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叶故意板着脸：“你那小册子里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两个可是准备要交到公安局去的……”
    还没等她说完，刚听到这儿，马二顿时腿就软了，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拜托……拜托，那真不是卖的，就是我自己画着好玩的。其实我平时卖的都是这个。”
    说着马二从破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差不多大小薄厚的小册子，递了过来。
    沈黎冷冷转开脸。
    苏云叶忍着笑，将小册子接过来，翻开一看，里面也是一幅一幅的画，同样画风，但内容截然不同。
    这是一本连环画，内容是样板戏《智取威虎山》。
    “两位小同志，我这身体不大好，干不动农活，平时也没个营生，就这一点手艺，平时画些连环画卖。昨天一着急，拿错了，把自己画着玩的给你们了。你看，那真是我自己的，从来没卖给过别人。”
    马二一副无辜的样子。
    苏云叶看看他，身体挺好的呀，没看出有啥毛病。
    估摸着真有毛病，生的也是懒病。
    还有这连环画，画成这样真有人买呀？可见这年代的文化生活贫瘠到啥程度了。
    把那本《智取威虎山》还给他，苏云叶拍拍手就准备拉着沈黎走。
    马二着急了，赶忙上前拦住他俩。
    “哎，我那书呢……”
    “烧了。”
    说了两个字，苏云叶又要走。
    “别介，小同志，你们只要把书还给我，我这本连环画就送给你们了。”
    马二急得汗都快出来了。
    他才不相信他们真把书给烧了呢，绝对是想留着交给公安局的。
    真交上去，他可就完了，一个流氓罪是跑不了的。
    想到游街示众，蹲大牢啥的，马二腿肚子都转筋了。
    苏云叶笑眯眯道：“连环画是不要的，你家要是有别的东西，咱还可以商量下。”
    “啥东西？”
    啥东西？
    这回苏云叶可不敢随便说了。
    她想给沈黎使个眼色，让他说。一偏头，却发现沈黎似乎正看向院子里的某处。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苏云叶发现在东厢房墙根底下，摆着个陶瓷罐子。
    那罐子约莫有半米高，罐身上有青白相间的图案，可比先前那个腌咸菜的罐子好看多了，只是表面蒙了厚厚一层灰，看着脏兮兮的。
    一指罐子，苏云叶道：“我们这趟本打算就是买个罐子回家腌咸菜的，刚才领我们过来那人，他家的罐子太丑了，我们没看上。你家这个倒不错，想要那本书，就把这个卖我吧。”
    马二看看那罐子，乐了。
    “你要它？送你了，拿走，把我的书还我就行。”
    那罐子他也不知道在家里摆了多久，反正就扔在墙角，也没人动。
    他正好嫌占地方呢。
    沈黎能相中的，必定是好东西，苏云叶不愿意白拿人家的。
    “五块钱，罐子归我，书给你。”
    她话音才落下，马二小跑着过去，麻溜的把罐子从地上给拎了过来，浑不在意地重重往她面前一搁。
    苏云叶心疼道：“你轻点放。”
    “嗨，没事。”马二大大咧咧道，还特别有眼力见儿的不知从哪儿拿了块抹布，几下把罐身上的灰大概擦了擦。
    等灰一擦掉，苏云叶目光闪了闪，对那罐子更满意了。
    “这没问题？”
    她问沈黎。
    沈黎半蹲下身，把罐子里外仔细看了一遍，最后道：“没问题，就它吧。”
    马二还在旁边嚷着：“绝对没问题，没有磕坏的地方，放心吧。”
    沈黎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对他的眼力，苏云叶是一百个放心。
    她赶紧往外掏钱，生怕掏晚了马二再反悔。
    五块钱递过去，苏云叶又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小册子，一块儿塞给马二。
    “五块钱，还有你的书，咱们钱货两讫，别再找我要东西了。”
    马二惊喜地将小册子拿在手里，翻开看了一遍没问题，又反复看了两遍五块钱，最后朝他们一挥手。
    “慢走不送！”
    等把罐子拎到村子外面，苏云叶好奇地问：“这到底是个啥宝贝？能值多少钱？”
    沈黎没答她，反而脸色古怪地看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苏云叶不自然地摸摸自己脸颊。
    “那东西你没烧？还随身带在身上？”
    苏云叶愣了下，才明白他指的是刚刚给马二的小册子。
    她讪笑了下：“我就是觉得好玩，就没拿去烧……今天不正好派上用场了吗，要不也换不来这么好的陶瓷罐。”
    说完，她有些心虚地赶紧转移话题。
    “你还没说，这到底是个什么罐子？”
    沈黎终于转开视线，看向地上的陶瓷罐。
    “这罐子叫青花将军罐，根据年代不同，价格也不同。你手里这个是清晚期的，品相完好，现在是不大值钱，不过可以先收藏着。”
    “清晚期的陶瓷罐？”
    苏云叶当时就激动了。
    出来两天，总算是没白忙活。
    这么个罐子若是放到几十年后，价值将难以估计，竟然被她五块钱就买回来了。
    投资回报率也忒高了！
    她乐得合不拢嘴，眼睛黏在陶瓷罐上，半天都挪不开，上上下下的看个没完。
    回程路上，苏云叶也不用沈黎帮忙，自己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小心翼翼地将陶瓷罐抱在怀里，生怕磕着一下。
    沈黎有些无语地看她：“清晚期的将军罐，在陶瓷收藏里算是入门级的，让你买它，是先练练手，不用那么小心。”
    苏云叶：“……”
    这么价值不菲的罐子，竟然只是拿来练手的？
    那沈黎眼中的值钱陶瓷罐，到底是啥样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是她在这个年代淘到的第一件正经古董，还是很有意义的。
    回到住处，苏云叶就把罐子重新擦拭了一遍，找了软布包好，放到了床底下。
    等回县城时，再把它给背回去。
    终于淘到好东西，苏云叶兴奋极了，跃跃欲试打算第二天再去。
    然而还没等她再出发，常楷风那边来了电话，告诉她要合作的那个人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