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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秦易目光紧紧锁定了赢天泽,冷冷说道:“西方诸国和你们都有相同的顾忌,害怕对方的地品强者施以同样的报复,所以都不敢轻易大开杀戒,可是我没有,今天日落之前,看不到这两个人和所有参与此事的人的人头,我就亲自来取。一天取不到,我就等上一年,一年等不到,我就等上十年,除非你们几个供奉能一辈子日夜不停地保护他们。在拿到他们的人头之前,我会从他们的亲眷,朋友,故旧,甚至只是卖给过他们一根针的人下手,直到达到目的。在这过程中,谁若是敢阻我,我会给予他同样的待遇。”
    声音不温不火,赢天泽却听得遍体生寒,咽了口唾沫,尝试着做最后的努力:“秦兄务必三思,你也是奇印人,我奇印四面受敌,全靠同胞之间互相扶助,共御外敌才得以存续至今,如今这样做,岂非是令亲者痛仇者快?一旦外敌趁虚而入,令奇印陷入危局,秦兄岂不是成了国之罪人?”
    秦易冷幽幽地一笑,却并未回答他的话,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自顾自地说道:“眼下离天黑还有两个多小时,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召集刚才用神识通知的同伴,你也可以用假人头将我骗入埋伏,看看能不能将我围杀。只是我把话说在前头,只要我不死,你们受到的报复将会比蒙定惨烈十倍。”
    说话间,身边突然泛起一阵水波一样的波纹,“天黑之后,我自会去皇宫找你。”话语声中,秦易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完全消失。
    赢天泽见状,不禁又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他的见识,自然看得出秦易动用的乃是空间之力。如果说有什么比一位地品强巅峰者还要令人恐惧的话,那就是一位精通空间力量的地品巅峰强者,凭着这种可以自由穿梭空间的能力,就算他把整个供奉堂的所有供奉全都召集起来,秦易也足以立于不败之地。除非能够找到地品以上的空间法师,否则没人能够奈何得了神出鬼没的秦易,而即便是找遍奇印和周边的国家,空间法师也不足一百之数,其中达到地品的更是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奇印境内的任何地方对于秦易来说都等于是不设防的。
    逐渐西沉的太阳洒下缕缕金线,落在了赢天泽的脸上身上,却令这位地品强者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焦躁。缓缓低下头,赢天泽的目光扫过庭院,只见此时那蒙冲早已停止了挣扎,静宁郡主却依旧还没有醒转——以她受到的刺激,加上秦易下的禁制,就算醒来,一生也只能在噩梦中度过,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足以使之吓得魂不附体。
    这一幕景象却是令赢天泽终于下定了决心,那秦易武技高绝,又有空间力量在身,偏偏行事无所顾忌且心狠手辣,这样的存在,无论如何是不能得罪的。打定了主意,赢天泽深吸一口气,随即又以秘法向着之前传递消息的几处地方再度发出了一道信息,接着伸手一摄,将昏迷不醒的静宁抓在手里,腾身向着皇宫而去。
    他却不知道,就在他走了以后,秦易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庭院之中,望着赢天泽离去的方向,秦易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还好这老头子心切奇印的安危,不敢和我赌一把,否则此事还当真是不好收场,到时候说不得真的要闯一趟皇宫,才能解决掉那赢青和蒙定了。”
