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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腾当真是万般冤屈无处可诉,只觉得自己比六月飘雪还要冤一些。
等保宁侯府一行人再浩浩荡荡回府后,整个西边都已经将此事传了个□□不离十,并且当晚就传进了宫里。
保宁侯堵门要债,王统制大失颜面。
皇上听了这个消息,只略一想就明白了这位舅舅的用意,不由笑了一笑。
而太上皇那里正在用宵夜,一听这消息,筷子一掷,直接将面前一道胭脂鹅脯打翻了,慌得宫人们连忙上来收拾。
只见太上皇怒声道:“多少年了!商铎这浑小子还是这个性情不改!明明是个文举状元,倒越发出产的跟个土匪似的了!”
“便是王子腾那边理亏,同是在朝为官,他就不会私下里好生说说,非要明火执仗堵到人家门口去,闹得满城风雨,叫人看笑话!”
大约是商铎此人颇有几分运道,此时正好是平宁大长公主在太上皇跟前。
自打大长公主奋勇出手,直接把贵妃脸都打光之后,她进宫的频率明显就高了。
一来是叫人不能再小瞧了她孙女,二来便是要多在太上皇这位亲哥哥,和两宫太后面前走动,联络感情。
需知这世上最厉害的就是枕头风。
贵妃到底得宠,以后少不得在皇上跟前说些不好听的。万一皇上哪次听了进去,真要为难自家,有太上皇和商太后在上面压着劝着,也就无事了。
而此时恰逢商铎惹了太上皇不喜欢,大长公主想着若是自己替商铎说了好话抹过此事,在商太后和皇上面前也就多了些情分。
再加上,商铎此举倒是正对了平宁大长公主的性子,于是她笑劝道:“皇兄这话,我倒不知是在骂保宁侯还是在骂我了。”
太上皇一怔,忽然想起亲妹抬着摇钱树去怼贵妃之事,同理心一起,火气就小了些:“罢了,我竟忘了这里还坐了个女中豪杰呢。”
大长公主莞尔:“我知道皇兄是想说这里坐了个女匪呢!”
然后看着太上皇的脸色又劝道:“其实细想想也罢了。保宁侯中年得女,又是唯一一个女儿,自然是疼爱的不得了。就跟我瞧着杉儿这孙女一般,总不能叫人委屈她一点。”
“再者这事儿若真是传言这般,王家也算自食其果了,到底是王大人亲妹妹做出来的事儿呢,又怪得了哪个?”
要说这人心都是偏的。
在皇上心里自然保宁侯重于王子腾一百倍。
或者说王子腾根本是负分,皇上这样不算宽大的心胸,早想着将他这位太上皇心腹一脚踢出京城。所以听说商铎上门打王子腾的脸,皇上就笑了。
但在太上皇心里,王子腾却是比商铎要重,所以才一听就火了。
只是商铎毕竟也是当年太上皇本人钦点的状元,淑妃又是陪伴他多年的贴心人,她的弟弟太上皇总要另眼相看些。
虽不如王子腾那般看重,但也算是个得用之人,商铎前十来年的仕途,在这位太上皇手下,也称得上顺当。可见太上皇对商铎也是颇为喜爱的。
此时叫亲妹妹温言劝了几句,又想着确实是王家的错,便将火慢慢消了。
只口中仍道:“这小子多少年了还是这样的性情不改!”
“你难道忘了,十多年前他还是世子呢,就敢堵到人家昌平伯门前去要东西,听说不过是一套壁瓶!”
就因为壁瓶这东西太小,商铎还这样不依不饶,才给京城中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样着紧用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官印给昌平伯府拿走了呢!
太上皇想起这件旧事更道:“如今朕瞧他做了侯爷,倒是越发没人管得住他了!朕也不能就这么纵了他,否则下回他岂不是要堵皇宫的大门了。”
大长公主听皇上这话是准备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了,就笑道:“保宁侯与当今年岁差不了多少,也是皇兄打小看起来的孩子,有什么不知道的吗。倒是皇兄,这十多年的事儿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会子要一并与人算总账,难道就是个天子肚量了?”
太上皇叫妹妹这打趣的话一说,忍不住笑了。更勾起了往日看商铎在眼前跟皇上读书时的旧情来,那怒火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了。
于是第二日商铎在接到太上皇罚他抄十遍四书的旨意时,颇为诧异。
对皇上道:“我以为老圣人至少得叫我去跪上几个时辰呢,说不得还要我在家闭门思过些日子,居然就这样轻轻放过了我?”
言下之意:是我地位高了,还是他王子腾失宠了?
皇上笑着解释道:“大长公主为舅舅说话来着。”
商铎记下这份情,继续与皇上笑道:“陛下瞧见方才王子腾的脸色了吗?简直是白里透着青,青里透着绿。肯定是一晚上没睡着。等陛下再暗中叫人加加温,保管他在京里如坐针毡。”
今日下了朝后,皇上故作不知,将商铎王子腾林如海,并其余几位尚书重臣都宣了进御书房,询问昨日之事。
商铎背靠皇上这株大树,越发振振有词,直将王氏兄妹说成了欺负亲戚家姑娘、贪图霸占旁人财产的穷凶极恶之人。
听起来倒比林如海这个亲爹还要愤慨。
王子腾脸色青了红,红了紫,紫了白,顶着一众同僚的异样眼神恨不得当场钻进地底下。
皇上又不轻不重地说了王子腾两句,更是叫人赏给林如海两幅字画,偏向如何,简直是明月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