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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在马车上翩跹了一晚上,仨人实在太困,沐浴更衣便睡下了。
    次日,梅二姐便在佛堂有模有样的抄写经文,梅四姐平日里本就不喜欢这些个文房四宝,但想着也不能白白抢了二姐姐的风头,手抄便也越发勤奋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入了夜,茉茉从院里溜了进来,梅二姐看了眼另一侧床榻上睡得正香的四妹妹,悄悄爬了起来,与茉茉打着手式,顺利溜出了房间。
    茉茉火急火撩的扶着梅二姐往破旧的后院走去,一边低声说道:“正门咱是出不去的,奴婢探查了一番,总算不负有心人,终于给找着了。”
    话音刚落,茉茉蹲下身扒开了墙角下的一拨杂草,赫然出现一个狗洞。
    梅二姐自小就受孔孟士贤的教诲影响,看着那狗洞实在没办法拉下身段。
    “这,这怎么使得?”
    茉茉急了,踱了下脚:“怎么使不得?二姐儿你都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来到了这儿,奴婢也是豁出去了,想想只要钻出这个狗洞,姐儿就能见到那位爷,是不是觉得就没所谓了?”
    梅二姐深吸了口气,说服着自己:“茉茉,你说得对,那蠢笨的方法是行不通的,事在人为,我绝不能在一个狗洞前就退缩了。”
    梅二姐提起裙摆,才刚趴下,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无邪的询问:“二姐姐,你们干什么呀?”
    茉茉吓得一口气没缓过来,冲上前一把捂住了梅四姐的嘴,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梅四姐连连点头,茉茉确定她不会乱喊,才放开了她。
    梅二姐这会儿站起来也不是,趴着也不是,突然爬起来会显得自己过于刻意,心中有鬼。
    “我,我在找蛐蛐!”说着梅二姐装模作样的在草丛里找着蛐蛐。
    梅四姐脸上一喜:“我也帮二姐姐一起找吧。”
    茉茉一张脸都拉了下来,“四,四姐儿,这天也不早了,你还是回房休息去吧。”
    “没关系,我现在一点儿也不困了,可能是晚膳吃太多了的原故。”说着趴在草地上一起找蛐蛐。
    茉茉暗中翻了一个大白眼,梅二姐恨得牙痒痒,这跟屁虫太碍事了!
    梅二姐一边翻着草丛,一边想着如何把梅四姐以正当理由打发走。
    想着想着,她手底下一凉,按了按还有点软,梅二姐低头一看,吓得脸色惨白。
    “蛇,蛇啊!!!”慌乱中以狗爬式迅速从狗洞钻了出去,拍了拍身后的草梢子,生怕那蛇追上来。
    “二,二姐儿!”茉茉护主心切,也故不得蛇不蛇的,跟着爬出了狗洞。
    此时,只剩梅四姐趴在草地上,瞪着杏眼小脸惊慌失措;看了看蛇的方向,又看了看洞外的二姐儿,“二姐姐!等等我!!”
    茉茉扶过二姐儿,查看了一番:“二姐儿,没被咬着吧?”
    “没,没有。”梅二姐摇了摇头,小脸到现在还没回血色,“我最是怕这些个爬虫了。”
    “二姐姐……”梅四姐喊了声,只见梅四姐只出来半个身子,朝二姐伸出了手,一脸尴尬。
    “二姐姐,我被卡住了,能不能拉我一把呀?蛇,蛇会不会咬我的屁股?唔……我害怕……”
    梅二姐惊慌的上前赶紧去拉四妹妹,茉茉也跟着上来一起往外拉扯,但是梅四姐把自个儿吃得忒肥圆了,俩人大汗淋漓就是卡在洞口纹丝不动。
    梅二姐大口喘着气儿,“怎么办啊?四妹妹,你别慌,那蛇现在没咬你,应该不会咬你了。”
    梅四姐欲哭无泪:“二姐姐,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呀。”
    这土坯墙年久失修,其实极不牢固,梅四姐在墙檐下寻了寻,找了根棍子,开始掘这狗洞,希望能挖宽松点,把梅四姐拽出来。
    梅二姐和茉茉掘了好一会儿,脸上手上全是泥土。
    “好了,茉茉,我们再试试。”梅二姐一脸坚强,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与茉茉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气。
    茉茉使劲的将梅四姐往外拉着,只觉有些不对劲儿:“二姐儿,奴婢怎么觉着,这墙也跟着松动了些许?”