    秦易一生最重要的事情有三桩:武道,亲朋和家国。要他在灵兽界和陨神沙漠那种非我族类的地方大开杀戒,他绝对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要他在自己国家中滥杀无辜,他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的,无论蒙定还是蒙平的府上,被杀的全都是两者的亲眷和心腹,旁人一个也没伤到。刚才那所谓的杀人宣言,实则也不过是虚言恫吓,赢天泽要真和他叫板,秦易百分之百会另选办法,之所以能够取得如今的效果,和秦易行事的策略是分不开的。
    秦易从来不是个莽撞的人,虽然在盛怒之中,却也还保持着几分理智,知道奇印皇宫这样的地方一定会有地品强者在保护,如果他直接杀入皇宫,必定会与之发生冲突,以皇宫的广大,说不定就会蒙定和赢青逃脱。即便他当场显示出自身的实力,又把蒙冲和静宁的供词交给对方,也未必会使之如此痛快地下定决心,到时候拖延下去,只会徒增变数,但如今却是不同。
    他先到蒙定府上杀了二十几人,显示出自己不死不休的决心,然后又露面将赢天泽引来着实教训了一顿,而后又显露了武神令——赢天泽锦袍的就是此物——和空间遁术两个底牌,这一切已经足以震慑赢天泽,让他觉得对手是个无法无天,毫无顾忌之人。赢天泽身为奇印供奉,自然不愿意令自己的国家受到半点的威胁,在秦易显示的高深莫测的实力和强势面前,由不得他不低头。
    “那蒙定虽说和蒙云兄隔了不知道多少辈分,彼此之间的血缘早已淡漠无比,却终究也是姓蒙的,况且蒙兄当初也答应过会在新帝继位后对其加以处置,如今此事却是还要告知他一声为好。”
    秦易和蒙云不打不相识,如今也算是小有交情,之前还托人家把赢月儿和风晴护送回王府,如今却要对人家的后辈下手,从情理上讲,怎么也要知会一下。打定了主意,算算时间,蒙云等人已该到了帝京,秦易这时也没什么顾忌,将神识展开,转瞬便锁定了蒙云和赢月儿等人的所在,空间遁术展开,片刻的工夫,已经抵达了众人所在之处。
    从夹层空间现出身形,却见此地乃是一处极为宽广幽雅的庭院,此时蒙云正站在院中,和一名相貌清雅的中年人说话,那中年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眉宇间和赢月儿倒有几分相似,只是身形瘦弱,面色苍白,显然是先天不足。这两人气质举止无不透露着一股贵气,尤其是那中年人,看上去文质彬彬,身上却隐隐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威严,这威严不同于武者和法师到了一定境界后散发的威压,却别有一股令人忍不住要顶礼膜拜的气势,纵然是在蒙云的面前面带恭敬,却无人会觉得他比对方矮上一头。
    秦易并未刻意隐瞒行迹,现身时引发的空间波动首先被蒙云感知到,扭头一看,见是他到来,急忙招呼道:“秦老弟快来,这两位便是当今的武宁王和世子。”本来以蒙云的身份,完全无需对武宁王如此客气,只因他在静心苑的时候就看出秦易和赢月儿的关系显然非同一般,这才看在秦易的面子上,对其礼让三分。
    秦易大步上前,走到武宁王赢匡面前,深深施了一礼,说道:“小婿秦易,见过岳父大人,见过大兄。”他本来就是个不拘礼法的人,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更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天神阻拦也要把赢月儿娶到手,面对武宁王之时,竟然是毫不避讳,直接以岳父相称。
    赢匡也非常人,耳听秦易如此的称呼,竟是毫不意外,两眼盯着秦易看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冲着月儿,这一声岳父,我应下了——那伤害月儿和晴儿之人,如今怎么样了?”
    说话之时,双眼精光闪烁,统御千军万马,战无不胜蕴育出的强大气势透体而出,就连秦易也觉得有些凛然,心道:“这位岳父大人果然是名不虚传,虽然只有三品修为,但凭着这份气势,恐怕就连二品甚至一品的强者在其面前也要束手束脚,所谓的王者之气,大抵就是如此吧?”
