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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婵婵用帕子掩面正在呜呜哭泣,同时在心里给南安夫人叫了声好:这话说的进可攻退可守,这样的脑子怎么不遗传一点给自己女儿。
虽然南安王妃好心递上来了梯子,但怒火中烧的周静然并不打算顺着梯子下来:“娘,怎么会是小事!你知道她骂我什么?她骂我是咕咕叫的野鸡!我转身想走更被她从背后一脚踹进了泥地里!我被人这般作践,娘只说是小事?那我也不必活了,只管回家吊死罢了!”
大伙儿顺着周静然的手往地上看去,果然能看出松软的泥上果然隐约现出一个人形……
是咕咕day的野鸡,商婵婵在心里给她纠正了下错误,咕咕叫可没有这句话的神韵。
周静然话音落下,全场皆是一片寂静——正如灵芝一般,在场的夫人何曾听过见过这般的事,通通当机。
内宅的争斗是谈笑间的刀光剑影,是将人恨到骨血里还得面上含笑的亲热。越是高贵的身份越是得云淡风清,姿态好看。
任谁也没听说哪家闺秀能干出从后面偷袭将人一脚踹个大马趴的事情来!
商婵婵娇怯的声音打破了在场的沉默。
她哭的眼睛通红,身子半藏在黛玉身后向周静然道:“周姐姐为何要这般胡说八道!我打小起从会吃饭就会喝药,便是端个药碗都是丫头们喂得。姐姐瞧着比我还大两岁,我如何能踢倒姐姐?况且我难道是疯魔了吗?姐姐好好的来找我说话,我却暴起行凶将你踢倒?”
周静然一噎,然后道:“你只跟这个林家丫头好,对我不理不睬,见我来寻你,自然恼了。”
商婵婵擦了擦泪,露出了一点恍然的神色,居然走出来对周静然福了福身。
“原来周姐姐是因为这个才怨恨于我。我待林姐姐确实亲厚,你前来问责我也不敢不认。只是周姐姐,你方才恼了便转身要走,踩滑了脚才跌到泥里去,如何要将这事赖到我头上?我当即便命丫头们去扶了姐姐起来,难道姐姐还觉得我在看热闹,所以迁怒于我?”
商婵婵忍泪忍得声噎气堵,此时强撑着道:“我没有亲手去扶周姐姐,我给你赔不是,但我和林姐姐也绝无看热闹的意思。如今你的污蔑字字句句涉及我保宁侯府的教养,我绝不能认下。”
“况且姐姐说我推了你踢了你便罢,如何还说我骂你野……野……”商婵婵噎住了,满脸通红说不出口:“这等粗鄙之语我们女儿家都不曾入耳过,更何况说出口了。周姐姐是从哪里听来的村话,便是要按在我身上罪过,也不必这样糟蹋自己吧。”
诸位夫人彼此交流了一下眼风,同时都相信了商婵婵的话。
周静然版本:她好好的走过来跟两人说话,却被商婵婵骂作野鸡然后从背后一脚踢到泥里。
商婵婵版本:周静然不满她与林黛玉亲密而疏远自己,离开时不慎脚滑栽到泥里,因两人未亲自来扶又看见了自己的狼狈之象故而心生怨恨栽赃给商婵婵。
只需要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哪个更合理嘛!
何况南安王府的人设跟保宁侯府的人设摆在这里,两位姑娘的言辞形容也摆在这里,相信谁是件很简单的事儿!
在场唯一相信周静然三分的只有南安王妃,那也只相信三分:她深知女儿性情,大约是挑衅了商林二位姑娘又被人反过来用言语按在地上摩擦了。但至于说商婵婵踢倒了周静然,南安王妃也不信。
商婵婵这种纤细柔弱的药罐子,还比周静然矮上大半个头,凭她怎么能踢倒周静然。
这些古代贵妇未经历新时代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素质教育熏陶,哪里能想到助跑起跳这一系列的神操作。
“静然!你也闹够了!快给商大姑娘赔不是!”南安王妃此时只得呵斥女儿,转头对江氏赔礼道歉。
江氏冷哼一声,不予理睬,只上前两步将女儿搂在怀里。又见黛玉在旁孤零零的站着,连个丫鬟也没有,十分可怜,便也一起搂在怀里。
“赔不是?我给她赔不是?明明是她害了我!”周静然只恨得眼里滴血,将这个胡说八道矫揉造作的商婵婵恨到骨头里去了!方才商婵婵那副小人得志猖狂跋扈的样子还在眼前,如今居然装的楚楚可怜受尽委屈,哄得众人都不信自己,娘居然还要自己赔不是!
“商婵婵!你既然这样爱装,怎么不去做个戏子!”周静然脱口而出。
江氏立刻脸色骤变:“放肆!南安王妃,你家女儿如此辱我家门,来日我必要去太后娘娘面前讨个公道。”
南安王妃连忙将周静然扯在身前,喝止道:“闭嘴!”
将人家公侯小姐比作戏子这话就是得罪人全家了。商家女儿做戏子,太后娘娘可还是商家女儿呢!
周静然真的太委屈了:她在家中也是幼女,骄纵惯了的,从前她没理都得搅三分,何况今日她是真的吃了大亏,是被打被骂的那一个!
“娘,我敢发誓她骂了我踢了我!不然我不得好死!如今这里都是她商家的人,她们的话如何能信!”
商婵婵怯生生的扯了扯江氏的衣角:“阿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周姐姐怎么敢拿自己的性命发誓,快请太医来瞧瞧,莫不是摔到了头?”
林黛玉也伏在江氏怀里,一听险些笑出来。
在周静然看来,商婵婵自然是装模作样阴险狡诈,但对于被保护的黛玉来说,商婵婵此番真是机变百出,字字珠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