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非常不擅长道歉的人，就算觉得自己行为有些过火，他还是没有退开，固执的困住方旭，出言挑剔：“你是星耀艺人，应该还在合同期内。”
    “是……我没钱，如果你要我，需要向星耀支付一笔违约金，”方旭说到这里有心虚，但他还是咬咬牙，一把抓住裴辰袖子，“但是你不会亏！我会给你赚很多很多钱，违约金的数倍十数倍数十倍！”
    裴辰视线落在自己衬衫上那纤长玉白的手上：“你的违约金是多少？”
    “八……”
    “八十万？”
    方旭摇摇头。
    “哦，八百万。”
    “不……”方旭相当窘迫，脸都有些红了，“是八……八千万。”
    “八千万？”裴辰声音蓦然长高，“你签的几年约？”
    因为两个人距离太近，方旭垂不了头，只好别过头，眼睛看向一边，略小声的答：“……十年。”
    裴辰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方旭好几遍。末了他没有骂星耀这个同行太过黑心，而是声音略嘲讽的问方旭：“你是怎么‘聪明’到签这种对你这么‘有利’的合约的？”
    言下之意，简直蠢的没边。
    方旭很明白，顿时有种手脚都不知道往里放的局促：“可能当时脑抽……”
    “一时脑抽浪费了人生中最重要最珍贵的十年，”裴辰‘夸奖’他，“阁下真是有魄力。”
    方旭感觉自己脸都烧起了来，有些恼怒的瞪了裴辰一眼：“咱能不提这事了吗！”
    “嗯嗯，不提，噗——”裴辰难得遇到一件这么好笑的事，有点忍不住。
    见裴辰还是止不住笑，方旭气的推了裴辰一把。
    裴辰很久没有笑的这么畅快，一时不注意，腿脚不稳，方旭这一推，直接把他推了个踉跄。
    方旭吓坏了，以为裴辰喝醉了，赶紧伸手去捞，试图拉住裴辰，裴辰又正好调整动作站稳，两边动作撞上，两个人就都站的不稳了……
    最后也不知怎么的，两人牢牢抱在一起，才避免了摔倒破相的悲惨结局。
    裴辰抱着方旭，感觉怀里的身体特别瘦，骨头都有点硌人，这个人平时都不吃饭吗？身体这么弱……味道倒是挺好闻，没有喷乱七八糟的香水，也没用香味很浓郁的保养品，连沐浴露的味道都没有，裴辰闻到鼻子里的是淡淡的香皂味，类似雨后草地的清爽感觉。
    连沐浴露都用不起？真的没钱到这种地步？不可能啊……
    短短一瞬间，裴辰思绪飞扬，脑中过了很多东西，然后视线一定，停在方旭耳后的红痣上。
    又是这颗感觉熟悉的小东西……到底什么时候见过呢？
    也许是酒精味道刺激，也许是灯光效果相似，裴辰脑中突然嗡鸣一声，想起了一些东西。
    那天……他去了墓地，心情不好，随便找了个酒吧喝酒，有个男孩上门寻生意做，还拿走了他钱包里所有的钱。当时他被男孩扶过，正好看到这颗痣，所以那天的人是方旭吗！
    “原来那天那个人是你，拿了我所有的钱。”裴辰放开方旭，神情相当冷。
    方旭：……一言不合就变脸是怎么回事！你这么精分你辰光的员工知道吗！
    只是一个意外的拥抱，方旭并不觉得如何，可是裴辰反应这么奇怪，他再大条也知道有问题。好在他也算聪明心细，很快想明白，裴辰说的应该是那夜他去接洪天时发生的事……
    这表情……恐怕又在指控他作为不端了！拿走醉鬼身上所有的钱，是偷窃，还是有说不得的私下交易？
    方旭气的直想咬裴辰一口，你丫养小情儿随便就砸五百万，人嫌不够还继续砸，我只是倒霉路过被认错而已，你干出这种事，怎么还好意思怀疑别人人品！
    不过今天他有求于裴辰，这话不好说，有件事倒是可以：“那天你撒酒疯，打碎了酒吧里好多东西，不用你的钱赔难道让我赔？”
    而且他还贴了打车费好吗！当时打车钱一付，他兜里所有资产都不超过一百块了！
    当然这么不爷们的事也不能说……
    两个人先是因为违约金合约的事一个狂笑一个狂窘，这回再这么一对吼，气氛就变了。所有暧昧旖旎悉数消失，没有逗着玩，也没有轻松情绪，两个人的表情或紧张或凝重。
    裴辰定定看着方旭，原来……还有这样的事。他是真的醉糊涂了，全都忘完了。
    认真想想，方旭要真有什么其它打算，把他弄到酒店同床共室一晚，拍照留个念，要什么他都得认，可方旭把他好好送回辰光大楼了……
    裴辰捏捏眉心，叹了口气。
    那晚的事他全忘了。因为自己身份特殊，查起来很难，关博那里也没有进展，他真不知道帮他的人就是方旭。又因前几次见面气氛微妙，他误会了一些事，就总是先入为主，错怪方旭。
    他应该道歉的……
    “抱歉，我去洗把脸。”裴辰去了洗手间。
    冷水拍在脸上，裴辰意识清明了几分。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又想起了方旭清澈的眼睛。方旭长的很好，五官精致，天生唇角上扬好像随时都在笑，尤其那双眼睛特别出彩，干净纯真，透着勃勃生机，明亮到有些灼人。
    可这不是勾动他情绪的理由，他不是对容貌很在意的人。他很少有先入的为主情绪，更没有下意识排斥或下意识注意某个人，可面对方旭……他好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