    面容一肃,沉声对赢匡说道:“小婿此来,正是为着这件事。”说罢转脸面对蒙云道:“蒙兄,小弟此次却是要告个罪了。那蒙定一家,如今除了他本人还在皇宫里之外,其余的都已经被我杀了。”
    旋即将赢青如何授意蒙冲,毒害赢月儿,自己又是如何处置的,一一对三人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道:“小弟原本答应在新帝继位之后,由蒙兄处置那蒙定的,但那蒙冲胆敢伤害月儿和晴儿,和我已经是不共戴天,小弟性急,却是等不得交由蒙兄处置了,还请兄长恕罪。”
    事已至此,蒙云还能够说些什么?先前蒙定想要屠戮铁家村,毕竟没能够达成目的,这一次赢月儿和风晴可是实打实地受到了伤害,那赢月儿的媚毒虽然被逼出,元气大伤却是免不了的,风晴的命虽然捡了回来,一条左臂却是已经废了,更不用说内腑五劳七伤,后半生只怕要在病床上度过了。就是普通人,接连被人威胁伤害到亲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是秦易这样的地品巅峰强者。虽说将其家人斩尽诛绝过分了些,但这个世界讲究的就是强者为尊,平常的帝王权贵都有权将得罪自己的百姓灭门,以秦易如今的身份,在有光明正大理由的情形下,杀死蒙定全家这种事,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蒙氏繁衍到现在,族人少说也有几千人,蒙定这一支和蒙云早已出了五服,如果不是为了怕奇印政局不稳,蒙云断然不会出面架这个梁子,现在秦易做都做了,他自然犯不上为这些事情和对方翻脸。当下笑了一声,说道:“秦老弟说的什么话,那蒙定和蒙冲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
    顿了一顿,又说道:“那赢老儿回去之后必定会处置蒙定和赢青二人,只是供奉堂除了我还有五位供奉,如今全都在帝京之中,你如此相逼,赢老儿和其他供奉心里免不了会会有些疙瘩。如果我所料不差,你今晚去皇宫之时,恐怕几名供奉都会到场,无论是为了一时意气,还是想让你有所戒惕,不至于今后为所欲为,人头虽然会给你,但其中必定会有人出手相试。老夫在供奉堂里也算有几分薄面,老弟如果愿意的话,今晚便由我陪你一同前往如何?”
    蒙云这番话倒并非是客套,而是出自真心:他和秦易相处的时间虽短,却对他的脾性多少有了些了解,知道此人心狠手辣,对敌从不留情,却是一个念旧重情且极为护短之人,与之为敌固然是一场噩梦,然而如果结交好了,绝对是一个可以托付生死,甚至福荫子孙亲族的人,此举不无主动交好的意思。更为重要的是,秦易如今不过三十来岁,天知道这个怪物今后能够走到哪一步,就算进阶天品也不是没有可能,供奉堂的地品强者虽多,能够胜过秦易的人还没有,真要是一个处置不当,惹怒了他,绝对是后患无穷。于公于私,蒙云都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秦易也是清楚蒙云的想法,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蒙老兄愿意出面缓颊,那是最好不过,我亦是奇印人,若非被人惹到头上来,也实是不欲与供奉堂和皇家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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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八章 供奉堂
    很羞愧地和大家说一声,俺明晚要值班,所以没办法更新,但辛辛苦苦写了一个月,眼看到月底了,总不能眼看着全勤奖没了吧?没办法,今晚写的六千字,只能分作两半更新了,这三千算今天的,还有三千在零点以后更新,还请大家原谅。
    果然武宁王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恕什么罪?我早先诸多忍耐,不过是指望着维护朝政的稳定,不想反倒被人当成了软弱可欺,居然算计到我的女儿身上,拿命来抵偿也不为过,就算你不出手,我也绝不会就此算了。此事你如果畏首畏尾,诸多顾忌,反倒会让我瞧不起。你能够这样做,也算是个有担当之人,也不枉月儿等了你十多年。”
