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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便日本人真的占了海城,中国人势必会活得憋屈,但杜兰德先生还是能保证涂家人安全的。
只是,以杜兰德先生对涂谊脾性的了解,涂谊肯定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当然,涂谊也确实是有血性有骨气的。如果家里只剩他一人,没有牵挂,他早就如弟弟一般弃商从戎了。
只无奈背后有祖辈留下的偌大家业,还有弟妹要依靠他,涂谊只能选择先将家业南迁,待安定下来再谋其他。
杜兰德先生并没有再劝这个不愿做亡国奴的男人,而是私底下帮着涂谊联系客户出手涂家铺子的存货。
九月中,涂谊喝过杜兰德夫妇准备的践行酒,便带着愿意跟着他南迁的仆人伙计离开了海城。
走之前,涂谊给远在巴黎费朗迪厨艺学院学习的妹妹发了电报,简单地告知了家里的打算,并嘱咐涂谜圣诞假期先不要回国,等他安定下来确定了住处给她发电报,她再回来。
只是谁也没想到,原本说好了暑期不回国要在巴黎实习的涂谜,在得知国内战况时,因为担心两位兄长的安全,登上了从巴黎回海城的远洋轮船,错过了涂谊的电报。
好在涂谊准备离开的时候,文伯担心自己年纪大了给大少爷拖后腿,又不放心把涂家的老宅交给别人看着,再加上铺子里还有一批存货没找到买家,就不顾涂谊的反对留了下来。
文伯本打算让佑中跟着涂谊离开的,可无奈佑中倔脾气上来,死活不肯走,文伯只得将他留了下来。
收到涂谜在启程前从巴黎发来的电报时,文伯又是庆幸,又是担心。庆幸自己留下来了,不然大小姐回到家一看人去楼空,还不知道要会怎么害怕呢!
担心的是,自涂谊离开,海城的局势愈发不好了。文伯每天出去打听消息,越是打听,越是失望。日军向南推进的速度超乎了文伯的想象,说不准哪一天海城就变成了下一个北平天津。
文伯年纪大了,觉得活够本了,自然不害怕。可看看瘦小的孙子,再想想还飘在海上的大小姐,心里愁得厉害。
好在还有杜兰德夫妇在,他们得知涂谜已经回国,算好了时间,每天派人在码头蹲守。只不过,还没守到涂谜归来,却等来了日军兵临城下。
虽然住在公共租界,生活还没有受到影响,但哪个成了亡国奴的会活得痛快!海城虽然被日本人占了,但抗日活动一直都没有平息。
文伯每次听到又有鬼子遭了埋伏,便会多吃一碗饭。却不料,也正是因着一次日本宪兵抓捕抗日志士的行动,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天一大早,文伯又带着佑中去码头等涂谜。一连等了半个多月,总算是等到了他家大小姐,文伯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拉着涂谜瞧了半晌,还是佑中提醒大小姐肯定累了,文伯这才带着两个小的准备回家。
结果,就是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工夫,他们还没走出码头,骚乱便开始了。
文伯已经顾不上为志士喝彩,艰难地护着两个孩子,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直到枪战结束。可当时码头已经乱做一团,文伯根本搞不清楚方向。
然后,他就瞧见有个男人捂着流血的肩膀,向着他们这边飞奔而来。而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追着十几个日本宪兵。
文伯回身,一把将涂谜和佑中紧紧揽在怀中。等涂谜和佑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日本宪兵与他们擦身而过,而涂谜闭上眼前看到的最后场景,便是文伯轰然倒下的身影。
涂谜每每回想这几个月里涂家发生的一切,总是觉得造化弄人。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原身的突然回国,文伯的执意留下,码头上突发的骚乱,文伯的舍生取义,以及她的来到。
乱世中有太多的阴差与阳错,而命运的突然转向,到底会延伸出怎样的曲折离奇,涂谜真的很想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存稿箱君,除了求收藏,作者君今天不知道写什么了,于是今天由存稿箱君代班。存稿箱君想说的是:爱你们,么么哒!)
第五章 职业与危险
关于涂家两兄弟的话题,涂谜刚起了个头,便没了下文。
涂谊自从九月中旬离开海城,便彻底没了消息。而涂让,这位十八岁考上南京陆军军官学校的涂家二少爷,更是自毕业之日起,便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以前的涂谜不是没有仗着兄长的宠溺,变着法子地打听涂让到底是在做什么。
当然,涂谜之所以打听这个,不是因为她喜好挖人隐私,而是海城也有不少涂让的校友,但大多数毕业后都有了明确去向,不管是在哪个部队,总是有个番号可供查询。像涂让这样的,涂谜还是头一回听说,自然是发觉了不对劲,因此变着法地打听,只是想确认二哥的安全。
可无奈一向对小妹百依百顺的涂让,在面对这个问题时,不是打哈哈,就是各种转移话题。直到涂让再三保证会注意安全、不会做危险的事,涂谜这才不再缠着他不放。
可,以前的涂谜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家闺秀,但现在的涂谜却有着超越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认知。
在那半个多月的养病时间里,涂谜整理了原身的记忆,关于涂让在毕业以后的转变,更是被涂谜反复地回想着。
涂让不经意间暴露的一些细节,高中和大学的中国近代史课程,再加上闲来打发时间翻过的抗日谍战小说,涂谜的脑海中蹦出了三个词:地下党,军统,中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