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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软糯的声音此时变得干哑难听,就像鲜嫩的花朵失去了水分,沧桑又脆弱。
姜砚没有说话,只一直看着她,眼眶一点点泛红。
苏宴静静等着,却没听见姜砚的回答,但她能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她想握握他的手,安慰他,却发现指关节烧伤,稍一动,刚愈合一点的皮肉就裂开,疼得难以忍受。
“你不要动了。”姜砚终于说话了,声音哑涩,在压抑着自己的难过。
苏宴微微勾唇,嘴角却又疼得厉害,她努力告诉姜砚,“不要难过,过两天我就会好了。”
姜砚看着她肿胀的脸,看着一滴泪无意识地从她肿起的眼角流下,她脸肿胀疼痛,已经完全无法察觉泪水划过的触感了。
疼痛占据了所有感官,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哭了,努力勾起裂开的嘴角,想要露出一个安慰姜砚的笑。
“不难过,好不好?”她努力重复一次。
“嗯。”姜砚只闷闷回答一个字,不忍再多看一秒,立刻扭过头看向一边,与此同时,眼泪也掉了下来。
不过姜砚发现,苏宴的泪也有极强的治愈作用,泪水从脸颊流过,途径的地方,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新生。
他伸出食指,用指腹沾了些她脸颊的泪痕,然后动作轻柔的将其沾在她脸颊的其他地方。
过度的疼痛让苏宴完全无法感知姜砚的触碰,她只静静躺着,眼泪无意识往外冒。
虽说是精怪,还是以治愈擅长的返魂树,但受了如此重的伤,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并且她现在极其虚弱,治愈能力也随之下降。
苏宴真的很虚弱,醒醒睡睡,没有特别清醒的时候,意识一直都处于较混沌的状态。
夜幕降临,她开始发烧,整个人更是生不如死,但她努力控制自己,尽量一声不吭,怕姜砚听见了会难受。
姜砚看着她万分难受,却又隐忍不发的模样,心疼得厉害。
因为泪水的作用,她上恢复了不少,秀气的眉紧蹙着,明显难受,却又死咬着嘴唇,一点声音都不肯发出。
姜砚的心像不断被谁撕扯着,无休止的疼痛,他胸口憋闷,几乎喘气都有些困难了,压抑的痛苦和憋屈到达巅峰,即将爆发。
他拼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动作轻柔地摁住苏宴的下巴,将几乎被她咬破的嘴唇解放出来。
“难受就叫出来。”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泪水一颗颗砸下来。
“不,不难受。”苏宴还在逞强,但声音都在发抖。
姜砚没再说话,俯身吻了吻她额头,嘴唇触在她肌肤上,闷闷道:“等我回来。”
“你……”
苏宴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阵晕眩,接着失去了意识。
姜砚站起身走出洞穴,施了个守护阵法,然后祭出大刀,披着满身月光,孤身一人走向山崖下的妖怪村庄。
苏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醒来时,洞里一片漆黑,火堆已经熄灭。
“姜砚?”
她轻轻唤一声,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恢复了很多,虽然依旧虚弱,但疼痛感少了很多,力气似乎也大了些。
她没有等到姜砚的回答,心里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勉强支起身子,下了地,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地往洞外走。
外面是寂静森林,头顶一片璀璨星河,一切显得静谧平和,然而她却闻到一股冲天血腥味从村庄的方向飘来。
除此而外,还有一股极其浓郁的妖气,是姜砚!
苏宴几乎没有一点迟疑,立刻往村庄的方向走。
越靠近村庄,血腥味就越浓重,刚到村口,她就看到几十具堆积在入口处的妖尸,其中有那天攻击她的猫妖。她仔细看了看,这几十具尸体,全是那天在树林围攻她的妖。
姜砚当天就把他们全杀了,然后带着所有尸体,回村里寻仇。
苏宴觉得背后骤然一凉,一颗心揪了起来,不管怎么样,姜砚造下杀戮,必然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越过尸体往里走,整个妖怪村庄都静悄悄的,一点点声音都听不到,似乎连风吹鸟鸣都没有,也没有一丝半点的火光,只有死寂和熏人欲吐的血腥味,天地间唯一的光芒就是头顶璀璨星河。
她往前又走了一些,远远就可以看见前面尸体堆积如山,场面太过惨烈,她呼吸一窒,顿住了脚步。
接着,她看见一道身影从远处走来,握着大刀站在了尸山之上。他浑身是血,满脸狠厉,原本黑亮的眸子已经妖化成猩红。
他带浑身强悍的妖气和戾气,立在尸堆之上,黑暗中偶尔有细微呻、吟响起,整幅画面惨烈而诡异。
姜砚只朝着呻、吟处一扬手,声音便戛然而止。
他双目赤红,目光狠戾地环顾一圈,突然就停住了,看见了站在黑暗中的瘦小身影,然后定定看着她,像雕像般一动不动。
苏宴看着他满身戾气的模样,不但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心脏处一阵阵刺疼,难过得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姜砚。”
她一开口,自己都吓了一跳,声音抖得不像话,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别怕。”姜砚一开口,声音极其干哑,混合着疲惫和狠厉,他稍怔一下,才继续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