    这时那年轻人插嘴道:“此事就算我等肯善罢甘休,那赢青和蒙定也是不肯:他们算计小妹不成,必定害怕父王找他们算账,定然会同流合污,先下手为强,说不定会出什么阴招。那赢青乃是皇子,所谓君臣有别,真要是动手的话,我们也只能被动招架而不能够还手,妹婿你是地品的强者,身份超脱,整个奇印除了帝王,旁的人都能够杀得,由你出面,却是刚好解了我武宁王府可能遇到的困境,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这年轻人正是赢月儿的长兄赢烈,他虽然先天不足,在武技上的成就有限,眼光谋略却不差,说出的这番话,也正是秦易的顾虑——他一定要杀赢青和蒙定,这方面的考虑却也是原因之一。
    几人又在院子里谈了些干系到此事的细节,秦易心中挂念着赢月儿和风晴,便和几人告了个罪,向安顿两女的房间走去。进到房内,只见两女分别躺在床上,仍在昏睡之中。秦易在房外时就已经查探到两人的气息,此时仍不放心,分别为她们把脉诊察,见赢月儿身上已经没有了媚毒,只是元气损耗,风晴的伤势也没了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给两女分别喂下了一滴自己的精血,随后又以内气温润了一遍她们的脏腑经脉,直到天色将黑才停了下来。
    此时已经将近和赢天泽约定的时候,秦易虽然自信,在面对整个供奉堂的时候也不敢托大,闭目调息了片刻,将精神体力都调整到最佳,这才起身出门,蒙云在外面已经等候多时。两人也不多话,这就展开轻功,向着皇宫的方向赶去。
    到了皇城的围墙之外,刚好太阳落山,蒙云道:“秦老弟,供奉堂毕竟是奇印的守护神,皇家更是掌管奇印千余年,老弟还请留一点体面罢。”
    秦易知道他的用意,无非是怕自己把此事闹得人尽皆知,让供奉堂和皇家声望大跌,当下道:“蒙兄尽管放心,小弟自有分寸。”说着将神识展开,身上的强大气息随之冲天而起,却是凝而不散。
    元武城在日落之后会实行宵禁,就是权贵大臣也不能随意上街,这时皇城广场上早已没了行人,在秦易刻意控制之下,释放来的气息虽然是强大,却并未惊动周边之人,就连城墙上的守军也毫无所知,但在同阶的高手眼里,这气息却绝对如同熊熊烈火一样醒目。供奉堂的人只要不是傻子,自然会知道他的到来。
    果然其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五道同样强大的气息几乎不分先后地在皇城中升腾而起,顷刻间已经到了皇城的边上,下一刻,只见人影连闪,秦易和蒙云的面前已经多了五名形象各异的老者。
    “蒙老二,你何时回来的,为何不回供奉堂?”五名老者落地之后,站在当中的一人惊咦了一声,开口问道。此人的相貌极为普通,在众人之中毫不起眼,若是换个场合,说是从乡下进城的老农也不会有人怀疑,偏偏包括赢天泽在内,其余的几人无不对他恭敬有加,显见是以之为首。
    蒙云毕恭毕敬地答道;“小弟是今天白天进城的,有些事情耽搁了,没能及时赶回供奉堂,还请老大恕罪。”略微停了一下,又说道:“这位秦老弟少年英雄,三十来岁便已经成就地品巅峰,实是我奇印千年不见的天才,和小弟也是忘年之交,我听说他和赢老三之间有些龌龊,害怕伤了彼此的和气,这才急急赶过来。大家都不是外人,看在小弟的面子上,这件事就此作罢,不知老大你意下如何?”
    说话的这老者名唤赢元,乃是几位供奉之中最年长,威望和修为最高之人,一向被视为供奉堂的首席,只是平素一向在帝京里隐居,专心准备度过第第九个百年劫,极少过问外事,没想到居然也被赢天泽请了出来。蒙云生怕他不知就里,轻易开罪了秦易,因此抢先一步把话说出来,还刻意点出了秦易的年纪。
    赢元活到如今,也有近千岁了,当然听得出蒙云话中的含义,纵然是以他的心性修为,听到秦易的真实年龄和修为时也不禁一惊——奇印和主界的历史上,能够成就地品的,哪一个不是在百岁之后?就算元武大帝这样的天纵奇才,进阶地品时也已经有九十几岁,这秦易如果真的不过三十的话,在主界不敢说绝后,也绝对是空前的,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只能说是怪物了。
    地品强者如果能够撑过百年劫,最少可以活到上千岁,越早成就地品,将来晋升天品的可能性就越大,一个三十岁的地品,而且还是地品巅峰,至少可以有三成的把握晋入天品——这已经是其他人希望的十几倍了,这样的人物,绝对是不能得罪的。
