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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怎么?想找我聊天?”懒洋洋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块墓碑在做鬼,左莫总觉得蒲的声音透着一股阴寒,能轻易地渗进人的心里。
    左莫平复了一下心情,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大哥,你看,我修为这么低,浑身瘦得净上骨头,也没几斤肉,不好吃。”
    “吃?”蒲忽然笑了,睁开深红色的右瞳,悠然道:“说起好吃的人肉,唔,有点久远了。上好的人肉,有不少讲究,十六七少女最好,肉嫩骨酥,啧啧。”
    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神情充满回味。
    看得左莫心惊肉跳,他勉强笑道:“是啊是啊,您看您是不是换个人?”
    “换人?”蒲歪过头,盯着左莫:“怎么?你不乐意?觉得我占了你地方?”
    被蒲深红色的右瞳直直盯着,左莫心底寒气直冒,连连摇手:“不会不会!这是我的荣幸!荣幸!”
    似乎对左莫这个回答很满意,蒲收回目光,右眼重新闭上,嘴里漫不经心道:“你这一辈弟子有几个金丹期?十个?”
    左莫摇头。
    “八个?”
    左莫继续摇头。
    “五个?”
    左莫终于忍不住,他觉得对方在拿他开涮:“一个都没有。同辈师兄,修为最高是筑基末期。”
    右眼微闭的蒲脸上第一次出现愣神的表情,这让左莫很得意。
    过了一会,蒲摇头叹息:“难怪你这么烂。”
    左莫险些吐血。
    蒲睁开眼睛,目光重新落在左莫身上,上下打量一翻,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身子板真够弱的,咦?”
    对方像审视一件物品似地对自己评头论足,让左莫心中很不是爽,但是蒲的那句“咦”却让他心陡然一跳。
    “有问题吗?”他不由急声问。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并不正常,僵尸一样僵硬的脸,和那个出现过无数次的梦,像刺一样横在他心中。
    蒲扬起头,额前头发几乎遮住他左边半张脸,没被挡住的赤红右瞳看了一眼左莫的脸,嘴角一边上扬:“没问题。”
    “好了,你虽然很烂,但也没烂到无药可救。”蒲恢复懒洋洋的语气。
    “我想问的是……”左莫决定和蒲摊牌,他想搞清楚蒲到底想做什么。
    “哦,对了。”蒲打断左莫,他眯起血红色右眼,薄薄的嘴唇向一边挑起:“【胎息炼神】开始练了吧。怎么样,效果还不错?差点忘了告诉你,【胎息炼神】好是好,可就有一个毛病。”
    左莫心脏猛地一跳,他有不详的预感。
    “【胎息炼神】一旦开始练,就不能停,据说,三个月没炼到一胎息的地步,就会有点小问题。”
    他扬起右手,摊开五指,嘴角挑得更高,鲜红的瞳孔仿佛更加鲜艳:“其实只是一些像血脉逆冲这类小痛。唔,你知道么,以前我有一个很有创意的朋友,他掌管刑狱。”
    蒲像讲故事般,娓娓道来。
    “有一次,他遇到一个很硬气的刺头。他想尽办法,都撬不开这家伙的嘴。他便从我这求去这部心法,他派了一个手下,伪装成犯人,接近这家伙。然后呢,通过他手下的嘴,把这部法诀传授给他。唔,你要知道,我一直很佩服他,有创意,又有耐心。”
    他带着几分兴奋道:“可惜那名犯人天赋不行,三个月,硬是没炼成一息,唔,我一直觉得,肯定是我那朋友故意漏了一两句。”
    “后来呢?”左莫颤声问。
    “后来?”蒲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三个月零一天招了,不过我那朋友心软,没有杀他。一口气吊了三个月,每天都求我朋友杀他。听着那么细腻婉转的哀嚎,多么享受的事啊!据说他死的时候,噢,魂魄就像烟花一样炸开,漂亮极了。”
    彻骨的寒意沿着左莫全身蔓延。
    他可怜的神经就像被压迫到极致的弹簧,所有郁积的怒火,轰地一下子点爆,他当场失去理智,嚎叫着朝蒲扑去
    ——“你这个变态人妖!爷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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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节 汤
    静室内,左莫盘膝入定。
    他在拼命地修炼【胎息炼神】,该死的【胎息炼神】!
    该死的蒲妖!
    他无数遍地诅咒这个变态。昨天晚上暴走,惨遭镇压,他的神识再受重创,被蒲妖打得面目全非。神识面目全非的结果便是钻心的痛,这下,不需要蒲妖催促,他也得拼命地修炼【胎息炼神】。
    冷静下来的左莫欲哭无泪,那天晚上,万万不该去灵田。一想到蒲妖,那股能渗进骨头的阴寒和妖异,就好像毒蛇正缓缓钻进他的裤腿,那股不自主的恐惧,在全身蔓延。
    昨天晚上的镇压,也令他深刻地认识到双方实力上无法跨越的鸿沟。
    一个强大、变态的疯子!
    左莫已经可以预料自己的未来将一片黑暗。
    这厮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从开始的黑海,到剑气,自己神识受伤,再到【胎息炼神】,步步为营,自己毫无挣扎地成为他爪下待宰的羔羊。
    可怜的自己,还以为里面只是住了个脾气不好的邻居,没想到却是个邪恶的妖魔。
    倘若说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他百分百肯定蒲就是妖魔,除了妖魔,谁还会如此邪恶?
