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观涛愣了愣，心说内稽的人竟然来了这南谷镇，他们又想要干什么？
    乌衣巷这首诗词本收录在赵清灵亲手笔录的《唐诗集》里，后来便被绮绫卫之人用于暗号密语，那堂前燕指的就是内稽首任队长李燕隽，后一句指发现了探子。
    他晃晃悠悠走到茶摊，点了壶茶自饮自酌，稍时就有个老头也坐了过来，这人手指微微颤抖，或轻扣桌面，或抚摸茶碗。
    旁人看来不过是两个寻常老汉在平平淡淡喝着茶水，谁又能想到他们正在隐晦的交谈，不多时那人起身离去，王观涛这才放了五枚银钱在桌上，起身追寻走私商队去了。
    茶摊老头过来收拾桌子，看了眼银钱摆放的式样，才嘀嘀咕咕道：“今夜不烧水，柴火干一干！”
    自有茶客听在耳里，向众人去传达静观其变的意思了。
    内稽的商队扮相十足，刘文桦更是藏得极深，他堂堂一个内稽队督，竟然装成了商队主管，在自己手下面前低三下四，丝毫没有不适。
    他们按照各自分工卖力扮演，当老爷的作威作福，当下人的任劳任怨。
    王观涛远远观望，不由暗自点头，抛开绮绫卫和内稽的恩怨不谈，这些太监们干起事来确实卖力，个个比戏台子上的名角还要专业。
    那些扮演车夫、下人的一看就是内稽成员，却被扮演护卫的同僚喝骂鞭打，鞭子抽下来毫不留情，一切都照真的来。
    内稽车队在南谷镇补给了一番，就匆匆出镇而去，王观涛远远坠在后面，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内稽商队既然假戏真做，自然带满了走私的货物，商队里不仅有各类兵器，还有买卖来的汉人。
    这些人要么是赌博导致家破人亡，要么就是被人贩子坑蒙拐骗，内稽商队将他们收罗过来，带去妖仙城充当货物。
    自从严缇缇转生之后，妖族就充分认识到了人类对妖族的重要性，大力从汉泽尔顿和司劳斯王国买来奴隶。
    他们倒不是要将这些奴隶当做苦力和工具来用，而是给予他们妖仙国百姓的身份，充作了治下子民。
    对于送到妖仙城的奴隶来说，这并非是什么好事，瑞亚大陆虽然仍保有奴隶制度，但由于帝国文化的影响，奴隶的处境已得到了极大改善。
    奴隶主虽说依然有权处死奴隶，可为了自己的名声，大多奴隶主都伪装出一副善待奴隶的态度，以此彰显自己的仁慈和大度。
    这买卖人口的生意利润极大，渐渐国内也有投机分子看中了这块蛋糕，铤而走险干起了这买卖。
    国内早已废除了奴隶制度，他们就从监牢、赌场、青楼、高利贷这些地方入手，后来这些人胆子越来越大，甚至干脆采用绑架的手段，国内有许多不法分子从事这样的勾当。
    虽说维护治安与追捕罪犯是六扇门巡捕的职责，但内稽的权势极大，他们但凡想要管的就能管。
    派人抓上一批倒卖人口的贩子，往内稽大牢里一扔，按上个串通魔鬼的罪名，连审判都免了直接弄死，内稽探子摇身一变就顶替了人贩子的身份。
    王观涛并不知道叶长莺的计划，他第一反应是内稽这些太监为了广开财路，也在从事倒卖人口的买卖，类似圈钱的事昔日绮绫卫也干过。
    毕竟绮绫卫和内稽这样的衙门遍布天下，都是规模庞大的团体，要养活这些人全靠朝廷的拨款哪能够用？
    他们手中权势滔天，掌握的信息和资源也极为丰富，自当利用这些优势赚取额外的金元银钱，一来奖赏有功之人，二来大伙都有福利，三来调动属下干事的积极性和凝聚力，这是一箭三雕的好事。
    唯一对此有意见的是朝廷上那些清流言官，他们成天铆足了劲说贪污腐败，他们也不想想，光靠朝廷那点俸禄就想让人去卖命，那又怎么可能？
    那些奋战在生死间的密探也是有家人要养活的。
    绮绫卫虽然也干过走私这样不法的买卖，却还算有底线，搞得别人家破人亡这样的事他们是不敢做的。
    没想到现在内稽胆子都肥到了这种程度，连国内百姓都敢拿出来买卖，这简直就是找死。
    王观涛一边暗自琢磨，一边小心跟踪，他心里打定了主意，只要确定他们真是来做这丧尽天良买卖的，那就出手屠了这队内稽，救下这些可怜人。
    反正绮绫卫和内稽向来不合，杀光他们也只会觉得痛快。
    当年叶长莺和西门无双撤销绮绫卫，将其机构或拆分或合并，然后对投诚人员分流，对不服者大肆迫害，导致绮绫卫上下深恨内稽。
    只要看见内稽探子，好点的痛打一顿，狠的直接出手杀了泄愤，这种情况持续了许多年，随着老一辈人离世，这才渐渐消停了，可像王观涛这样的老家伙，依然保持着对内稽痛恨的心情。
    王观涛一路跟随商队前往妖仙城，远远看着商队进了青狐山庄，他暗自发愁，没想到内稽商队竟是到了此处。
    青狐山庄声名远播，他在南谷镇都有所耳闻，山庄内聚集了许多成年大妖，其中有些大妖实力极强，轻易招惹不得。
    可如今已然跟了过来，就这样灰溜溜回去也心有不甘，只能先行潜伏下来，等夜间再悄悄摸过去一探究竟。
    到了夜间，他收敛了自身气息，小心翼翼摸进了山庄。
    山庄里的警戒到不怎么严密，只是不少阁楼房屋都住着妖力雄厚的成年大妖，王观涛绕开这些大妖居所，无声无息溜到了山庄中心。
    只见一处破烂草屋在造型华丽、规模庞大的殿堂旁极为显眼，大殿牌匾上写着阳亭居三个大字，草屋里灯火通明，坐着四人正在商谈。
    他纵身跃起，伸手在殿堂飞檐上一搭，翻身轻飘飘落在了草屋上面，凝神静息倾听起来。
    只听有人用尖细的声音喝道：“严小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那些人类考虑，为你们的子孙后代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