    蒙云乃是几百年的老兄弟,他说的话,赢元自然不会不相信,此时闻听蒙云之言,顿时大笑道:“一件小事而已,何足挂齿?这百十多年,奇印的地品翻来覆去就只有我们几个老家伙,看都看腻了,闻听有新晋的强者,都忍不住想要见识一下,这才约齐了一起来到此地,不想居然见到了一位绝世之才,实在是我奇印天大的幸事,看来是先祖庇佑,我奇印兴盛之时指日可待了。”轻描淡写一番话,已经将过节揭了过去。
    不怪他一个近千岁的老牌强者如此谦恭,甚至有些低声下气,供奉堂乃是元武大帝手创,职责就是保护被敌人环伺之下的奇印,其中的供奉权力虽大,地位虽高,却必须处处以奇印的利益为第一位,但凡有可能危害到帝国之事是绝对不能去做的。秦易虽然有些桀骜不驯,却终究算得是奇印人,且从赢天泽的讲述来看,对于家国还是极为看顾的,又和赢月儿这位宗室之女有情,赢元自然不愿意将之逼到对立面上去。他原本也没打算将秦易如何,只是想出面警示一番,如今情形有变,自然将原来的念头打消。
    蒙元做出这样的姿态,秦易自然不会再不依不饶,当下笑了笑,说道:“供奉大人过奖了,在下年少轻狂,在日间多有冒犯,还要请几位多多恕罪。”
    话说到这个份上,赢天泽自然也不能再纠结于前事,接口道:“秦老弟不必客气,都是奸人作祟,才引出这么一场风波来,如今雨过天晴,这样的话再休要提起。”话锋一转,接着说道:“那赢青和蒙定二人,连同参与此事的,总共十五人,全都已经被就地正法,老弟若是要,老夫现在就将那人头奉上。只是那赢青乃是帝王之子,日后对外之时,还请秦老弟给皇家留些面子,只言其乃是因病暴毙的如何?”
    花花轿子人抬人,赢天泽这番话算是给足了秦易面子,后者自然也要做出来姿态,闻言道:“就依供奉之言,那人头也不必拿出来了,供奉堂自己处置便是。”
    说到这里,一天的乌云总算是散开了,赢元有意要交好秦易,这时便说道:“秦兄弟既然来了,何不到里面一叙,老三回来后对你的武技赞不绝口,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是见猎心喜,正好借机会讨教一番。”不知不觉间,已经将称呼从秦老弟变为了秦兄弟,关系拉得更近了。
    秦易本来就是个武痴,这些供奉最短的进入地品也有百多年,虽说修为不如自己,但在武道上全都有着自己独到的造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能同时和这么多地品强者相互切磋交流,这样的机会一百年也遇不到一次。他心里虽然牵挂着风晴和赢月儿,但两女经过他一番治疗,如今已经没有了大碍,回去也只是守着。况且他这一回等于是逼着供奉堂低头,虽然赢元等人看上去没有芥蒂,却保不准心里会有些什么想法,他自己自是不怕,却不能不为武宁王和铁家村考虑,如今正是修复关系的好时机。当下赢天泽便命人到武宁王府传话,六位供奉拥着秦易,亦未曾惊动旁人,纷纷展开轻功,转眼便回到了赢天泽隐居的院落。
    此地位于皇宫的一角,周围数百米半径之内都已被划为了禁地,众供奉到了此地,却也不虑被外人打扰。这些人都是数百岁的老者,平日要么外出游历,要么潜心修行,都在忙着准备抵御百年劫,平时极少有聚齐的时候。如今借着秦易到来聚在一起,全都兴致勃勃,一个个谈武论道,各抒己见,先前和秦易还有隔阂,待到了后来,听到秦易融合两世之长的种种见解,或独辟蹊径,或精辟入微,在座的无不从中大有获益,不禁对他越来越是佩服。
    赢天泽便叹道:“老夫百岁进入一品,一百九十岁成就地品,自认为这样的资质在主界就算说不上数一数二,也应该称得上天才二字,哪知道世上居然会有秦兄弟这样的怪物!和你一比,我们这些人当真都是白活了这几百岁的年纪——只是不知秦兄弟的令师是哪一位高人?若是能够在其面前聆听一席教诲,便是少活二十年也值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奇印,秦?
    此言一出,在座的众人无不露出一丝赞同的神色来。这种师门传承的事情乃是隐私,除非交情至深,否则自己不说,旁人也不会主动去问,是以直到这时,这些供奉依旧不知道秦易师承何处,但却全都认定了后者必定有一位了不得的师父:能够在三十岁上成为地品强者,这已经足以称得上逆天了,若是再无师自通,绝没有一个人会相信有这种事情。
    秦易闻言心中却不禁一动,暗道:“大风族和奇印一样,也是华夏后裔,如今却孤悬在外,还要受那精灵族的威胁,风狂前辈让风源他们和我一起来,恐怕不光是为了到外面见识世面,也是想看看能不能从奇印这里得到援助。只是武宁王权势虽大,却毕竟做不了一个国家的主,能够给他们的帮助也是有限,这些人则不同,如果能够说动了他们,自此以后,奇印大风两支华夏后裔互帮互助,岂不是一桩天大好事?”
