睡得太久还是换了身体的原因，他心中竟然半分的排斥，他虽自诩放浪形骸，却从未……一刹那的慌乱，曲昀也觉得有些尴尬，听着耳边肉麻的情侣许愿的声音，他也觉得臊得慌，却是看也没看解说员所谓的情侣许愿之地。
    如今看来……却是并非如此了，这等攫取信仰之法，倒也是有些妙了！
    “你要做……”什么？！
    黑影的表情简直木眦欲裂，这人……都毁了！都毁了！
    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他竟然挣脱了那人的束缚，直接扑了上去，尖叫道：“枫儿！”声音带着无比的绝望和恐惧，这份恐惧和绝望超越了所有，即便知道眼前两人比他灵力高出不知多少，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这段路很短，却难得的漫长，长到了心情从鹊起到沉落谷底，他想都两百年了，没有枫儿的日子过得像是两千年，其实……如果……
    “果然！”只听响指清脆一声，眼前令人心碎的画面寸寸断裂，那块他连纹路都能记得的爱情石依然好好地保存着，两百年不曾改变。
    他的手突然就无力地垂了下来，这两人……他嘴角无力地扯了扯，心中有些开始替那些老不死担心了，若是这般的敌人，即便是老祖宗出山，也是……“你们想知道什么？”
    人类一向是个很奇怪的物种，有句话说得好，不到黄河不死心，然而死心之后，却变得格外好说话。
    孔宣一挑眉，开口：“你的来历。”
    “抱歉，这个我不能说。”
    “没关系，即便你不说，我也能知道。”说这话的却是曲昀，他并非夸夸其谈之人，说有法子就有法子，神仙若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他也不用在天庭混了，只是……“不过……”他的手指点了点晶莹剔透的爱情石，道：“这石头可真美丽啊！”
    这世上，都说美人配珠宝，若是一个丑鬼来配珠宝，即便是价值连城的珠宝在身，也是枉然。但若是美人，即便是地摊上淘来的劣质珠宝，也能戴出流光溢彩的感觉。
    “孔宣”的手很好看，十指纤长，骨骼分明却又不显得那么壮硕，此刻这双手拿着不足一拳之大的猜测爱情石，灯光映射下，这样的组合堪比艺术品，不知为何，孔宣看到这副场景，突然觉得喉咙口有些痒意。
    这种感觉真的太过莫名其妙了，所以他将之归根为——对自己肉身的欣赏。
    唔，他的肉身简直漂亮极了！
    很显然，被这副场景震撼到的不只他一人，黑影将军更是心神不稳，当然原因并非是因为“美色”，而是因为曲昀展示“爱情石”的时候，动作太过危险了，承载了众多爱情信仰的石头是禁不起敲打的，就像爱情有时候禁不起任何的磨难。
    “我真的不能说。”因为害怕曲昀的手不稳，他将将伸出手在下面虚虚地托着，舔着嘴唇道：“便是你搜魂，你也搜不到。这些秘密我早就交换出去了。”
    交换？！还是这种秘密？
    曲昀指间轻轻挑着爱情石，掌心有股热热的力量在流动，这股力量他并不陌生，以前他在天庭供奉的时候，就能收到来自人间的部分信仰，如今这——他低头看了看形容已经有些狼狈的男子，五百多岁的年纪，心性只到这个程度，他开始怀疑背后之人会不会是千万年的老妖怪了。
    不过……既然他们俩已经在明处了，那么便亮如白昼好了，反正当靶子这种活，某位心里不是很开心的大明王应该会很开心的。
    “这位将军，你可曾想过，这枚爱情石，存储的可能并不是你的希望？”
    第82章 千般算计
    曲昀读大学的时候，教哲学的教授曾经问过他们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没有信仰，那么这个人将如何：继续活下去？
    而这个命题，本身就牵扯到一个十分有名的问题：什么是信仰。
    当时的曲昀正是青春年少的二十岁，虽然因为孤儿院出身比一般的同龄人要成熟许多，但对于——连自身温饱都勉强解决的他而言，信仰是什么？那玩意儿能吃吗？
    但面对要卡你学分的教授，你只能想出一个比较阳春白雪的解释。
    如今想来，曲昀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应付教授时的回答了，但当他看到黑影的表情时，突然就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瞬间顿悟了信仰的意义。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位外国教授说的话——信仰是排他性的，且具有唯一性，当一个人拥有信仰的时候，他做任何事情都所向披靡，反之，将是一片沙土。而这位将军一个人独居此地，所凭借的信仰约莫就是这枚流光璀璨的爱情石了。
    曲昀想那个在若水小镇里口口相传的爱情故事，可能并不是他想的那样是为了与镇名相匹配杜撰出来的美丽传说，而是……真实发生过的，这位将军约莫是个痴情种。
    而如今，他将“爱情石”的真相说出来，基本是等同于摧毁了一个人的信仰。
    一个人的信仰没了，心里的火基本也快要灭了，如果再次穿越会自己的时代，曲昀想他大概知道怎么向教授形容一个人失去信仰的模样了——就像是一朵新鲜活力的鲜花，在瞬间的时间里枯萎败落，再无一丝方才的光彩。
    而如何让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活下去，曲昀同样也可以给出答案——再造一个信仰。
    虽然是排他性唯一性，却并非是一次性的，有的时候，一种信仰的建立是另一种信仰摧毁。
    “这位将军，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夫人……可能不是因为……”坊间的传闻到底并不可信，曲昀并没有说太深，但聪明人应该已经猜到了他的未尽之言。倒不是利用人，而是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如今他们对背后这个神秘力量掌握的信息可以说是寥寥无几，这些人也龟缩得特别好，即便是他和孔宣，在这么稀薄的灵力下也不敢大张旗鼓用灵力广撒网找人。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与之相关的人，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对得起他俩如今互换身体的尴尬，不是吗？
    黑影将军怔楞在原地，半响竟是一点声儿都没有，他原本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双手抬起呈接物状态，为的就是保住曲昀手中不慎掉落的爱情石，如今咋一下听到这样的话，整个人的力气一下子松懈下来，竟是瘫倒在了地上，半点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出乎曲昀的意料。
    而孔宣……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计谋去谋划过一个人了，倒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根本不需要去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以他的实力和地位，分分钟就能将事情搞定，哪里需要这般麻烦。
    所以即便如今的情况不太一样了，甚至他如今连身体（身份）都换了，他也依然……没办法，身边有个喜欢勤动脑的曲小将军，他真的可以省却很多事情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侃侃而谈的曲昀，他的心竟然狠狠跳了两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孔宣将这个现象归结于人类身体与鸟类身体的结构不同。
    如果这个猜想曲昀知道，估计此刻他已经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幸好，曲昀并没有读心大明王的能力，他此刻已经用灵力将黑影将军扶了起来，依靠在栏柱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黑影不断变换的脸色，知道黑影再也无法缄默保持沉默：“这位先生，你不必这般激我，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更加相信你一个陌生人？”就像是找到了逃生的浮木，即便知道是假象，依然毫不犹豫地爬了上去。
    可是你已经在第一时间相信他所说的话了，曲昀心里这样说道，一个人在第一时间作出的反应很难掺假，他开始有理由猜测那些所谓的幕后之人的品性并不十分美好，甚至……无利不起早，即便是面对最亲近的人，如果有足够的利益，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