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
这日天公作美。一大早,蓝天白云,旭日冉冉东升,将蓝白相间的天空渡上一层金色的光芒,仿佛战士披上了金甲圣衣,时而气势磅礴,时而柔情似水。
罗婉言早早被,娘亲叫醒,绞面,上妆,着凤冠霞帔,整整两个时辰才装扮完毕,拾掇的罗婉言昏昏欲睡。
安乐郡主在一旁满意的看着她,还不停夸赞:“我女儿可真好看,今日打扮一番,更是娇艳无比。”
旁边站的坐的都是安乐郡主的好友以及与罗婉言的闺中好友,莫韶仪被皇后娘娘发话在家学规矩,自然是不能出来的,罗家识趣的没有请她。
一听到这话,旁边的夫人都纷纷附和起来:“可不是嘛。婉言本来就长得国貌若天仙,这么一打扮,简直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哪!陆家公子真有福气!”
“可不是嘛,我反正是从没有见过这么标致的姑娘,要不是婉言早早定了亲,我肯定就替我家那臭小子求娶了!”
“说什么呢,全京城,也就只有陆世子能配得上我们婉言了!”
“……”
听着这喧嚣热闹的声音,罗婉言也不由露出几分笑意,笑着笑着,心中淡淡的伤感却弥漫起来,越散越开,直至包围着她整个思绪。不知道什么时候,闺房里的人全都走光了,只留下一片宁静。她抬眼一看,安乐郡主正一动不动,痴痴的看着她,两行清泪无声的流过脸颊。
在罗婉言的记忆里,她的娘亲是最最坚强的,什么都难不倒她。还记得小时候她得了天麻,娘亲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整整一个月,宫里最有能力的御医都断言她应当是治不好了,连爹爹这个硬汉子都无望的落了泪,娘亲硬是没有哭过一声,坚持着坚持着,仿佛终于创造了奇迹,自己的天麻倒是不药而愈。
也就是从那时起,罗婉言下定决心,她一定要保护这个家,保护她的爹爹和娘亲,让他们一生安稳。
看着安乐郡主泪眼婆娑,罗婉言也泪流满面。一看到女儿也落泪了,安乐郡主瞬间慌了,忙拿起帕子小心翼翼的擦干她的眼泪,还边数落自己:“都怪娘不好,平白惹你流泪。乖女儿,别哭了,好不容易才上好的妆,一会儿就得重上了。”
罗婉言堪堪止住眼泪,却听得落雪在门后喊:“夫人,县主,吉时快到了,陆世子已经离咱家不到一里路了。”这话惹的母女俩又双双落下泪来。
安乐郡主掩面拿起梳妆台面上的凤冠,郑重地给女儿戴上,又拿起用金丝线绣着戏水鸳鸯的红盖头,轻轻盖在凤冠上。没了女儿的视线,安乐郡主哭的更凶了,但她不敢发出声音让女儿难过,只能拼命的咬住唇。
半晌,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才开口:“言言,嫁了人,你还是思月县主,还是我安乐的掌上明珠,倘若陆家有人欺负了你,你只管回家,让我和你爹为你做主,千万不可委屈了自己……”
“夫人,吉时到了,陆世子已经进门了!”
安乐郡主也顾不上叮前嘱后了,慌忙拉起罗婉言的手,急道两声:“罗闻举呢,快背上他妹妹上花轿啊!”
