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年夜饭准时准备好了。
    蒋宏宣大哥家的两个儿子也回来了。
    两个小子虎头虎脑的，一副机灵的样子，看着可比蒋长青家的两个儿子聪明多了。
    苏云叶好奇地问齐海燕，“大娘，三爷爷和三奶奶家的孩子怎么才十几岁，那么小？”
    那两人明显都五十多了，儿子才十二岁，怎么想也不合理。
    齐海燕道：“三叔和三婶两个结婚以后十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后来三叔怪三婶不能生，三婶说是三叔的问题，就这样两个人互相指责，差点闹到要过不下去。
    再后来，年过四十岁三婶才怀上身孕，还一举生下一对男孩，两口子高兴得不得了，把两孩子快宠上了天。”
    说着，齐海燕望了眼不远处正往嘴里大口塞饼干的兄弟俩。
    “那三爷爷是爷爷的亲弟弟吗？”
    苏云叶问。
    齐海燕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也算也不算。你爷爷是嫡出，至于你三爷爷，是小妾生的庶子。”
    嫡出……庶出……
    还有小妾……
    苏云叶顿时觉得自己拿错剧本了，这是古代宫斗剧吗？
    不过再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蒋爷爷已经七十多岁，他出生的时候，皇帝都还没正式退位，那时候娶了正妻，再娶几房小妾，在大户人家来说是常态。
    既然两人是嫡出庶出，根本不是一个妈，也难怪会这么不冷不热的，看起来关系并不好。
    况且，那个蒋长青一家子，也的确太小家子气了些，跟蒋爷爷蒋奶奶的气度是完全没法比的。
    嫡出庶出，差别确实很大。
    苏云叶状似不经意地随口又问：“那刚才三爷爷说的沈瑞庚是什么人呀？”
    “沈瑞庚……”
    齐海燕忽地没了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苏云叶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齐海燕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他是沈家的长子……哦，我忘了你刚来燕市，还没听说过沈家。沈家和我们蒋家是世交，但和沈家比起来，我们只能算是后起之秀，人家家世之渊源，远非我们能比的。”
    见苏云叶眼中好奇的神色愈发浓厚，齐海燕索性把沈家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沈家祖上出过不知多少个进士，还曾出过状元探花，沈瑞庚的曾祖父，就曾中过进士，仕途顺遂，一直做到二品大员。后来皇帝退位，新政府想请他出山，沈家老太爷给拒绝了，再后来沈家逐渐淡出仕途，转而经商，没用多少年又成了富甲一方的大商人。”
    说到这里，齐海燕不由感叹，沈家做什么成什么，历经上百年，朝代更迭，这个家族都没衰落下去。
    可惜遇上十几年前的那场运动。
    齐海燕悠悠长叹了口气：“那场运动你们那边应该也受到了波及，但到底有限。可像燕市这样的大城市，曾经的大家族无一幸免，全部都糟了难。
    那时沈家老太爷早就过世了，连他儿子都已不在，主持沈家的是沈瑞庚的父亲，现今沈家的当家人，沈老爷子。有他坐镇，沈家虽然也受到波及，但好在没伤到筋骨。”
    苏云叶表情凝重起来：“那沈瑞庚怎么会……死呢？”
    齐海燕眉头蹙紧：“别听蒋长青胡说，沈瑞庚当年因为犯了事，被送去西北劳改，这么多年的确一直音讯全无。可虽然没有他的消息，但这不意味着人已经没了。在沈老爷子病倒前，都没放弃派人打探他的消息。”
    “沈老爷子病倒了？”
    苏云叶问道。
    “嗯。已经病了有一段时间，都是被他二儿子给气的。两个儿子，同一个妈生的，可脾气秉性却差的太远了。算了，你一个小孩子还是别知道这些的好，马上要开饭，我得赶快摆桌子去。
    齐海燕匆匆忙忙地走开，和贺娟一起摆桌子去了，独留下苏云叶站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蒋宏宣被气的不轻，年夜饭时勉强坐在桌边，可脸色却很不好，闷头吃着饭，一句话都不说。
    贺娟拿胳膊肘碰了碰他，他也当不知道。
    蒋爷爷也沉着一张脸，不过蒋奶奶没管他，只是不时给他夹几筷子菜。
    蒋长青两口子也没说话。
    他俩是顾不上说话了，拼命往嘴里塞着饭菜，而且专挑鸡鸭鱼肉这些荤菜，活像几百年没吃过东西。
    蒋长青的两个儿子也吃的不亦乐乎，满嘴流油。
    蒋家其余人看着这一家四口，简直目瞪口呆。蒋奶奶和齐海燕都有些心疼，这些菜平时可都是不容易买到的，为了过年攒了好久的肉票。
    结果一家人没吃上，全便宜白眼狼了。
    蒋奶奶一挥筷子，抬高了嗓门：“云叶，云芝，槐军，槐国，快多吃点。都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也得把营养补充够。”
    槐军、槐国就是齐海燕的两个儿子。
    他们也一直盯着蒋长青一家呢，见他们吃的那么欢，心里都要气炸了。
    之前家里过苦日子，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他们哪儿去了？
    现在家里好不容易日子好了些，就来跟他们抢肉吃，凭什么？
    不行，他们也要大口吃肉。
    两孩子对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拿起筷子瞄准每道菜里的肉块，飞快夹住往嘴里送。
    苏云芝还有些腼腆，毕竟初到蒋家。她还放不开。
    苏云叶却没管那么多，不只自己大口吃肉，还不断给苏云芝夹肉吃。
    “云芝姐，你也累了一下午了，多吃点。”
    有蒋长青在，想矜持等他们走了再说吧，现在不快点吃，好吃的可全便宜他们了。
    蒋长青一家四口见了，夹菜的速度更快了。
    大家全拿出最快的手速，桌上一盘盘荤菜没过十分钟就要见底了。
    蒋爷爷：“……”
    蒋宏宣：“……”
    蒋家这顿年夜饭可以说是吃得最快的一次了，十五分钟不到，已经结束战斗。
    吃的心满意足的苏云叶，从蒋三婶筷子下抢走最后一块鸡肉，笑眯眯地送入口中。
    “太好吃了，这鸡肉味入得太好，肉质又嫩，真好吃。”
    蒋三婶气的脸都绿了，一双小眼睛盯着苏云叶，眼底全是嫌恶。
    苏云叶没管那个，故意吃的很夸张，好像那不是鸡肉，是一块至高无上的美味。
    看着蒋三婶在一个小姑娘手里吃瘪，蒋奶奶和齐海燕都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