    想罢笑着说道:“赢三兄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在下虽然在机缘巧合里得到了两位前辈强者的传承,但这两位强者如今一位已经不在这个世界,另外一位则在闭死关,除非能够成就了天品,否则绝不会出来。”
    他和供奉们熟悉了,也知道只要是晋级地品,进入供奉堂,除非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否则往日的长幼尊卑便统统作废,只按照彼此的年龄兄弟相称,赢天泽在这些人里排行第三,因此便以三兄来称呼。
    当下秦易把当日从风天机那里得到战狂诀传承,以及后来从风狂那里得到传薪术传承之事,一一讲说了一遍,最后道:“在下在无边林海中待了一年多,虽然是流落异乡,但能够得到两位强者的指点,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那风狂前辈曾经和我说过,当日大风族破空而来的时候,原本有两支同胞,另外一支却不知道失散到了何处,但大风族这些年来从未放弃过寻找。按照那风狂前辈所说,似乎我奇印和大风族的血脉极为相近,极有可能便是大风族失散的后裔,在下年轻识浅,不知道真假,众位身居高位,又都是见多识广,想必对此应该是知道些究竟吧?”
    话未说完,就见在座的六位供奉脸上无不露出肃然凝重的神情,那赢元急急问道:“秦兄弟所说的可都是实情?那大风族战时果然喜欢呼喊大风来激励士气,其族人确实自承乃是大秦铁鹰剑士的后人?”说话之时,脸上满是急切的神色,全然没有了半点地品强者应有的从容镇定。
    秦易闻言,已经知道风狂和自己之前的判断乃是正确的,当下肃容说道:“此事是小弟亲自经历,绝无半句虚言,武宁王的郡主赢月儿其间一直和小弟在一起,亦是可以为小弟作证。”
    顿了一顿,又说道:“那大风族确实在战斗之时喜欢呼喊大风来激励士气,其族名也是因此而来,但我还曾听到其族人在死战时有过另外一种战呼,音调极为古怪,且一经喊出,人人奋勇忘死。小弟的见识浅,却是不懂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勉强记住了其发音。”随即就把那狂风村被精灵族屠灭之时,村民呼喊的“赳赳老秦,人人敢死,血不流干,死不休战”以前世华夏的口音复述出来。
    赢元的神色更加激动,一双老眼之中隐含着泪光,仰天长呼道:“先祖在天有灵,不肖子孙们终于不负所托,找到了当初失散的同胞了。”那些供奉虽然不像他那样情不自禁,却也全都是唏嘘不已,神色间既有兴奋,又有一些感慨。
    赢元感叹良久,总算是重新控制住了情绪,面容一正,对着秦易就是深深的一礼,说道:“秦老弟,多谢你把这消息带回来,来日我华夏后裔若是能重新团聚,全都是你的功劳。”
    秦易苦于无法告知他们自己乃是穿越而来的,本身的灵魂便是来自赢元口中的华夏,此时只能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说道:“小弟当真被绕糊涂了,赢大兄如果方便,可否说得清楚些?”
