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照在门口，蒋宏宣半边脸落在阴影中，半边脸落在晨曦里。
    借着晨曦的光线，贺娟望见他那半边脸上不正常的绯红色。
    “蒋老师，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蒋宏宣摇摇头，没说话转身往屋子里走。
    这个时候，什么纠结什么自尊心，全都被贺娟抛到了脑后，心急下她跟着进了屋。
    等适应屋内昏黄的光线，她才看清楚蒋宏宣身上穿的居然还是昨晚两人见面的那套衣服。
    只不过昨天还笔挺的衣裳，今天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
    一夜之间，他下巴上又冒出新的胡茬，平日里整整齐齐的头发，现在也乱糟糟的。
    他站在桌边，目光定定看向贺娟，薄唇紧抿，也不开口说话，就那么深深地看着她。
    贺娟顾不上太多，随手将手中的纸包放在桌上，就用手背去探他额头。
    蒋宏宣一偏头，躲开了她的手。
    同时嘶哑着声音道：“你走吧。被人看到，你没法做人了。你可是有……未婚夫的人。”
    说完，他还笑了笑。
    那笑容看的贺娟心里一阵难受。
    “没有未婚夫。你先让我看一下，是不是在发烧！”
    蒋宏宣却像没听到她后一句话似的，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第一句话上。
    他轻声道：“我知道，你说他是你的对象。可你不是打定主意要和他结婚么。那么，和未婚夫有区别吗？”
    贺娟心口紧紧揪在一起。
    平日里，蒋宏宣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可见，他的确是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贺娟上前，温言软语地哄着：“先不管我的事，先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
    “不用。”蒋宏宣打断她，“我很好，你回去吧。”
    贺娟咬咬嘴唇，知道他现在估计已经烧糊涂了，没法和他说得清，心急下直接将手伸了过去，很迅速地贴在他额头上。
    触手处惊人的热度吓到了贺娟。
    “你发高烧了，走，我送你去医院！”
    贺娟当即就要带他到医院去，蒋宏宣却执拗地一步都不肯离开。
    高烧令蒋宏宣眼底泛红，他用那双充血的眼睛，直直地望进贺娟眼中。
    “我昨天，站在院子里想了很久，或许真的是我，太过自负，太自作多情。以为你对我的感情，同我对你的一样……贺娟，对不起，我没办法做到祝福你，我，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大度……”
    贺娟捂着嘴，眼泪淌满脸颊，无声地哭了。
    “别哭。要结婚的人，理应高高兴兴的。”
    蒋宏宣抬手，很小心地替贺娟擦掉脸上的泪水。
    他的手是那样滚烫，贺娟感到自己脸庞被他所触及到的地方，全都火烧火燎起来。
    贺娟担心极了。
    “其它的咱们以后再说，你先跟我去医院！”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你走吧。”
    蒋宏宣仍然坚持不肯走。
    他这会儿已经烧的昏昏沉沉，视线模糊起来，连贺娟的脸也变得不大清晰。
    蒋宏宣再次抬手，顺着贺娟的脸颊描摹着，手下触感是真实的，可他却总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贺娟红着脸，想强行带他去医院，奈何就算此刻蒋宏宣正病着，她的力气也显得太小。
    这么下去不行，贺娟转身准备出去找人来帮忙，她刚想走，却突然感到自己被用力一扯，之后便跌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跟昨天晚上相对克制的拥抱不同，这次蒋宏宣抱的很紧，紧到贺娟觉得呼吸都不顺畅起来，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低哑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我昨天等在门口……本来是想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度过下半生吗……这句话我早就想问的，可我成分不好，背着罪名，不想连累你……终于云开雾散，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你……”
    “我前半生只喜欢过一个女人，就是那天来找我的韩露。我们认识了很久，可以算是日久生情。那时候她很漂亮，有才华有学识，我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生挚爱……可动乱开始了，我出事了，她坚决同我划清界限，于是我们离了婚……”
    “从那时起，我就绝了想再找个人生活的念头。我被韩露伤的太深，太深，那些年我一直封闭自己，自暴自弃的认为，也许一辈子就这样了……直到我遇见你……贺娟，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你是我见过最美丽、最善良、最值得去爱的女人。每次看到你笑，我就觉得这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我过惯了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所以就越来越贪心，想要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可，你昨天说，你要嫁给别人。那一刻，我承认自己嫉妒的要疯掉了。我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很久……我还是没办法放弃……贺娟，嫁给我好不好？求求你，嫁给我……”
    后面蒋宏宣的话贺娟已经听不到了。
    此刻她大脑中响起巨大轰鸣声，将她所有积攒出的理智轰得粉碎。
    贺娟几乎是下意识的回抱住蒋宏宣，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
    她能感到一下一下有力而快速的心跳，那心跳的频率，与她自己狂乱的心跳渐渐重叠……
    “好。”
    贺娟轻轻地答。
    在这一刻，所有的顾虑与自卑都被她抛之脑后。
    触手可得的幸福就在手边，她不愿，也不能，再放手……
    蒋宏宣没了声音，也没了反应，等贺娟自巨大的幸福感中抽离时，才发觉他竟不知何时已烧晕过去。
    苏云叶洗漱完，困得连连打呵欠，可贺娟还没回来，没等到结果她实在不放心。
    两个人说了这么久，是个好兆头。
    她也不着急，坐在桌边边看书边等着。
    苏云芝也在等着贺娟一块去上班，来接她们的罗建民早就等在大杂院门口了。
    “云叶，二婶干啥去了，咋还不回来？”
    苏云叶笑眯眯地翻了一页书：“不急，不急。”
    哪想到才看了没几页，家门就被砰地打开，紧接着响起贺娟慌乱急切的声音。
    “云叶，云芝，蒋老师晕过去了，快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