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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林妹妹这样的体面荣耀,远在江南的林姑父也是欢喜无尽,一时又入不得京,多少话没法跟妹妹说,只好折成东西送来了。看得我眼都热了,只恨不得做一日林妹妹才好呢。”
贾母被她的诙谐逗笑了,又想着凤姐儿说的有理,这才将对林如海不给荣国府脸面的不满放下。
当然她不放下也白搭,现在把宁荣二府所有男人加起来捆一堆儿算,还不如林如海的官位,更别提在朝中的能为了。
贾赦贾政贾珍之流,那是拍马也赶不上。
所以凤姐儿正打算等林如海入京后,叫贾琏上门去请安亲近,多跟这位姑父走动,好谋个实缺以后有点作为。
不要整日在这里给二房当跑腿管家,从中弄些钱财还高高兴兴的。
贾琏虽然读书不行,但俗务倒是处处来得。
只是有贾赦那样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爹,他也只好跟在二房这边。好好的长房袭爵嫡子,倒是不如宝玉金贵了。
他心里也久有不忿。自打凤姐儿悟了,夫妻两人倒是同心起来。
凤姐儿再不肯说那些将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足够贾家过一辈子,这样伤人的话。贾琏见凤姐儿回转,平素倒也肯听凤姐儿说两句。
故而现在贾琏在外,提前帮衬着林家派来京的人整理林府旧宅,十分尽心,贾家这边的事儿都抛下了。
而凤姐儿在内,则日日与黛玉亲密。
当然她也不忘宝钗那头。
眼瞅着宝钗要入宫了,她可没有放过这几日。
从圣旨到府,至今日黛玉宝钗入宫,共十一二天的日子,凤姐儿可是使了不少促狭法子。
她深知宝钗那日一晕,是何等不甘,于是偏要不断去提醒宝钗。
黛玉这样的喜事,荣国府自然要摆宴,贾母大手一挥,表示按年酒的规格来办,足足摆了三日酒。
史家两位侯夫人,王家王子腾的夫人都亲自来了,也可谓是宾客满堂。
当然湘云是没来的,荣国府诸人也默契的不去提这件事,王子腾的夫人赵氏倒是问了一句,叫保龄侯夫人岔开了。
黛玉是主角受众人恭贺,宝钗当然是打死也不会来。只推了学规矩养身子。
凤姐儿如何肯轻易放过她。
几次三番派平儿亲自去催,一会儿说场面宏大请宝姑娘看热闹,一会儿说宾客尊贵请宝姑娘相见,最后甚至还送了几盘点心来,说今儿糕点味道好请宝姑娘尝尝。
最后薛姨妈脸都拉下来了,平儿才连忙跑了,生怕吃亏。
宝钗虽避在梨香院内,但如何不知外面的热闹,越发虚火上升。只是不得不强撑着,不敢明目张胆请大夫来瞧,怕不得入宫。
而后府里自然要开库房为黛玉寻最好的衣料做衣裳,凤姐儿这回是亲自带了几匹好缎子去了梨香院,塞给宝钗。
只笑道:“虽则宝妹妹进宫了只能穿宫女的服色,但这几日赶一赶还是能多做两身新衣裳的,穿一天是一天嘛。况且宝妹妹日后有大出息的话,穿一日这是这衣裳的福气。”
这就是明晃晃的刺激宝钗了。
宝钗不明白凤姐儿为何这般待她,正要发问,就听凤姐儿笑道:“说起来好笑,那日我与林妹妹正在家里说话,平儿回来倒是给我们讲了个金蝉脱壳的笑话,可是好听的紧。”
宝钗这才明白,原来是当日事发,不由得羞愤交加。待她正要打叠语言与凤姐儿解释一番时,凤姐儿早笑着走了,只将宝钗堵得不上不下。
荣国府内的热闹自然是说不尽的,如今且只说林如海的心思。
从前为了两府的和气面子,他自然是不这样大张旗鼓送东西的。可如今在他心里,女儿恰似一颗被埋在雪里的小白菜,急等着他这个做父亲的去救呢。
只是圣旨如山,是命他年后交接了才得以归京。他再是归心似箭也不得不按捺了心情,只将好东西流水一样往京城里送。
再者想着既然已经承了保宁侯府的情,倒不差这一点半点,便回信请保宁侯府多多照料女儿。
荣国府在他心里反而成了外人了,时时担忧着女儿再被人欺负了去。
其实现在黛玉的日子已经很好过了。
自打宫里下了陪读的旨意,整个荣国府上下对待她的态度骤然一变,人人在她面前都是捧着一张盈盈笑脸。
别说是她有什么吩咐了,便是她屋里的洒扫小丫头去要壶水都比别人屋里的快些。
倒是凤姐儿白应承了保宁侯夫人关照黛玉,如今都插不下手去。
王夫人就先忙起来了,还将所有管家媳妇都叫去,亲口吩咐道:“如今一切都先可着林姑娘来,要叫我知道你们谁仗着服侍老了有体面冲撞了林姑娘,可别怪我给你们没脸。”
贾母本来就疼黛玉只比宝玉次一等,如今更是了不得,黛玉事事竟都越过宝玉去了。
贾宝玉倒是无所谓,在袭人明里暗里对宝玉酸了几句后,贾宝玉反而喜滋滋道:“正是该多疼女儿些才是正理。何况林妹妹那等珍珠一样的人物,正是人人捧着才对。”直噎的袭人无话可说。
王夫人更派周瑞家的前前后后送了不少东西来,还曾请黛玉往荣熹堂去,拉着她的手嘱咐她日后在太后娘娘跟前儿多说元春的好话。
当然,黛玉全当她的话是穿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