    梅二姐拧眉:“许是错觉,先将四妹妹拉出来再论。”
    第14章
    “加把劲儿啊!!”
    随着茉茉一声嘶吼,梅四姐终于成功脱身狗洞,才将将把梅四姐给扶起来,背后的那堵墙轰然倒塌。
    仨人吓得身子跟着抖了抖,瞪着眼怔愣了许久,梅二姐率先反应过来,“愣,愣着作甚?快,快跑啊!”
    梅四姐吓得红了眼眶,咬着手指:“二姐姐,墙……墙塌了,呜……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这个时候梅二姐哪还有心思想这些,与茉茉一道拽过梅四姐就朝林子小径逃窜了去。
    如此大的响动引来了守夜的僧人,僧人摸了摸光头想道:“虽说这墙年久失修,可怎么好端端的说塌就塌了呢?”
    ****
    山路崎岖,就靠梅二姐上辈子的那点经验累积,在黑夜里辨认着方向。
    仨人走了一天一夜,又到了傍晚,已累得倒在野地里爬不起来。
    梅四姐一副生无可恋:“玉奚园在哪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好吃的?”
    茉茉心中惶恐不安:“二姐儿,咱不会走错方向了吧?”
    梅二姐一脸坚定,“只要朝着这个方向一直走,肯定不会有错的。”
    茉茉抹了把汗珠子,说道:“二姐儿,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水,都走了一天一夜了,不吃不喝也不是个事儿。”
    “我跟你一道去吧。”梅二姐回头看了眼梅四姐,只见梅四姐累趴在野地里,连根手指都不愿再动了。
    梅二姐走上前蹲下,摇了摇梅四姐,“四妹妹,我和茉茉去附近找找水源,你……你要一起还是在这儿等我们?”
    梅四姐欲哭无泪:“二姐姐,我走不动了,我又累又饿又渴,只能在这儿等你们了,你们可得快些回来。”
    谁知,梅四姐与茉茉走了没多久,这天转瞬间就眼前一抹黑,伸手不见五指了。
    山岭荒地的,梅四姐孤身一人,偶尔从林子深处传来几声怪叫,梅四姐吓得直哆嗦。
    “二姐姐!茉茉!你们去哪了啊?嘤……我好害怕……”早知如此就跟她们一道儿去了。
    梅四姐慌不择路,走着走着竟闻到了一阵阵肉香味儿。
    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亲娘诶,这味儿也忒香了吧!此时她肚子已经咕噜噜的叫个不停。
    借着斑驳月光,大约又走了十几米,梅四姐看到了一撮火光。
    远远瞧着,是两个爷儿正围着篝火烧肉。梅四姐藏在草丛后,心里没谱;她也没有与外边的男人有过接触,要是遇着坏人怎么办?
    可她实在饿呀,两只眼盯着烤肉亮得都放光了,只见其中一个爷儿也不知用了什么佐料,拿过一旁的小瓷罐,不断的往烤肉上洒着。
    待肉烤了个五分熟,这爷儿拿过一把锋利的匕首,手法特别熟稔且快速均匀的把肉割开,刷把油,继续洒上佐料。
    鲜肉在火上烤得滋滋直响,外边酥黄,内里嫩滑,香味更甚。
    眼看烤得差不多了,另一人拿过两片洗净的荷叶,将肉割片盛在了荷叶上,又倒了两杯果子酒,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喝着小酒,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隐约听这口音,冒似是城中本地人。
    梅四姐狠咽了把吐沫,蹲在草丛里喂了许久的蚊子,馋得眼眶都红了。
    这俩爷儿吃了肉喝了酒,在附近薰了艾草,便枕着外裳躺下了。
    梅四姐耐着性子等了又等,直到传来一阵鼾声,想必是睡死了过去,这才怯生生从草丛里爬了出来。
    梅四姐连大气都不敢出,瞪着那双圆溜溜的杏眼,百般小心的匍匐着丰润的身子,爬到了篝火前,取下了他们还未吃完的烤肉,咬了一大口。
    ——我的个亲娘诶!这也太好吃了吧!
