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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奇怪,她在家中之时,梦魇隔三差五地就会来临,令人很是困扰,不知黑鹰山有何特异之处,她来次之后都是一觉睡到天亮,每夜无梦。
华仲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吟道:“自入山中止……梦中的内容,与黑鹰山有所关联吗?”
他的神情温和淡泊,不带一丝压迫感,与强势的陆长夜截然不同,交谈时平易近人,面上始终带着平和的笑意,似乎从未发过脾气。她在心中悄悄感叹了一下,华医师的性格这般好,与陆长夜相比,沟通起来容易得多。
“我也不是很清楚,梦中的内容我都记不起来。”她目光无奈,如实回答道,“只记得有一人的样貌……”
说到这里,陆长夜的面孔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为无声,甚是尴尬羞窘。
华仲贤眉毛一挑,加深了笑意,没有细问那人是谁,却仿佛已在心中有了答案。
见对方不问,她的脸上更是一阵一阵地发热,华医师肯定知道,她天天梦见陆长夜的事了。
“梦是一种提示。”华仲贤缓缓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推断,“有些事情,只用常理无法解释,大脑可能不知道,但是心知道。”
这番话似乎有所深意,她寻思了半晌,抬眼看向华医师,发现他也在注视着她。
他的视线十分平和,自有一安抚人心的力量,不知不觉中,她那阵剧烈的心口绞痛也渐渐地微弱下来。
“若要调养心病,需要多多遵循内心的声音,等到内心通。透,不再郁结,谜团就解开了。”
她目光微怔,听着医师的建议,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山里的狗牙花开了,有时间去看看吧。”
华仲贤起身,背着手立于窗边,沐。浴着日光,悠然自在。
“放松心情也有利于调养。”
狗牙花?她恍然想起高胜在假扮媒婆的时候,曾邀请她来黑鹰山观赏狗牙花,当时她并未在意,原来还真的有这种花。
她不禁对他们口中的“狗牙花”,感到有几分好奇。
南门的增修围墙的任务连夜进行,直到天亮,五营的众人才回到寨中,改换三营和四营接着修。而作为领头的寨主,陆长夜一直没有离开,不仅坐镇指挥,自己也亲自上阵,冲在最前面。如此高强度的作业下,他连续几天没有休息,连小憩都不曾离开阵地。
东方云仙亦是几天没有见着他了,等到南门终于修完,一共三天时间,当天又痛又难熬的心情早已变得麻木,是以陆长夜回寨的时候,她把自己关在石屋里闭门不出,根本不愿见他。陆长夜脸色也不好看,听说华仲贤已经为她诊断过之后,便冷着脸走了与她的屋相反的方向。
两人一冷战,把众人都看得心中着急,可是一边冷酷无情,一边有着禁令,哪边都劝不得,竟是陷入了这般困难的境地。
众人不禁望天感叹,这是造的什么孽?人都劫回来了,就这么由着寨主的性子胡来,姑娘都给他吓坏了,这可怎么行?
于是,东方云仙接到一个新活,每天晚上将厨房烧的热水用木盆装了,送到山顶上的寨主屋子里去。
这个新活是杨富贵站在三丈远的地方遥遥对她吩咐的,寨主的禁令仍在,没有人敢靠近,他说完指出木盆和热水分别在什么位置,就脚底抹油地开溜了,留下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失去了商量的机会。
这差事……每天必然要与陆长夜相见,一想到这一点,那张清丽的脸就皱了起来。
当晚,她如约而至,来到厨房中,一瓢一瓢地将烧开的热水舀进木盆里,想到接下来要去的地点,手腕不禁微微地颤抖。
沿着送饭去的那条路径,她努力回忆着,脚下谨慎不已,若是再行差踏错,就是她在黑鹰山迷路的第三次了,沦为笑柄不说,山林里可能还藏着什么野兽呐。
她小心翼翼地走在山路上,对两旁和身后都警惕不已,还不时兼顾着手中的木盆端得平不平稳,以免将其中的热水洒出来。
以往身为闺中姑娘,端水这样的事,都是由丫鬟家丁来完成的,这还是东方云仙记忆中,人生头一回端水盆的经历。
她告诉自己,也许陆长夜还会像上次那样紧闭着门窗,让她把东西放在门外的石阶上,如此二人便不需打照面,她就可以交差回房了。
她发誓,她决不会像上次那样,对他不及时吃饭的行为管东管西,就算是热水在那里放得凉了,也不关她的事。
平安地到了山顶,寨主的石屋亮着灯火,想必陆长夜就在屋内,她将水盆放在石阶上,禀报道:“寨主,热水送来了。”
说完,她便等着他的应答,就欲转身下山。
不料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却许久没有动静,她接着又禀报了一遍,还是没有得到回音。
她疑惑地蹙起眉,难道他此时不在屋内?
她抬手敲了敲门,发现石屋的门一推便推开了,她愣在了当场,心道自己的力气竟然大到这种程度吗?这不可能,应该是这扇门本来就没有关严。
她深吸了一口气,佯装镇定地端着水盆,一脚跨过门槛。
“寨主,你在吗?”
她一边往屋内走,一边环顾呼唤着,看见石床上坐着的那人时,她刚抬起的脚步就迈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