    赢元哑然失笑,用手拍了拍脑门,说道:“我却是差点忘了,秦兄弟你如今还不满百岁,又是刚刚回返奇印,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略微停了一下,又道:“你乃是地地道道的奇印人,如今又已经晋身地品,这件事情告诉你却也不算是违反先祖的规矩。”
    随后便讲出一段往事,前面和当日风狂所说大同小异,只不过抵达的地点从无边林海换成了锁天山脉,后面则有了不同:比起大风族的先祖来,奇印的先祖们无疑要幸运得多,到来之时,锁天山脉的周围还没有多少人烟,如今的西方五国也不过是远在万里之外,并不接壤的小国,身边并没有强敌,加上人数远比大风族多,因此很快便发展起来。
    只是这时诸神还没被神龙赶出主界,发现这外来的种族之后,便鼓动信徒,要进行所谓圣战,灭除掉这外来的异端。所幸这时族中先后出了数位惊采绝艳的人物,纷纷晋升到天品境界,堪堪抵御住强敌的围攻。再到了后来,诸神离开主界,奇印又出了元武大帝这样不世出的奇才,率领奇印人屡战屡胜,这才最终创下了奇印帝国的千年伟业。
    赢元最后道:“当年诸先祖到来之时,原是以秦人自称,但此处的土著语中当时并没有这个发音,因此与外界交流之时,每每被人称为奇印人,时间长久了,族中之人也渐渐以此称呼自己,反倒是秦人之名渐渐被人遗忘。昔日先祖们披荆斩棘,百战艰辛打出了奇印帝国,每每思及那失散的同胞,却是牵肠挂肚,元武大帝手创供奉堂,一则是为了保护奇印,再者也是为了寻找那失散的同胞。千年以来,供奉堂每过十年便会有一位供奉远游,为的就是能够找到同胞的下落,却始终没有半点线索,没想到老弟你一次远游,却为我们带回了如此重要的消息,这岂不是先祖们在天有灵?”
    有了这番插曲,赢元等人待秦易越发亲近,众人谈得兴浓,赢天泽忽然道:“老大进入地品巅峰已经有数十年,在奇印和西方五国的地品强者中也算是首屈一指,平日里总是感叹没有对手,如今秦兄弟也是地品巅峰的修为,你们两位何不在此地切磋一番,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众供奉一致赞同——谈了一夜之后,他们对秦易的武道造诣早已没有了半点疑问,却并不知道其战力究竟能够达到何种的程度,自然希望能亲眼见识一下。赢元笑骂道:“一帮老猴子,不甘寂寞,却又不敢自己来动手,便想来拿我顶缸。”
    话虽是如此说,人却长身而起,走到了院落中央,对秦易说道:“秦兄弟可愿赐教一番?”能够修炼到地品的,百分之百都是些武道狂人,这赢元虽然已经近千岁的年纪,但今日遇到了秦易这样同等境界的对手,也不禁心中有些发痒,居然主动挑战。
    秦易从成就地品以来,还从未和地品巅峰的强者交过手——那丛林之神莫瑞斯虽然勉强达到了这一层次,靠的却是本身残魂的力量,和肉身之间的契合度远未达到完美,充其量只能算是半只脚踏入巅峰。这时听到赢元的话语,武痴的性子顿时发作,笑道:“赢大兄既然发话,小弟怎敢不从?”说着也从座上起了身,走到院中赢元的对面。
    两人既然是切磋,自然不能像真正厮杀那样打生打死,相互道了个请字,赢元因为是长者,按规矩应该率先出招,当下两只手化作两道似有若无的淡影,向着秦易袭来。
    这一招看似轻描淡写,秦易却不禁心中一凛:无论是肉眼还是神识,他居然把握不住赢元那两只肉掌的轨迹,也搞不清其攻击的真正目标,却只觉得全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都在其掌式的笼罩之下。眼看着对手双掌临近,心里面居然生出一种无从招架躲闪的感觉。
    此招一出,六位供奉中的老六彭宁禁不住高声喝彩:“好一招如真似幻,老大这一招比之几年前越发见得功力了。”他当年便曾在赢元这一招下落败,几年来也曾设想过如何化解,但此时见了,却发觉自己之前所想的对策全然无用,顿时是心服口服。
    秦易也是身经百战的人,境界修为更不是彭宁可比,虽然仓促间未能看清对手的攻击轨迹,却不等于没办法破解此招——以他现在的身体强度,就算硬挨上赢元一击也最多不过轻伤,自己却可趁着对手不及换招的时候加以反击,将对手击杀。就算不用这一招,只要用上了空间遁术,往夹层空间里一躲,就算赢元招式再精妙也是无济于事。但此时既然是切磋,秦易自然是不能使用这样的手段,嘴里轻喝一声,身子急速后退,一只右腿却抬了起来,朝着赢元小腹上踹去。