    幽幽醒来,仿若混沌初开,左莫睁开眼睛,轻轻吐出一直回转在体内的那口气。
    这口气息悠远绵长,吐出时,凝练如箭。
    左莫心中稍安,这【胎息炼神】果然神奇,神识的痛楚要消减不少。而且他能明显感受到神识渐渐稳定下来,昨晚蒲妖只不过轻轻弹指,左莫的神识便差点被打散。
    【胎息炼神】也不知出自何处,语言晦涩难懂,所用句法,和左莫买来的那枚玉简南辕北辙,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读懂第一篇。
    他没想过去问蒲妖,血和泪的教训告诉他,想在那厮手上占便宜,就等着被坑死吧。
    第一篇名为《定神篇》,讲的是如何入定安神,稳固神识。
    这恰是目前左莫最需要的,连续的受伤,他的神识几乎支离破碎,倘若再不修复,他极有可能陷入疯癫之中。至于蒲妖说的一息,是指能完成一个完整胎息。
    胎息是《胎息炼神》最核心,也是最基础的修炼方法,也是一种左莫连听都不曾听说过的呼吸吐纳之法。据说它源自人类在胎儿时的呼吸,它并不用口鼻呼吸,而是需用全身孔窍,化气为丝,一点点吸入,散入体内。这数以百计的细小的气流在体内流转,汇集,再由口鼻出吐出。
    人体周身孔窍穴位有若宇宙星辰,不计其数,口鼻之类为最大,浑身穴位其次,最多的是那些细微不可见、遍布全身的微小孔。
    左莫很好奇,当初创立这套心法的前辈,是怎么想到如此匪夷所思的方法。果然物以类聚啊,蒲妖这个变态疯子丢出来的心法,也和他一样变态。
    他还没办法完成一次完整的胎息。
    蒲妖的话不是恫吓之言,《胎息炼神》中有明确记载。他这几天,其实还是用口鼻来呼吸,不管怎么样,先把神识稳定下来再说。神识不稳定,光是时不时的抽痛,就足以要掉左莫小命。
    但是,当左莫神识稍稍稳定下来,他就必须面对一个问题,如何完成一个胎息。一息,是《胎息炼神》入门的标志。
    三个月的期限,像一团阴影笼罩在他心头。
    想到蒲妖说起酷刑时,眼中闪耀的疯狂光芒。左莫敢肯定,倘若自己真的在三个月之内,没有达到一息之境而面临血脉逆冲时,蒲妖会在一旁兴致盎然地欣赏自己痛不欲生的场景。
    悲惨的人生啊!
    左莫咬牙切齿地在心中反复诅咒那个人妖,怒火中烧。
    忽然,身旁音圭的一个消息引起他的注意。
    “继上月灵谷价格上涨后,本月灵谷价格再次上涨,高品阶灵谷的需求大增,也带动低品阶灵谷价格的上涨……”
    他一个激灵,灵谷价格上涨!这无疑是这些天,他所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蒲妖忽然冒了出来:“很有趣的东西。”
    左莫目瞪口呆,愣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指着蒲妖语无伦次:“你你你怎么能跑出来?”
    蒲妖眨了一下他深红色右眼:“我我我为什么不能跑出来?”
    “你不是只能在识海吗?”左莫呆呆地问。
    “谁告诉你的?”蒲妖一脸奇怪地转过脸问。
    左莫无语,心中却不禁哀叹,看来自己连最后一个筹码都没有了,原来人家是真的可以搬家的……
    蒲妖听了一会,打了个哈欠:“唔,看来要打仗了。”
    “打仗?”左莫不明所以。
    蒲妖没解释,随手把音圭揽入手中,轻描淡写:“这东西送给我了。”话音未落,人便带着音圭消失不见。
    “死人妖!”左莫的怒吼在空寂的院子里回荡。
    正在此时,忽然他听到有人敲门。
    左莫心中奇怪,是谁?平时可没人会跑到他这来。跑过去,打开门,小果楚楚可怜地站在门外。
    她手上捧着一个陶罐,看到左莫,身体顿时向后一缩,怯怯喊了句:“师兄。”
    “又有什么问题?”左莫对这个小麻烦难有好语气。也不知为什么,他每次看到小果脸上怯怯的表情,他总无法控制自己的语气。
    “不是不是!”小果头摇得像拨浪鼓,急忙分辨道:“小果是来给师兄送东西的。上次师兄帮助小果,小果还没有答谢师兄。”
    说着说着,她小嘴一扁,眼中雾气升起,带着哭音呐呐道:“小果没有晶石……”
    一看苗头不对,左莫连忙喊:“停!”
    小果吓得又是向后一缩,不过哭音倒是立即消了。
    她把陶罐小心放到左莫的面前,然后像兔子般跳回去。她怯怯看了左莫一眼,鼓足勇气道:“这是小果熬的汤,师兄……师兄,你喝一口,只要喝一口……”
    话还没说完,她便语无伦次,脸上急得几乎快渗出血,再也忍不住,掩面转身跑开。
    一直跑到几十步开外,她忽然停下来,犹豫了一下,转身喊:“师兄,要是真的不好喝,你……你就倒掉吧……”
    左莫看着小果消失,再看了一眼放在脚跟前的陶罐,俯身拿起。
    汤还温热。
    捧起陶罐,喝了一口,汤很浓很香。
    “味道不错。”左莫自言自语,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转身便准备提着空罐回房。
    蒲妖忽然冒了出来,猩红有如蛇信的舌头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两眼盯着小果消失的方向:“好鲜嫩的小姑娘。”
    左莫愕然看着他。
    蒲妖转过他俊美无比的脸,此时像极了馋极了的猫,深红色的眼睛光芒闪动:“好运气,这小姑娘的肉一定非常鲜嫩可口。”
    左莫勃然大怒,扬手把右手提着的空罐狠狠砸向蒲妖。
    砰,瓦罐四分五裂,碎片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