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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之位,果然是太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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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知道缇宁喜欢画画,给她寻了好几个画师,缇宁埋头在皇宫里苦练画艺,一个月下来,缇宁觉得自己的水平有了长足进步。
这一天缇宁刚用过早膳,香兰沉稳地进来了,“公主,陛下请你去御书房。”
香兰也是觉得人生难测,明明一年以前,她还是江陵城内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如今却成了昌乐公主的贴身大宫女,就连宫里的娘娘都要给她几分薄面,人生可真是神奇。
但越是神奇,香兰越是努力稳重,努力和嬷嬷们学习宫规,不给缇宁丢面子。
缇宁进宫前是想把香兰留在将军府,这丫头比她傻,念在两人主仆一场的份上,她自然会给她寻个好去处。
但香兰认为没有比昌乐公主身边更好的去处了,缇宁才带了她进宫,想着香兰大一点,再给她寻个好去处。
这姑娘虽有小毛病,可人非圣贤,她自己都有毛病呢,香兰忠心一条,就抵得过别的坏毛病了。
她带着香兰和她另外一个孙公公特意派来的贴身大宫女瑞草去了御书房。
缇宁进了书房行礼,便看见她左下侧两三米处竟然还站了个风流蕴藉容貌不凡的青年。
“宁儿,这位是定国公府的卓二公子。”陛下指着他道。
缇宁闻言双眸一亮,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位卓二公子是书画乃是当朝的一绝,尤其擅长工笔画。
卓云益欠了欠身:“草民拜见公主殿下。”
缇宁让他起身。
陛下又道:“既然你们都喜欢画艺,自己下去切磋吧。”
缇宁带着卓云益出了御书房,他是男子,自然不能去后宫,缇宁带他去了流光阁,那附近原本是当朝皇子们读书启蒙之地,只是当今无子,便空置了。
流光阁东西临水,视野开阔,且没有门窗阻隔,夏日是竹帘挡风,冬日便是锦缎,陛下寻来的几位画师都是在这个地方教导缇宁画艺。
“卓公子,我看过你十三岁时的秋菊图,颜色清雅,笔触细腻,秋菊含骨,很是难得。”缇宁说道。
卓云益道:“公主过奖。”
语气是谦虚的,但神色不卑不亢。
缇宁笑了下,抽出自己昨日画的那幅秋菊图:“卓公子看看我昨日画的这幅秋菊如何?”
卓云益漫不经心地看过去,这一看过去,松散的身体一下子绷紧起来,缇宁画的是御花园里开的正好的一盆墨菊,用的是工笔,色泽轻柔,秋菊迎风摇曳,那宣纸上的画好似也在舒展身姿。
卓云益目光在上面停驻良久,再看向缇宁的时候,眼神里多了几分尊重,“公主好画技。”
“不过这片花瓣画的略微僵直了一些。”卓云益指上其中一个地方。
缇宁看过去,那也是她昨日画好后最不满意的地方,但画作既成,便是不好改动了。
“你能改吗?”
卓云益闻言并未推辞,反而兴致勃勃地挽起衣袖。
提笔沾墨,动作宛若行云流水,下笔也是成竹在胸,毫无犹豫,不过寥寥两笔,原本有些僵硬的菊花花瓣便舒展开来,缇宁见此,对卓云益的佩服多了几分。
他虽然年龄轻轻,可比父皇给她找的几个画师技术要高明的多。
就是裴行越在这儿,也不一定能用两笔改好她的花瓣,且他不一定会乖乖改,说不准会把她的清淡可人的秋菊图改成寒风霜降里的菊花图。
她怎么又想起了裴行越了?
缇宁赶紧摇摇头,将他赶出脑子。
前几日西洲已经传来消息,西夷已经被撵出临西千里外,十来年都没有再犯之力。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消息传来了,说临西王世子不日将要进京,一是叙西夷之事,二嘛,如今京城都有好几位王府世子了,再来他一个也不多。
缇宁脑子里不停地闪过裴行越的脸,他脑子无疑是顶尖的,可当皇帝……
“殿下,殿下……”卓云益已经放下笔,见缇宁双眼放空,轻声叫道。
“嗯嗯,怎么了?”缇宁赶紧回神。
“草民改好画了。”
缇宁连忙看过去,单单几笔,常人看不出和最开始有什么不同,但缇宁却能清楚的分辨处,最开始这幅画多了几丝凝滞之气,如今看来,却少了几分匠气,多了灵气。
为了彻底把裴行越摇出脑袋,缇宁把这这几日不懂的东西都问了他,卓云益一一解答,缇宁终于没有脑子去想他了。
卓云益开始见缇宁,即使她美色过人,眼神从未有丝毫波动,但如今谈论起画技来,神采飞扬。
具体而论,缇宁如今的画技和卓云益略有差距,可她从后世来,拥有着一些后世的智慧和技巧,到了最后,两人言谈甚欢。
直到嬷嬷在门口提醒:“殿下,宫门要下钥了。”
卓云益这才见日暮往西,不知不觉,一下午又过去了,他略含不舍地道:“草民告退。”
缇宁点头。
一日谈论画技下来,她清楚卓云益的水平是真的高,这种高不仅是过人的天赋,还有他的热爱,加上他潜心的学习。
卓云益就着暮色,往宫门口走,他一腔激动,将缇宁今日用的几个从来没见过的技巧不停在脑子里演示,恨不能现在就飞回书房,泼墨挥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