    梅四姐在心中兴奋的喊了声,太饿了又吃得太急,梅四姐被噎着了,可她又不敢出声儿,狠捶了几下自个儿胸脯,愣是咽不下。
    情急之下,梅四姐拿过那爷儿身边的酒袋,拨了木塞就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嗝!”梅四姐打了一个嗝,白面团似的脸上浮现两抹桃红,抱着空了的酒袋痴痴的笑了笑,“好喝。”
    头好晕,想睡……
    梅四姐趴在原地旋了一圈,想找个舒服的地儿窝着,她摸索了好一会儿,这才倚着那爷儿抱着酒袋子沉沉睡去。
    当第一缕晨光渗透茂密的树叶斑驳洒下时,顾随一觉半醒,有些闷热,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顾随迷糊间,下意识摸了摸,似是摸到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这手感让人欲罢不能。
    梅四姐秀长的眉微微蹙起,感觉有一只大手钻进了她的衣裳里,正放肆的上下其手,她嘟哝着推了推。
    那人推不动,她只能缩了缩身子,感觉有根棍棍正抵在她的腰上。
    “唔……不要,拿走!”梅四姐伸手抓起棍棍想要甩开,顾随疼得闷哼了声,焉了下去,遂从半睡中惊醒。
    看到怀里的小娘子顿时惊慌得瞪大了双眼,不是梦!怎么一觉从山林醒来就多了这么个可人儿?
    他慌忙将手从人衣裳底下收了回来,莫不是山精所化?可顾随又从来不信这些个,于是又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小娘子养得极好,必定是出生富贵人家,肤如凝脂,墨发如膏,黛眉樱唇,体态丰盈,瞧着十分娇憨讨喜。
    她白皙的左手腕上带着金镯子和红玛瑙手串,还被蚊虫叮了好些个红包,特别醒目。
    顾随瞧着,便觉特别惹人怜爱,从随身香囊里拿出了药膏,沾了药膏给她在红包的地方抹了抹。
    “你到底从哪里来的?怎么一觉醒来会睡在我的怀里?”顾随低呐,看着梅四姐嘴角的笑意渐深。
    她睡得很沉,顾随发现她把昨儿那剩下的半壶酒都给喝了,剩下的烤肉也不见了。
    顾随不由一笑,“胃口倒是不错。”
    顾随没有吵她,将昨儿收获的野菜以及周围的工具都收拾好,眼见徒弟赵四要醒了过来,顾随上前叫了梅四姐两声。
    “这位小娘子醒醒!小娘子?”
    “唔……”梅四姐迷迷糊糊抓过顾随探过来的手,就着咬了上去,还一边嘟哝着:“好吃,好吃。”
    ——嘶!
    顾随抽了口气,英气的眉峰不由轻蹙,又觉得好笑,“我的手有这么好吃?”
    “师父,天亮了!咱们要回城了吗?”赵四伸了个懒腰,扭头往顾随这边看了过来。
    赵四顿时傻了眼,不过一夜,师父身边怎就多了个姑娘,还吮着师父的手??
    未等赵四瞧清那小娘子真容,顾随用身体遮过了赵四的视线,拿过黑色的通袖褙子将梅四姐的头给罩了个严实。
    赵四眨了眨眼,一脸惊惶:“师,师父,这哪来的小娘子呀?”
    顾随冷峻着脸,沉声叮嘱着:“尚且不知,但关乎女儿家的名节,此事你莫要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