    第二百八十章 龙吟
    赢元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欣赏的神色:这如真似幻虽然精妙,却有一个缺陷,就是无法以战气外放克敌,因此只能在近战之时使用,但秦易本就比他高大,加上腿比手臂长得多,自己若是继续用这招,便等于主动向对手的脚上撞,没等攻击到对手,已经先挨了一脚。
    身形一顿,双手在空中一合,随后向前平平地推出,赢元又攻出了自己的第二招,一股无形的潜力平地涌起,如奔雷掣电般向着秦易卷去。后者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大海的漩涡之中,身体周围一波*波的力量旋转收缩着向自己压迫而来,在那入山的压力之前,就算是一座小山,也会在顷刻间变作粉碎。
    以秦易今日的境界,此时亦不禁心中暗暗吃惊,心道:“此人出了两招,一招奇幻诡异,另一招却是朴素无华,全凭着力量取胜,两招间就换了两种不同的路数,且衔接得如此之紧密,果然不愧是供奉堂的首领。”
    心里面想着,手上却并不怠慢,大步向前,右拳在同时直直击出一记破山拳,一团凝实如钢的劲气化作一支利箭,向着迎面而来的潜力冲了过去,用的却是以点破面的招数。
    “蓬!”随着一声闷响,两股力量在距离两者十余米的地方撞在了一起,随即崩散开来。潮水般的劲气顿时向着周边奔涌而去,如果真被这劲气散逸出去,数百米半径内马上就会被变为一片废墟。那些观战的供奉们自然不会让此事发生,他们切磋已久,应付这样的事情早有经验,当下纷纷发出战气,在两人交战的圈子外构成了一面屏障,硬生生将两者战斗散出来的余波消弭于无形。
    这一轮硬碰硬的较量却是平分秋色,秦易和赢元分别退出了数步,彼此发出的攻击也是双双抵消。经过这两招的试探,两者都已弄清了对手的虚实,全都将其当做了自己生平仅见的强敌,心中战意涌动,齐齐发出一声长啸,随即不约而同地向对手扑去,战在了一处。
    这一番较量当真称得上龙争虎斗,赢元修炼武道近千年,武技的造诣实是已经达到了化境,无论是对规则的掌握,还是战术的使用,又或是对于时机的判断和把握,无不是出神入化,秦易若不是得了众多传承,就算与之功力相当也绝不是对手。此时一边激斗,一边暗暗想道:“不想这供奉堂里居然有这等高手,若是不出奇招,就算用上所有的底牌,自己想要取胜,恐怕也得在千招之外,先前数次和地品强者交手未遇败绩,却是小看了天下英雄。”
    这两人交手,抛掉那层层叠叠向外围涌动,足以将整个皇宫夷为平地的无穷劲力,若是在外行,甚至一品以下之人看来,都不免会觉得无聊:出招时平淡无奇不说,很多时候甚至连目标都瞄不准——对手明明在左边,打出的招式却偏偏对准的是右边,两者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便是两个不懂武技的村夫野汉打架,也不会如此。
    但此时观战的都是武道的大行家,却是没有人敢有这样的想法,看着两人那看似毫无章法的打斗,一个个不禁面露惊容。供奉堂六大供奉里面排行第五的向平南喃喃自语道:“想不到老大几年未曾出手,居然已经达到了天人合一之境——老大如此也罢了,秦小子年纪轻轻,怎地也达到了这样的境地?”
    “举手投足之间,无不与支配天地的规则契合无比,更能够借助对规则的理解,料敌于机先,预先计算出对手下一刻的行动轨迹,老大和秦兄弟,如今距离天品恐怕只有一步之遥了。”四供奉梁晋双眼放光地说道:“自从诸神消失后,整个主界乃至于整个世界,天品和地品强者都已经极为稀有,天品强者更是不足之前的百分之一,若是他两人能够同时晋级天品,我奇印别说击败西方联盟,就算是一统东部大陆也轻而易举。”
    话虽如此说,但谁都知道,即便是在诸神仍旧统治主界的时候,天品强者也绝对称得上凤毛麟角,在诸神被迫退出了主界之后,天地规则渐变,成就地品之前,乃至于地品强者自身固然是步步艰辛,成就天品却愈发不易。千年以来,臻至天人合一这等地品晋升天品的临界点的强者不在少数,真正能够晋级的,却是十不存一。