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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面色微红:“我虽诗书上不甚通,但也知道李太白的独漉篇不是写情的。老爷少拿这些话来哄我。”
商铎便笑道:“我也知不是,然夫人是直入我心的明月,却是半点不错。”
江氏忍不住推他道:“再过两年,只怕咱们连孙子都有了,你还做这些不尊重的样子!”
“这就叫不尊重?当年没有驰儿的时候,我还与夫人画眉呢。只是你嫌弃我手笨,画的你见不得人这才罢了。”
说完又笑道:“横竖现在也不见人,夫人若是许了,我就再做一回张敞可好?”
江氏忽然反握了他的手道:“老爷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保宁侯明白江氏这是嫌他说话不当心,张敞此生官位起伏,可算不得顺遂。
商铎只道:“朝中许多人都要将我斥为霍光一流了,唯夫人恐我步张敞后尘。你只放心,便是为了儿女,我也总得撑住。”
江氏望他面目,只见他鬓边星点白霜,较之去年又多了几分,不由眼中一酸,落泪道:“这二十年来,你日日殚精竭虑,何曾有一日放松?”
“便是你现在故作高乐,我也明白,不过是分封诸王在即,故作出来的松快给人瞧罢了。实则心中仍是夙夜盘算那些事情。”
“我并不懂你们男人的抱负,唯有空自悬心罢了。只盼你明白一二我的心思,也好好保重自身才是。”
保宁侯见夫人难得露出伤感来,便劝道:“如今是紧要的时候,自不能有一分松懈。日后就好了。”
江氏很想问一问,什么时候不紧要?
太后在宫里做淑妃时,先太子被废时,皇上夺储君之位时,你都说紧要。这二十年,你总拿“日后就好了”这句话搪塞我,哪里又有尽头呢?
然而话到了口中,却只是温柔道:“是,咱们一家子在一起,日后总会好的。”
夫妻两人正说着,忽见丫鬟进来回禀:“回老爷太太,大姑娘回来了。”
商铎忍不住挑眉,对江氏道:“刚说了咱们夫妻俩清静一番,这孩子就跑了回来,好不会看眼色。”
江氏横了他一眼,对丫鬟吩咐道:“叫她来这里吧。”
商铎也不再歪着,坐直了身子道:“婵婵在家里拘了这些日子,好容易能出门,怎么舍得回来。如今这匆匆赶回,必是有事。”
他整了整衣袖笑道:“我与夫人打个赌,这孩子定是惹了麻烦,才躲回来叫我这个当爹的收拾局面。”
江氏莞尔:“都是老爷惯的她无法无天,不像个女孩子,什么朝堂之事都敢开口议论。那如今她惹出来的麻烦,自然要老爷收拾。”
第85章 成败之数
且说商婵婵进屋后, 便与父母行礼问安。
江氏先将她叫到跟前, 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再问她身子如何, 今日进宫可请了脉。
听宫里的老院正都说了“无妨”,这才放下心来。
然后命丫鬟们拿来怀表看了看时辰, 问道:“你这个点出来,用过了晚膳不曾?”
商婵婵连忙道:“今日太后娘娘吃斋,我就跟着吃了一小口,没什么滋味,现下有些想家里的饭菜吃。”
江氏便起身道:“罢了, 难得今日空闲, 我去给你们父女做两道小菜吧。”
当然江氏所谓的亲自下厨, 也不会是挽起袖子从洗菜烧火开始,不过是站在旁边指挥就算亲自做了。
商铎连这也不舍得,笑道:“厨下烟熏火燎的,夫人只回去歇着吧。”
商婵婵见江氏出去, 这才叫茯苓掩门:“我原还在想怎么将娘亲支出去, 谁知娘自己就出去了。”
这事儿她并不想让江氏也跟着操心。听说有人算计自己女儿的名声,哪个母亲能高兴了。
反正亲爹在这里, 何必叫母亲也跟着悬心。
商铎摇头道:“你娘是知道你又惹了祸, 唯恐听见了生气,还不如离了这里。”
江氏是个聪慧的女人,如何看不出商婵婵想要支走她,于是索性自己走了。
保宁侯明白妻子的心思, 只希望一家子平平安安的在一处。荣华富贵不过是锦上添花。
然而保宁侯府现在哪里能抽得出身来,正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进一步,又能保得两代富贵,退一步,却是悬崖峭壁。
江氏既然无法扭转家族的现状和夫君的心意,便只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将内宅持定,照料儿女,兼之来往宫中哄好商太后。
其余的,她干脆不看不听,由着夫君和子女去吧,横竖他们一家人,生死祸福都是在一起的。
此时商婵婵并未琢磨江氏的态度,只是在听了商铎的话后,叫起撞天屈来:“爹,怎么能是我惹祸呢?满京城再找不出我这样安分守己的姑娘家来了。”
商铎随手将桌上扔着的书卷成一卷,敲了敲掌心:“行吧,那就说说怎么回事。”
商婵婵便将二皇子之事告知父亲。
商铎面上却波澜不起,只道:“先前十年在王府里,皇上宠爱柳氏,我便劝过,怎么宠妾室都无所谓,但儿子不能长于毫无见识的妇人手中。”
“皇上却只用他自幼系太后娘娘教养来堵我。”
商婵婵无语:长于女人之手不是问题,重点是长于什么女人之手。
比如孝庄跟慈溪,那能一样吗?
皇上当日肯定还处于对柳贵妃的浓情蜜意里,所以不忍心拆分他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