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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妈不能接受:明明她与贾敏,都是四大家族的女儿啊。
怎么到了两人的女儿身上,就是这样的天渊之别。
当年贾敏虽然嫁了探花郎,但林家侯爵已失,徒留清贵之名。哪里比得上紫薇舍人薛家长房的富庶繁荣,所以她总觉得贾敏是不如她的,堂堂四大家族的姑娘却嫁去了外头。
可如今,现实在她的脸上抽了个脆响的。
还好贾敏死了,她没有福气,她死了!薛姨妈拼命的安慰着自己。
她忽然想起,在薛家进京的路上,她跟宝钗还在商议,为了讨好贾母,她们私下背着王夫人也可对林黛玉这个客居女多笼络照顾一番。
实在不行,叫林黛玉认薛姨妈做个干娘什么的,也是一步退路,算是两边讨好吧。
那时候薛宝钗只道:“林姑娘也命薄,亲娘没了若是以后父亲续弦,也就是无依无靠的。若是认了干亲,她平白多了个娘不说,还有了哥哥姐姐。她如果是个好的,日后咱们多看顾些也罢了。”
宝钗那种温和中略带施舍意味的平静语气,薛姨妈现在还记得。
如今却……
薛姨妈简直不敢细想。
可怜她的宝钗。薛姨妈心道:她这样的大人在这等场合尚且觉得熬不住,何况日后天天要面对林氏女的宝钗!
而且宫女入宫,便是有女官品级,也是要搜检身上的。
宝钗总不好将冷香丸那些药丸子全带进去,只得偷偷在荷包里装了几粒,其余的只能花大价钱,慢慢从内务府送进去。
可怜宝钗若是身上不好了,连药都没有。
薛姨妈挂心女儿,王夫人自然更是挂心,直接问道黛玉可见了元春。
黛玉笑了笑,慢条斯理道:“太后娘娘命一位姑姑带我去了贵人的宫室见过了。”
王氏不知有多少话想问,却被贾母打断:“好了,日后相见的时候尽有呢。如今玉儿才刚入宫,各宫拜见过也不好多去走动。”
更有赖大家等人提出要请黛玉前去赴宴庆贺等事,贾母一一替黛玉推辞了:“三日才得回家一趟,便叫玉儿歇歇吧。也叫我们祖孙好好说说话。”
王夫人暗中咬牙:贾母这是要将黛玉只拢在自己身边的意思啊。
也怪自己,之前因为贾敏的缘故,对黛玉颇为冷淡。如今一时翻做了笑脸,眼见得黛玉对自己也并不亲近。
那一颦一笑,越来越像当年的贾敏,不动声色的就给人软钉子碰。
说话文绉绉的,明知道他们王家女儿是不读书识字的,还偏要显摆那点子学问。
王夫人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见众人都渐次告退,便也拉上薛姨妈寻了借口离了荣庆堂,来到梨香院。
薛姨妈一进屋子眼泪就成串的滚了下来。
王夫人触景伤情,想起元春做宫女那几年,也有些心酸,劝慰道:“进了宫便罢了,这造化且看日后呢。宝钗生的好,况且你们薛家又不缺什么,只管给她往宫里足足的送银子,上下打点好了,还怕没有出头之日?”
想到这她喜滋滋的想起自己给元春送钱之事,深觉自己聪明能干。
薛姨妈拭泪道:“只得如此了。”
只是如今薛家也大不如前了,为了宝钗的事也舍了几万银子进去。宝钗入宫前,替家里归了账,按市价折算了铺子、地产,加上现银,薛家统共剩下二三百万的财产。
虽然在旁人听来仍然是巨富,但较之薛家鼎盛时期,已经少了大半。
薛蟠又是个挥金如土偏偏不会经营的,若不是家里那些个老人帮衬着,薛家长房如何撑得到现在。
王夫人坐了一会子,莺儿才端上茶来,薛姨妈便皱眉道:“方才都去哪里钻沙去了,如何这会子才上茶。”
莺儿十分委屈,便屈膝道:“原是大爷吃醉了酒回来,香菱只说那里忙不开,叫我去给大爷炖醒酒汤了。”
薛姨妈更是不满:“花了那些钱买她回来,难道是做主子小姐的!”
王夫人是一贯不喜欢灵分秀美的女孩子,只喜欢那些呆呆笨笨的,于是道:“这房里人可得挑好了,不然只会勾着哥儿往下流走。宝玉那孩子,我就给她挑了个妥帖稳重的袭人,不像老太太给的那几个,虽然生的美些,却都是不安分的。”
姐妹俩又互相宽慰了半晌。
而此时,王夫人口中的妥帖稳重的袭人正在服侍宝玉歇息。
宝玉从来心心念念全是黛玉,便是睡前也不忘满口称赞黛玉,更是惦记着将贾母私下给他的湘湖荷叶洗给黛玉送去,只道:“林妹妹的文采才配这好东西的,没得倒被我这须眉浊物给玷污了。”
见晴雯带了东西去了,袭人便继续闷闷的给宝玉更衣,脸上带出些不满颜色来。
自从初试云雨以来,宝玉待袭人总与别个不同。见她似有揪然不乐之态,连忙问她是怎么了。
袭人将衣裳搁在熏笼上,皱眉赌气道:“二爷还问我怎么了?难道自己不明白?”
宝玉拉着她笑道:“好姐姐,我真的不明白,你好歹告诉了我知道。”
袭人甩开手:“只顾拉扯做什么?我瞧二爷心里除了林姑娘也没有旁人了。我们是奴才自然不敢争的。但二爷可还记得云姑娘?”
宝玉一怔。
袭人继续道:“那日席上,云姑娘不过是个玩笑话,不慎将林姑娘比作了小戏子。保宁侯那位大姑娘居然就那样得理不饶人,说了些难听话不说,还逼着云姑娘当众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