“大少爷一直在前厅等着呢,过来了过来了,大少爷您快点!”罗谦是独生子,女儿出嫁不能没有兄弟背送,便请来了罗谦伯父的嫡长孙罗闻举。
罗闻举人实在,也一向喜欢这个堂妹,为怕误了吉时,一大早就来罗府前厅等着了,这会儿听到传唤,二话不说,掂着两条大长腿就跑过来了。落雪和其他几个婢女小心翼翼的将罗婉言放到罗闻举背上,见他稳稳的托住堂妹,才放下手来。
“咦,夫人,老爷去哪儿了,这半天也没见老爷啊?”落雪紧张之余喜欢左顾右盼,猛然发现这么关键的时刻罗谦居然不在。
“坏了坏了,他昨天大半夜哭的我睡不着觉,就给他吃了安眠药,这会儿恐怕正睡得死死的。如果他发现没能见到出嫁前的女儿最后一面,那他还不得天天以泪洗面,闹得罗府不得安宁!快快快,落春,快去房里叫你家老爷,若是不醒直接一盆冷水浇上去,事关她女儿的终身大事,他不会怪罪你的!”落春闻言,“哒哒哒”朝主院奔去。
不一会儿,陆修齐就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了星雨榭。
陆修齐身着一身大红色锦袍,面如冠玉,器宇轩昂。他本来就生的俊美绝伦,此时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放松了不少,眼角眉梢显露着控制不住的笑意,整个人仿佛渡上了一层温和的金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席卷了整个星雨榭。
见到这样的新郎官,罗闻举呆呆地站住不动,陆修齐点头示意后,便绕到他背后抱起罗婉言。
罗婉言只感到有一双手,将自己从堂哥身上接下来,抱在怀里,那双手很大,骨节分明,抱着自己时很有力量;他的胸怀也很宽,自己躺在他怀里头与脚都触碰到他的身体。罗婉言身材在女子中算是修长了,以往只见陆修齐身材高大,但人却很清瘦,与自己的亲身感受完全不相符。果然是上过战场的,罗婉言晕晕乎乎的想。
“站住!放下我女儿!女儿!言言!我是爹爹!我还没见我女儿!先放下!先别上花轿!……”
一阵惊呼打断了这唯美的一幕,众人循着声音转头,只见堂堂旭日朝的一品大员尚书令罗谦罗大人只着了一身中衣,边跑边喊,后面的小厮拿着衣服在追赶,场面瞬间陷入了寂静无声,只留下了罗谦喊叫的回音。
罗谦气喘吁吁的奔到陆修齐面前,眼睛望着陆修齐怀里的罗婉言,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乖女儿,爹爹来送你了。”
罗婉言隔空握着罗谦的手,轻声道:“爹爹,女儿不孝,不能在您跟前侍奉您了!”
罗谦一听的这话,哪里还忍得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周围人全都手足无措起来,安乐郡主见此,扶额,一脚踢到罗谦腿上,骂了一声:“你若耽误了女儿出嫁的吉时,我可跟你没完。”
一听自家夫人这样说,罗谦立刻止住眼泪,抽抽搭搭委委屈屈的说:“没有,没有误吉时!”
罗婉言一把抓住罗谦和安乐郡主两个人的手,道:“爹爹,娘亲,你们在家好好的,女儿也会好好的!”
“呜呜,好好的,我跟你娘都好好的,若是陆修齐欺负你,我就回来跟我告状,我拼着这身官服不要,也要救你脱离苦海。”
安乐郡主拧了一把罗谦的胳膊,直拧的他“哎哟”一声疼的叫唤出来,才道:“言言,你不要为我们操心,好好过日子。”
出嫁的女儿一旦盖上盖头,便只有夫君能够揭下。这会儿子未拜堂成亲,自然不能揭下。陆修齐已经抱着罗婉言好一会儿,他也全然不觉得累。他有心替罗婉言尽孝心,便抱着罗婉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安乐郡主和罗谦面前:“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我定会好好对待言言,不让她受半点委屈,请二位放心!”
“放心,我怎么可能放心,你这个臭小子,可是娶走了我的心肝……啊啊……疼……”
安乐郡主及时掐断了罗谦的话,将陆修齐扶了起来,拍了拍陆修齐抱着罗婉言的手,道:“修齐,言言,你二人在一起,要好好的,好好的!”
恰逢礼官催促:“郡主,罗大人,陆世子,吉时已到,请将县主放上花轿。”
陆修齐再不犹豫,将罗婉言送上花轿,自己随即跨上高头大马,带着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以及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一路荡荡漾漾回陆府。
而罗府内,安乐郡主吩咐五个小斯死死拉住罗谦,才免了他一路追去陆府的荒唐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